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知道你所谋甚大,此非是为自己一人得失,而是为了我女真,为了我完颜部。”粘没喝就是想要成就耶律德光未尽之伟业,入主原。而阿骨打虽没这般的野望,却也不愿意丢了从契丹开始就横压原的优良“传统”。
就如正史上,他允许童贯以百万贯钱赎辽,但却并不把整个燕云十六州都还给赵宋。那燕云东部的榆关入口部分,也就是平州、营州一带,他以当时归附了女真的张觉为节度使把守,可不在赎辽之议内。
“砖儿何厚,瓦儿何薄?从匈奴到契丹,我塞北之地,每每有强族崛起,虽都能横行一时,却总会被大一统的原王朝击的粉碎。匈奴、鲜卑、突厥,莫不过如此。苍天待我塞北之族忒是不公。
只是那原气运虽长,老虎却也有打盹之时,叫那重轻武的赵家人得了江山,契丹始能屹立北地二百年,镇压原。这赵氏宋国,讲真,真乃我北地引弓之族福星也。只惜我女真不曾相遇到。”阿骨打叹息道。
“我女真崛起于东北,数年间横扫契丹,兵锋劲锐,那怯懦宋人如何会是敌?当日大军席卷上京,陆谦又大军北上燕云,……”那时阿骨打急了,怕燕云被陆皇帝夺去了,原再度拥有北方的有礼地势,那女真就再无可能像契丹一般的威风了。“我确是小觑了原汉儿啊。”
与赵宋的理念完全不同的陆皇帝,他的大军的战斗力也与宋军截然不同。到现在阿骨打闲暇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回忆着那一战。一点点推敲着每一个步骤,而结果却是叫他绝望无比。一次次的推敲,他却完全寻不到半点的得胜之。
所以他很后悔。当初他确实小瞧了陆齐军队,要不然他不会在刚刚打了一场京之战后就马不停蹄的南下南京道。以至于落得大败,让女真主战军团大败而输,如今想来阿骨打自深深后悔。
他这些日子里都不止一次的想,若是当日他没南下攻打南京,那局面又会是何种模样?
阿骨打敞开心扉,将一些想法都道出来,语气流露的是一种灰心丧气。
女真人的局面且还没有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可阿骨打这位一国之君对未来的前景却似很是没有信心。
“陛下……”粘没喝也被这番话说的凄然,的确,他与阿骨打的矛盾就在于彼此野心的不同。他想要的太多了,如是不愿意放弃已经把握着的。但现在他已经被现实打醒了,知道自己的痴心妄想终究只是一片痴心妄想罢了。
他与吴乞买对了一眼,先开口道:“辽东广阔,陆齐且内有赵宋残余,外有契丹党项余留未除,我大金局面纵然困顿,事情则远没到山穷水尽地步!望陛下……”他忽的发现自己想不出合适的词汇了,总不能直白的叫阿骨打打起精神来吧。
吴乞买适时开口来,解除了刚刚生出的那股尴尬。“国论勃极烈所言甚是。我大金此时此刻远没有到生死存亡之境。若能与契丹、蜀宋相联,家互为表里,配合无间,未尝不能翻盘。”
毕竟契丹、女真和蜀宋在一定程度上都具有‘地理优势’,只要肯相互配合,未尝不能让陆皇帝吃瘪不是?
阿骨打神色黯然,他头脑是很清晰的,大艺术家和耶律延禧都不是白痴,若说家联合,他们自己肯定是半点都没迟疑的。但他们下的人呢?蜀宋不说,契丹却是个大大麻烦,内里可有不少与女真有深仇大恨者啊。
而且,“便是家联合,又如何能轻易做到配合无间呢。”相隔那么远。
粘没喝也是忧心忡忡,故而走出王宫时候,脸色都是慎重的。
阿骨打身边只剩下吴乞买了,后者眼睛眨了眨道:“二哥,你看那粘没喝可曾归心?”
“你怎么看?”阿骨打不答反问。
吴乞买脸上露出笑,说道:“以臣弟看,那粘没喝已经归心顺服。还是二哥厉害。”阿骨打这番故意示弱,效果很好。
“此子豪杰。内能谋国,外能谋敌,决策制胜,有名将之风。”在眼下这困难时候,阿骨打太需要与他君臣无间了。
完颜斜也的地位也很高,同时也有一定的能力。但正是因为他的地位和能力,限制了他的作为。因为他只是女真的第二继承人啊,他若表现的太过优秀,那把吴乞买置于何地了?
所以,他在几次征伐辽军的作战,更多只是担任‘总司令’。就有点像是朱代珍在赤军的地位。他是阿骨打为代表的皇族在金军的代表,是阿骨打用来平衡和牵制粘没喝的最重要棋子。
而粘没喝就像是赤军的彭清宗与林育容的混合体,决策制胜,算无遗策。
这种无须的限制真的很影响完颜斜也的发展。如果说之前他与粘没喝的能力还八九不离十,那现在却已经只及八分了,甚至更少。
而在女真现下的境地里,每一分力量都弥足珍贵,阿骨打必须也只能选择粘没喝。
第七百六十九章 工商之利十倍于农桑
把视线转回陆皇帝这里来,他可是半点不知道阿骨打的这边的打算。此刻正饶有兴的看着眼前的耶律淳和耶律得重父子。
陆谦本以为耶律淳父子到了益都之后,应该会先潜伏一阵儿,而后在淄水赛场开启后,利用马会的会融入到益都的上层阶级。但不曾想啊,耶律淳一门固然进了马会,却叫他在益都陡然声名大噪的却是他开办的工坊。
羊毛。不,更准确地说是羊绒和棉毛混纺。
陆皇帝始终没有得到合适的长毛羊,而现有的绵羊毛则只能纺出一些粗线,织成的毡布只有北地最下等的人才会去穿。虽然挺保暖,却一直没有形成大的规模。因为塞北的普通牧民根本不会去纺织,且因为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性,日常很难保持整洁,使得毡布隐隐带着一股膻臭味,又因牧民们的生活环境所致,干净整洁对他们来说是个天方夜谭,就是一些部族贵人都不能做到。这很容易滋生虱子等。横竖那玩意儿就是在契丹很难寻到足够大的市场,契丹贵人都夏穿丝绸冬穿皮裘的。
过去,原从北地引入的纺织品,更多是编制精美的地毯。
只是陆皇帝的眼睛一直盯在绵·长毛·羊上,对于山羊视而不见,故而,唐代史书上曾经记载的“绒褐”也就并没在内务办出现。李道自从接内务办后,眼睛都在盯着外头呢,指望着外面什么时候能够寻找到优秀的长毛羊。
可以说,陆皇帝对于毛纺织业可谓是相当那啥的,他潜意识里已经忘记了羊绒了。
后世国虽然优质羊毛频频需要从外头进口,但全世界的羊绒却有成产自国,那藏羚羊的羊绒更是有软黄金之称,是极品的极品。以至于有国法威慑都不能断绝不法分子铤而走险,深入青藏高原,在茫茫荒芜之地对藏羚羊展开的猎杀。
那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陆皇帝忘了羊绒,耶律淳父子更不懂所谓的羊绒,然而耶律淳有个好老婆,耶律得重有个好后母。
是萧普贤女提出了“山羊毛”这一个概念,因为她的衣橱柜就足足有条来自吐蕃的藏羚绒披肩,这是来吐蕃一番属的出产。轻盈保暖,被萧普贤女视为珍爱。
也正是基于萧普贤女的提议,有了一个正确的切入点,耶律淳才做到了现如今的地步!
因为人是可以动脑子的,当知道了藏羚绒的不凡后,山羊毛被进一步区分,山羊绒的存在也就水到渠成的被发现了,耶律淳只需要一个命令,当日下午便看到了那一团团洁白如棉花一样的山羊绒。
羊绒与羊毛是不同的。
最明显的区别是二者的出生地不同,羊绒也可以说是山羊绒,顾名思义,它长在山羊身上。
羊毛却是绵羊所出。
牧民剪羊毛就像是剃头发,而羊绒却好比在梳头。
在山羊还没来得及脱毛之前,把它会被按倒在地,用一个很大的,齿很宽的铁梳子将羊绒梳扯下来。梳子缠满的绒毛称为原绒』,是对仍含有尘土,草杂和粗毛的羊绒原料的专称。
然后进行细分。后世一只成年山羊身上年产羊绒只在四百克之见,而若是在净处理后,这个重量还将急剧下降到50克左右。需要五只羊的产量才可能织出一件轻薄而又极其保暖的羊绒衫。
在21世纪,年羊毛产量早就超出了百万吨。而羊绒产量却只多有前者的2%且不足。
耶律淳还已经在叫人对羊毛进行区分了,因为他使人将山羊绒纺纱成线,再织成与萧普贤女的披肩一般大小的模样,那无论是感和薄厚都有所不如。他自然就想到了原料的质量
和羊绒的粗细,虽然即便如此也已经叫耶律淳声名大噪。但他没有满足不是?只是羊绒这玩意儿要人工区分,那工作量就太大太大了,但如今这个时代想要制造一种毛绒分离器,却又是难比登天了。
他稍后又让人用棉花与绵羊毛混合,最后的结果也颇是喜人。至少作为一种纺织品,这种混纺品已经得到了市场的认可。虽然引起的轰动没有先前的羊绒巨大!
可以说他为陆皇帝的毛纺大业开辟出了一条宽坦大道。只要把小工坊做大做强,都能说是财源滚滚。
但偏偏人家却在想着把它们通通献上。
“这是为何?”陆皇帝觉得很是不解。那混纺且不去说,只说羊绒,可是一出世就惹来了无数的赞叹声,其轻盈和保暖叫人叹为观止。耶律淳只要勾搭门路,比如内务办,就算拿到了一个聚宝盆了。
“不敢相瞒陛下。实乃这等买卖,所要牵扯的方方面面,着实过大了些。”耶律淳心何尝不觉得可惜?然而他脑子却很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