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辽连皇帝都且要没了,大金已然是这北地之主。元帅何不顺天应命,早早归降,不为自己谋,亦要为子孙后人谋也。”
“我大金皇帝历来视元帅为神人……”总之就是一大堆对兀颜光父子的许诺。比如世袭的猛安啊之类的,封官封爵,还允许他不与辽国残存势力交锋。
不得不说,阿骨打是下了大本钱的。可惜他料错了兀颜光的忠诚。
叫儿子延寿安顿下了曾弄,耶律彦光就将手下的几个重要角色悉数叫喊来。比如那耶律得重!
后者非但是耶律淳之子,更是他军中的副帅。四个儿子纵然已战死了一半,可只要他还活着,与他老爹耶律淳在政治上的影响力相互应和,那威力就不止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远远大于二。
一些事儿,耶律彦光不想瞒着也瞒不住耶律得重。
他想要‘心想事成’,那就必须与之开诚布公的谈上一谈。
“夹山?”听了耶律彦光话语后,耶律得重惊呼道。天祚帝还活着,而且安然逃入了西南路招讨司辖下……
这消息,他需要迅速报给他老爹知晓。
因为析津府里最近掀起了一股风浪,盖不过是天祚帝危险了,不知道生死,也联系不上,故而当另立皇帝。而后新皇就好好去求求中原的陆皇帝吧,哪怕是称孙子称臣呢,只要还给他们一条活路就好。这南京道之地是不大,但契丹在中京、上京兀自有着根基和影响力,女真人的根基仍旧还很不牢靠,这只要能活着就是希望啊。
吓的他爹直接称病闭门谢客了。这现在终于有了天祚帝的消息,定是要赶紧给自家老爹送回!
“南京道两面受敌,陛下又远在夹山,大辽江山危如累卵。元帅有何决意,得重洗耳恭听。”
耶律彦光透知了这样的消息于他,耶律得重自是要偿还的。
“此事简单。彦光心中所想,只有扶保陛下。”天祚帝对他的恩德,那是一辈子也都无法忘记的。别的不说,就看他名字,——耶律彦光,却不是凭白起的。若不是当初反对声音太大,他丧师辱国的罪名也着实太重,他的名字就该被叫做耶律延光了。因为天祚帝的名字就叫耶律延禧。
“甚,甚个意思?”耶律得重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檀州与云内相隔千里,路途中关卡重重,元帅又要带兵前去救驾,这个如何能越过去?”(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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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燕云(二)
“办法还是有的。就只看将军愿不愿行险一遭了?”
耶律彦光眼睛里闪过厉色。“如今局势危如累卵,实已到了千钧一发时刻。该放手就要放手。这大辽的希望不在南京道,也不在西京道,而在于西北的大草原上。”
那里且还没有女真势力涉及,而契丹又已经在彼处立下了二百年重威。就算时局变幻,威势和影响已经是今非昔比,却也未尝没一线生机!
就他所知,那阴山室韦谟葛失部于天祚帝就甚有忠心。
如果可能,他都想把契丹所有的力量都带去西南路招讨使司,而空出南京道与西京道叫女真与中原撕咬去。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你想……”耶律得重不说话了,一只手指着耶律彦光。他怎么敢想,这般胆大,一次算计了女真与中原。
有什么不敢的!
耶律彦光眉头一挑,一股子说不出的犀利直逼耶律得重。“大辽已经危在旦夕,陛下生死一线也,且还有何可怕的?”他不过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今日南京道背腹受敌,那就是十死无生之局。想要求得一线生机,必然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以我之见,就是放开北线,由得金军直逼南京城下。届时量那陆谦也坐稳不足。”
而陆皇帝一心急,南面的齐军兵马自然会潮水一样涌入南京道。到时候析津府外,一南一北,来了两路兵马,他们谁人愿意后退一步?谁人不想全取燕云?
依照他对陆谦的认知,那阿骨打若是不哪里来的回哪去,陆齐与女真间就必然要开一场大战。
但阿骨打也不是吃素的。故而这是两虎之争。
“金军虽是敢战,数量却不及中原甚多。况乎那中原兵马也自不弱。”耶律彦光描补了一句,接着说道:“待那金兵退后,析津府里只管卑微的来求那陆皇帝。便是甘为附庸,也是可以,只要能保住城池,那就是胜利。”甚至都能说待到金兵去后,他们会主动撤向西北,好腾出地方给陆皇帝的大军。
作为天祚帝的忠臣,耶律彦光自然不愿意看到析津府里再冒出一个皇帝,真的对中原叫起了爷爷。他更愿意看到所有的契丹力量都围绕在天祚帝的周边,为复兴大辽而努力。
耶律得重面上露出沉思,不可否认,耶律彦光的这个法子有一定的可实施性,但危险性着实太高了。别说他老爹有没那个胆量,就是他自己也心里打鼓。“元帅以为,南国可胜?”
“中原拥兵百万,齐主广得人心。新朝建立,军气正胜,如何赢不得女真?”便是那软弱的赵宋王朝,在赵老大手中时候也是挺能战的。不然大辽如何会放任他一一收拾国内的割据势力,从容一统天下?
“何况那南北二贼孰胜孰负与我大辽又有何干?”
“南国赢了,金贼自然知晓孙刘联盟以抗曹;金贼胜了,中原小儿更会清楚我大辽的重要。”横竖是南北皆有退路。
但不管如何,被安置起来的曾弄忽的发现城内的气氛紧张起来。到了翌日下午,城内忽的响起了一阵兵戈厮杀声音,只是没多久便平息了。接着他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嘈杂声和铁器碰撞的声音。
曾弄知晓不好,但如何还能逃脱?
一队辽军破门而入,将他当场擒拿。而后人就被扔进了大牢里,先就是一阵严刑拷打,询问他所知道的一切关乎于金军的信息。
曾弄心里那叫一个悔啊。自己恁地倒霉,可说是自投虎口,这一番罪可谓是遭大了。那鞭子刑具挨到身上的时候,曾弄更是死的心都有了。但他就是咬紧牙关,半个字不说。
这是为了他儿子。
女人会为母则强,但男人也会为父则强。曾弄很怕死,却更怕耽搁了他儿子的前途。
以至于耶律得重统合了城内兵马,决意自檀州撤兵时,一刀砍了曾弄脑袋,后者心中且还只有解脱。那一刻连对陆谦的恨意,都被他忘在脑后了。
陆谦自然不知道一个视他为死敌的小人物已经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檀州。他此刻已经坐镇涿州,等候着析津府的回话了。
那已经从江南撤回的霹雳火,引三万正军进抵保定。可以说是叫其手下实力更强了一分。
现如今陆皇帝手中只备着清一色的铁甲的正军就足足有八万人,他会怕阿骨打么?整个金国各类兵马收拢收拢,十几万且还是有的。可真正有战力的,除去几万真女真外,余下的汉军、渤海军和契丹降兵,就都缺少点什么。
伥鬼虽然厉害,可真正厉害的是它们背后的老虎。
没有了几万女真兵做主心骨,所谓的大金精兵也就是些一般军队。陆皇帝手握大军,他倒是更希望与阿骨打来一次畅快淋漓的大拼杀,将对手麾下的几万真女真彻底的拼干拼净!
这种一鼓作气而崛起的王朝,除非能一直胜下去。就如正史上的那般,滚雪球一样,南下扫荡黄河两岸,给一靖康之耻于中国,彻底的压下了中原王朝的心气士气。那其军心人心自然巩固!
但一旦被打断那进程,事儿就麻烦了。
而现在的女真却是连天祚帝都尚未擒拿到的所在,也就是说女真人连北方大草原都没彻底奠定自己的主人身份。从阿骨打起兵到现在,一路狂飙突进的大金国的根基且太单薄了,人心也只看似凝聚。
现在于陆皇帝眼中,这就是一个很好地机会,一击而打断女真金国的脊梁。
故而在听到女真兵忽的破开檀州的时候,那也毫不客气的举大兵直逼析津府下。大军屯于高梁河以东的延芳淀。
这地方是辽国皇室的猎场,就像后世满清时候的南海子一样。其方圆数百里,春时鹅鹜所聚,夏秋多菱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