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庆带人及时赶到,救岳飞于险境,却也让阿骨打陷入了险地。他的亲卫再不能稳稳的压制住敌军,自然,他所在位置便就不再安全。
岳飞活捉阿骨打的念头却还没有半点消褪。“吒……”,就这一声雷霆暴喝,长枪挥卷间已经再次抽飞了三五骑兵。“弟兄们,随我向前,活捉阿骨打——”
“活捉阿骨打。”齐军纷纷高呼。周边两边兵马可谓是旗鼓相当,甚至随着时间推后,齐军的优势只会越拉越大。如此时候不去直捣纛旗,活捉阿骨打,岳飞就是白活了。
而阿骨打本人也第一次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尤其是岳飞已经杀到近前时,多年来他心头第一次涌起了退避的念头。
只是还不待他做出决定,完颜绳果已经提着狼牙棒冲上了前来。“南蛮休得猖狂,待我来取你性命——”
一枪磕飞了对面金兵的兵刃,接着连起一枪戳死去,这已经是岳飞今日杀死的第n个金兵了。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刚喘了口气就听得一声暴喝,偏头一看,一员大将手舞狼牙棒正放马杀来!
而在完颜绳果身后,完颜希尹也手提长矛策马跟上。
“当啷!”再一次金铁交鸣的巨响。
望着虎虎生威的岳飞,完颜绳果眼中闪过一丝骇意,这南蛮多次冲锋陷阵,连连厮杀,如今时候竟还有这般勇力,自己如何才能将他杀退?
继而他都想到了抵挡不住岳飞的后果,莫不是这地儿就要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就是大金的折戟之地?甚至是他父亲的……
一刹那见,完颜绳果心中都起了极坏的念头。
完颜绳果能提领阿骨打亲卫,那武力且还是有的,并非单纯因为他的身份。然二人走马厮杀了十、几个回合后,完颜绳果就不好了。
一是因为他要担忧老爹,栾君实已引着军马杀到,齐军兵力彻底压倒了金兵;二是因为他担忧整个战局,金军整个场面都要不好了;三则是他武艺本就不如岳飞。
那栾君实的到来叫阿骨打如坠冰窟的同时,也如是把岳飞狠狠抽了一鞭。这可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一想到阿骨打会被他抢了先,岳飞心中就呕的慌。
当下双腿用力的去夹马腹,坐下战马就已心意相通的飞向前去,手中长枪疾刺,一连十多枪杀得完颜绳果筋松骨头散。
完颜希尹这边一枪戳死了一敌骑后,终于上前帮衬。
一声不发,宛若一道黑影般贴近了战团,一根长矛向岳飞心窝处疾刺而下,隐隐的还带有破空响震。
“当啷……”又一阵金铁交鸣,电光火石间岳飞持枪横揽,封死了这突如其来的一矛。
一击之中岳飞已经掂量出对手的份量,不过如此。大枪一搅,打散了完颜希尹的枪架,手臂上前一送,枪尖便直冲着完颜希尹心口扎来。
完颜绳果挥棒砸向岳飞脑壳。叫岳飞不得不临时变式,用枪锥荡开了这一击。但回过头来再去扎完颜希尹时候,就晚了一瞬间。只一击,就打掉了完颜希尹的毛翎帽子。
完颜绳果与完颜希尹联手之下,兀自被岳飞一杆枪逼的左支右绌。那更像是一桶冰水浇到了阿骨打的头顶,他感觉到了刺骨的森森寒意。
中军的局势已经完了。这种局势下,对面的南军兀自将大批步甲涌入战场,可见对于陆皇帝的安危是信心十足的。
也就是说,斡离不与金兀术的两万骑并没能顺利建功!
这般一来,整个战斗还能有甚个奔头?
阿骨打的失落应对的却是陆皇帝的得意,看着那已经被击溃的左翼金军骑兵,还有那被打的节节败退的右翼金军骑兵,他就知道这场战斗结束的时刻到来了。
只是他身边这一万步甲,陆皇帝却始终没有放在战场上。只是登上高高的望车顶上,看着吕方与史文恭击败了那侧抄袭来的金军骑兵后,果断的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追杀金军败骑,一路则向着卢俊义处增援。
同时金军中军也彻底被击溃,阿骨打的纛旗都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那实则是落后一步的栾君实一鞭将纛旗给打折了。
岳飞则在发现阿骨打向北逃窜时,就引人直追了上去。
完颜希尹仰面躺在地上,除了口鼻流有血迹外,浑身并无其他伤口。但他早已经死了,看着青天白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完颜绳果则正被徐庆押着,旁边还有一韩庆和作伴。这二人与那完颜希尹一样,陷得太深了,待要抽身而退,已经晚了。
而区别是,一个力战被俘,一个则是主动纳降。
整个局面已经全部齐军掌控,就是那重甲兵云集的左右两翼金军,在正在陷入崩塌。
没有军队能在中军溃散,主帅逃奔,两翼骑兵都被击溃的情况下,兀自死战不退,无畏无惧!
树倒猢狲散方才是正解!
虽然金兵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失败的滋味,但是在阿骨打的纛旗消失在人视野中的时候,粘没喝与谋良虎就已经逃了。
二人只是留下了一队亲兵和自己的一身盔甲,当然还有一个死士,横竖他们知道,此战已败,骑兵尚有可能逃出生天,步军却十死无生。
齐军的铁骑不是吃素的。即使他们要分出大部去追逐败溃的金骑,那剩下的人仍旧可给金军步兵造成致命的创伤。
这里且还不是析津府西,而是析津府东部。没有高山峻岭给战败的金军步甲藏身,他们只能在平坦的沃野上奔逃。距离最近的城池是东边的潞县,但南军早有防备。且那儿只是一个普通小县!
向北则有顺州,间距远达数十里……
二人已经吩咐那替身,或是向北,或是向东。横竖逃出一个是一个,逃不出来也是命衰。能绊住南军,能为自己,为骑兵赢得些时间,就是最好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 燕云(十四)
用什么来形容齐军对金军的扫荡?
追亡逐北,流血漂橹。那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金军一败如山倒,哗啦啦的人潮向着北部狂奔逃散去,就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也有大批的人在‘投降不杀’的口号招引下选择了投降。可更多地人选择闷头向北逃窜,身上的甲衣,手中的兵刃,通通抛掉……
大群的齐军步骑追击着,仿佛是追逐在羊群背后的猛虎,每一次扑入就必然是残肢断臂,血肉横飞。一具具被马蹄践踏成肉泥的尸体,铺满了大地,鲜血也染红了大地。
汉话、契丹话、女真话,甚至是大草原上的阻仆话,纷杂吵乱。最后却都化作了哀嚎。
曾魁以伤换上,用大腿处再着一枪为代价,一枪砸在了对面那齐将的腰窝上,且都来不及再补上一下,甚至都没时间去向看那人如何了,便就打马狂奔。无论如何,保住自己性命是最要紧的。杀人都是在浪费时间。
张清伏在马背上,心中发狠,日后一定狠狠操练自己儿子的枪法。他这辈子是就这样了,虽打的一手好飞石,单挑堪称无敌,但如今这战阵厮杀,哪里还有单挑的市场?可凭着半吊子枪法【对比某些人】,却叫他在乱军中每每险象环生。
曾魁奔走路上又抢了一匹健马,那人也是金兵,发现曾魁不怀好意后立刻拔出腰间短刀向他刺去,被毡袍与甲衣一挡,入肉也只是寸余。而后他便被曾魁一脚踹下了马背,后者再将缰绳一绕,缠在自己左腕上。单人双马,右手舞抢,直直向北疾驰。倒是叫他硬生生的撞出一条通路,在乱军当中挣扎出这条性命来!
端的是坏人活千年。
陆谦看向天空的太阳,此时此刻已经未时恐就要走到尽头了。冬日里天黑的早,早有一个来时辰,夜幕就要降临了。留给齐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战场上,大批的金兵步甲在绝望中选择了投降。无奈何,他们已经逃不掉了。剩余的便是追亡逐北,赶着杀人就是。
其向北逃溃的沿途上,就是一条死亡之路。最好那些败兵能在个城池里歇歇脚,便就更好了。
陆皇帝的眼皮底下,厮杀声渐渐消褪。已经只剩下轻重伤兵发出的哀嚎哭啼声。数不清的伤兵被抬到空地里安顿,他们呻吟着,挣扎着。可他们还有希望,因为他们都是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