许多地方都只是设立了一信息采集点,唯一的作用就是收集当地的公开情报,与真正的策反、渗透、窃取机要情报,那是完全不同。
关中就是如此。
本来陆谦还打算把朱武派回关中,负责西北大区的情报工作,但朱武的才华却是不错,亦更倾向于军略,陆谦就将他放到了许贯忠的麾下。
倒是那西北大区的情报系统,最初的布置还是靠着裴宣当初在京兆府里留下的人情,如今赵宋是江河日下,那西北大区的情报工作较之早前已经有长足进步,比如陕州的李弥大,可很多机密事还是不知道。
李彦仙没什么犹豫,张口就把自己所知的示意,是尽数道了出来。都已经这个份上儿了,兀的去于赵宋隐瞒,定是痴傻了也。
“如今陕覀军兵以新任的六路制置使刘法为主将,那永兴军路的董正封与同知枢密院事李回,都只负责民政后勤。
对于关中的战略布置,刘老将军的意思是守中有攻,主体防御,在防线后另集结兵马,好在必要时候做短暂反扑。”谁叫梁山军此刻士气正盛呢。李彦仙的任务就是全力以赴的作训兵马。
按照刘法的意思,宋军会固守潼关与武关,兼之同州。
那潼关之险和其作用是不需多言的,武关也不需要多说,同州则就是蒲津桥的西口。
这三处只要卡死,梁山军即便有部队渗透进来,也只是小股兵马,无关大碍。那陕州、解州和虢州等地,就是弃守之地。内中也包括古函谷关。
许多人听闻函谷关之名,先天上就会以为这是一处要害。那数十里程的崤函道,东头是函谷关,西头就是潼关。
在早年时候,函谷关扼守崤函咽喉,西接衡岭,东临绝涧,南依秦岭,北濒黄河,地势险要,道路狭窄,素有“车不方轨,马不并辔”之称。可是随着东汉末年,黄河水位下切,加之稠桑原顶端的森林植被已经被破坏,所以先秦时代的函谷关已经失去了天险的作用。于是,位于淆函道西端的潼关就做了替补。
是以,这里不被刘法固守也就合情合理了。
含着函谷关在内的这数州之地,在刘法的推演中,那就是宋军与梁山军今后的反复较量之地,是最好的练兵之地。一如西夏的横山战场。
此事,翟兴与程万里知道,因为李弥大已经把消息传了过来,但翟进只是有所耳闻。可听李彦仙这么言语后也不觉得震惊。刘法是很厉害,可他更是稳重持重。翟进也曾经在西军中效力,如何不知道刘法的风格。
第567章 此计可行否?
“在座诸位将军许多都听闻过函谷、潼关之险,然深入了解则个的,怕是十中无一。”
春光三月,正是好景时节,陆谦已然聚兵马于济州。
此番征战关中,梁山军中许多出名的军将都要带上。林冲不提,鲁达也不用多说,那秦明、索超,以及冀北的呼延灼,折家的折彦质,还有杨可世、杨可世、王渊等人,这些与西军有着各种各样的复杂关系的人,在必要时候就是招降西军的得力措施!
此次陆谦召开军议,他们是全都到了。
而要发挥出后者们在西军里的影响力,一个先决条件便是打赢了西军,首先就是打进关中。
而在这进讨关中,潼关就是一绕不开的险地。且可说真的,很多人都知道潼关险要,但其究竟险要在哪里,十个当中却怕是有七八个说不上来的。而剩余的三两个人中,也必然有不少只能说个大致。
兵书上的寥寥描写如何能尽显潼关之险?那还要看沙盘。
梁山军中自是有不少对潼关具有一定了解的人,但要说道最是了解的,那必然是亲自走过崤函道,且绘制了本处地图的许贯忠。只是他把这一机会让给了朱武。
“早年潼关位于名为麟趾原的一黄土塬体上,和函谷关所在的稠桑原一样,麟趾塬也是顶面平坦,且从秦岭直延伸下来直到黄河岸边。所不同的是,函谷关位于稠桑原之中,而潼关则位于百多丈高的麟趾塬之上。”朱武指着沙盘上潼关一带一高地上两座关城标志的模型中向北的一个说道。这儿就是汉潼关了。
“麟趾塬之东侧是名为远望沟的深沟,西侧是名为禁沟的深壑。二者沟中都有水,在水流和雨水的反复冲刷下变得壁如刀削。潼关初建时,从关东方向的来人想要经过麟趾塬,必先登上塬顶,再下西侧的禁沟,然后顺着潼水走到潼水、渭水和黄河三水交汇之处才能进入关中。所以汉潼关就建在了下塬的必经之路上。”到了隋朝,在汉潼关以南大约四里处,因雨水与沟中水流长期冲刷,麟趾塬东面的远望沟处出现了一条沟道,上达禁沟,下抵塬体,当地人称为“坑兽槛谷”。为了控制这条新的通道,隋朝在该沟道上口北侧修建了新潼关。于是,汉潼关被称为潼关北城,隋潼关被称为潼关南城。
“远望沟不需要多说,禁沟方是关键,北起禁沟与潼河交汇处,南至秦岭,南北长约三十里。禁沟沟底经过长期雨水冲刷,形成了一条约十丈宽的坡道,成为通往潼关城后路的一条军事要道。由于禁沟向南可以直抵秦岭,并通向武关方向,倘若敌人自武关方向来,就会绕过潼关直接进入关中,因此禁谷的防御是潼关防守的重中之重。作为潼关防守的配套,在禁谷山谷两侧建有十二个关隘,称作十二连城,因唐朝时禁止行人通行,所以才取名为“禁沟”。”朱武指着沙盘说道,其上早把这十二座关卡给一一标明了来。
“彼时要登上潼关拒守的塬体还必先要经过潼关第一道门户——金陡关。即使打破了金陡关,前面还有一条名为黄巷坂的窄路。想登麟趾塬,只能通过黄巷坂。这条路和函谷道一样,南面紧靠高原,北面和黄河之间有一高岸隆起,形成了南依高原,北临绝涧的形势,中间唯有一孔道,宽仅数米,仅容单车,也是丸泥可塞。当地人亦称之为“五里暗门”,“五里”言其长度,“暗门”形容其险峻。因为道路奇险,是以可谓潼关的天然屏障。”
“汉隋远逝,早已不须提及。且说那武周代唐时期,黄河水位下切。那刘汉杨隋之潼关,因黄河紧贴塬体流淌,要想通过潼关只能登上麟趾塬,但随着黄河不断冲刷,河道不断加深,河床便就不断下降,原来的河床抵到武周时已经露了出来,形成河滩,这便导致那行人从黄巷坂出来,不必再登麟趾塬,便可直接从河滩上过关便了。如是麟趾塬上的汉潼关、隋潼关就成为了摆设。李唐迁移潼关,从塬上移到河滩,新修建的唐潼关在黄河河谷南侧一个数十丈高的低台地上,南距麟趾塬汉潼关约四里。”也就是说,从通行价值上看,那汉隋时代潼关已可不做参考,现下的潼关为李唐时期所建的新潼关。只卡着早前的黄河河床,通行较之早前是轻松了许多。但是从军事价值上看,那两处旧日的潼关和十二连城,依旧至关重要。
朱武讲述这些话的同时,那大厅当中的沙盘上,一处按比例还原的潼关地形沙盘就摆在那儿。潼关近千年来的变化,与它的险要,随着朱武的讲解被众人尽收眼底。
如今的潼关看似‘通行’更方便了,那河床的显露让金陡关和黄巷坂的作用尽废,但即使如此要想正面攻破其关卡,却也是并不容易。宋军只要在麟趾塬顶上多屯驻军队,布置些石砲、床弩,在那汉潼关与隋潼关纷纷驻扎兵马,十二连城也动用起来,都不需要多少兵力,就能够给梁山军造成极大的麻烦。
一味的强攻猛打,那不知道会耗掉梁山军多少人马呢,还未必可以建功。
“臣以为与其猛攻潼关,不若将重心放在同州。蒲津桥一带水缓风平,只要愿付出一定代价,再做好万全准备,必然能一举攻破对岸宋军。”当年秦人便是从这儿攻伐河东之地,那梁山军就也能这儿打进河西之地去。
朱武不赞同鏖战潼关,理由就是彼处太过险要。
陆谦听了也是唏嘘,看帐中诸人,想要与潼关死磕的人,怕也没有几个。要知道,现下坐镇关中的可是刘法,其手中又非半点精锐兵马也无,且持靠雄关,想要从他手下讨好,实是不易。
萧嘉穗是第一次列席这般的会议,他现下的身份是中军都督府下属参军,却不再兵部里任职。
眼看着众人似都要舍弃潼关,而直扑同州,萧嘉穗不再按捺,起身禀道:“臣以为同州事不可行也。彼处素来著名,早有三秦通衢、三辅重镇之称呼,宋军岂会视而不见?那西军刘法,性格持重稳妥,必然会以重兵部守此处,岂能忽略了同州?”
陆谦眼睛一亮,萧嘉穗啊,水浒原著上出名的‘世外高人’。想着许贯忠、闻焕章,陆谦心中就对萧嘉穗即以厚望。不然也不会将他从兵部拔入中军都督府,而又在都督府内设立参军一职。
“萧嘉穗?!”
“正是微臣。”萧嘉穗听出了陆谦语气中故作出来的一丝不确定,却也认为是正常。毕竟他早前仅是兵部职方司的员外郎【郎中的副手】,便是被调入中军都督府里了,也不过是以小小参军。一处都督府里可不止一个参军。他现下只是正四品,名字能被陆谦记住就已经是一喜事。
“淮南晁盖曾经上书不止一次提及你,精通军事,能谋善断,淮南厮杀你多有功勋里下。今日你且大胆说来,本王洗耳恭听。”陆谦表示自己不仅仅是记着了他的名字,还记得更多。
这身份不一样,说出的话的份量就全然不一样,以萧嘉穗之心性,此刻已是涌起激动来。
“谢大王恩典。微臣只平日爱读了一些个兵书,生出了些浅见,淮南厮杀,功勋皆出战将士,臣仅止动了动嘴皮,不敢表功。”萧嘉穗这么一说,可说是叫在座的一干武将们个个开心,纷纷高看了他一眼。
“微臣且以为,这潼关、同州且是艰难,这般何不用昔日破河东之策?我大军出麟州,破党项贼左厢神勇军司,夺其银州,即可一路南下,直抵延安府。”
陆谦的目光钉在地图上,随着萧嘉穗的诉说,双目中就爆闪出精光。他目光看着左厢神勇军司的位置,看着似是后世的榆林啊。那地方却是能一路通到延安。而至于西夏,他可半点不怕西夏。
别看西夏军动辄数十万,在如今这个时代里,他已经对西夏的军事制度有了全面的了解,人西夏是全民皆兵的。
所谓的五十万大军中,真正有厮杀经验并且器甲齐全的十万人能有么?
别忘了他们可刚与北宋西军鏖战罢,只是两三年的喘息之机,如何能真的恢复实力?
就陆谦所知,正史上的西夏被西军痛殴一通后,西夏国势便就已弱,后宋金交战,它们也只是趁机夺回了横山,可欲乘金、宋对抗之机扩展境土,终未能如愿。那是一种既不甘处于金朝势力的包围之中,却又无力改变受制于人的状况。女真人在中原两次援立藩辅,一次将河南、陕西地归还宋朝,西夏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党项人对女真当然不满。然他们却一直严格的对金朝履行藩辅义务的。这在陆谦看来,那就是西夏国力削弱。
对于这种只差最后一脚就能踢个大窟窿的小国,陆谦会惧怕与之轻起战端吗?
那西夏既是全民皆兵,狠杀一通,早点将党项这个正史上就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民族,送入他们该去的地方,也不差不是么?
“赵宋未除,先招惹了党项,未尝太是……”诸将纷纷起身表示这般做是不是太过强势了些?
“本王既不惧辽人,又岂会惧怕党项?”只是早前没有想到这个妙策罢了。“那党项贼所据之土地,亦是我华夏旧日之疆土也。日后本王必要复之。”陆谦这话叫折彦质听得两眼直放光芒。
“诸将休要以党项为意,直言此计策,可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