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八章 亡国余孽,贼心不死
蒲家再有钱也不可能一家独居一条巷,那附近自然有不少住户,其中还有三家番商,皆早被惊醒了。此刻,每家每户都有人扒着院门的门缝向外窥视,或者是攀着木梯越过墙头向外观看。而当他们在看清外面的情形后,也全都吓的脸色发白,全身发抖,连滚带爬的爬进房屋的都且是有胆的人了。更多人是直瘫倒在门边,爬倒在墙头上,手足发软的一动都不能动。
一具具尸体被抬出了蒲府,长长的摆做一溜儿,真吓死个人嘞。幸亏,这杀声很快就平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隔了远些,没有探听清楚的人都出门了,但是这府邸附近,知道内情的人,都个个门户关闭。
而蒲府呢,已经被广州警局给封查,一个个警察设卡拦道,封锁了周边一切出入口。门第外巷道上的血迹已被清扫,只有砖石缝隙里还能偶尔看到黑褐色的斑斑血点。
远一点的街道,就有些个卖着吃食的摊位,三三两两的人已经出现。
那些个摊位的小老板,来的早的且能跟清扫蒲府后事的队伍打个照面,一个个都明白,整个粤东都大名鼎鼎的蒲家,今天是坏事喽。
这时,一支武装警察开拔而来,亲眼见着轻易不见出动的武警都打眼前经过,一些个食客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这些武装警察走过了,方有人长出了一口气,小声说:“怎个回事,昨夜里俺听到好大响动声,莫非是番商生变?”
陆齐治下,一应番商都被打散了安置,再也无有专门的番坊来供他们安置。那些手中有钱的番商自然就在广州城内安置宅邸;没钱的,或是觉得不值得花费重金购置产业,则多在城外安置。
陆齐对番商的态度与唐宋两朝是截然不同,没有番坊和天方寺,更不会有番学。管理方式大抵是‘大分散,小集中’,很像后世huihui在中国的分布格局。然而后世的huihui有多少人?现下的番商翻客又有多少人?
而且番商之中也非皆是天方之人。
十年过去了,陆齐已经从实质上掌控了近乎整个南洋,一个个封国的建立就足以保证中国人在这片土地上的至高权利。
在大海上与朱罗水军也多有交锋,屡屡败之。没有火炮手雷,后者在茫茫的大海之上根本就不是南洋水师的对手。现下驻扎于麻六甲海峡,以弓弧群岛为前头堡的西洋水师,可无时无刻不在对着锡兰和朱罗本土虎视眈眈。
也是因为陆齐与朱罗的交锋,让北天竺各国无不知晓中国的大名,且随着中国海商的触角向中北天竺海岸线蔓延,后者各国度里也有商人开始重新往来于中国与天竺之间,至少是往来于南洋与天竺之间。
至于南传佛教在南洋各国的没落,那是没人在意的。佛教的辉煌早就在天竺落下帷幕。天竺人对利益的追求在他们的商人品尝到巨大利润的美味之后,如何还能放弃?
追逐利润,那是商人的本性。故而涌现出的印度番商从而迅速填补了消褪的南洋番商的空缺,成为了在华番商中的第二集团。
陆齐现在就是将天竺番商与天方番商混编,每处的聚集地不超过十家,不同的聚集地之间相隔至少要有一个坊。这就是现下番商的‘大分散,小集中’。
蒲家所在之地,周遭就有三家番商,都是有钱人家。且在这儿吃食的人也都是住的近的人,如何没被昨夜里的枪声和爆炸声给惊醒?
“谁个敢来生变?我大齐征讨四方无有不胜,国势如日中天,谁个敢有变?”说这话的人是个卖炊饼的小贩,他没亲眼见过一车车的尸体,却闻到过那刺鼻的血腥味,当时人都吓傻了。心中对官府的恐惧正处在最道‘番商生变’,尖着嗓子就反驳着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些亡国余孽贼心不死啊。听说前些日子金陵就出了乱子,那可是天子脚下。具体是甚个事情,咱们小老百姓是不得而知,可当时的金陵府尹都被罢免了,闹的事情还小么?听说啊,死了不少人呢!”这世上总有些爱抬杠的。
那些人有的是真的对前者的言语有不同的意见,有的则纯粹是看前者不顺眼,还有的是要显露自己,眼前的这人是哪一类,那就只他本人明白了。
但这话题挑开了头,可就惹来了他人的掺和了。
“可不是,那事小老儿我也听闻过,听说,死了少说有这个数!”说着,比划了一个数,教周边众人都吸一口凉气。
“要说这事啊,不能怪别人,要怪只能怪这些人顽固不化,一心奔着死路去。非要与圣天子背着干,可不是找死么?那些人都是番人,那地儿可也是番人。”
“可不是!蒲家在本处落脚也有些年头了,但跟天方的瓜葛,谁人不知道?”
早点摊上,有一群食客合着小贩自己,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对于他们这等人来说,现的太平日子十分难得,因为他们年岁普遍都在二十以上,也就是说在他们记事的时候,赵宋仍还存在。
那赵宋时代是甚个过活,现下又是甚样的过活,没人会分不清楚。尤其是他们这些底层小民。
所以,这些底层人对陆齐的拥护、忠诚、归属感,是极其强烈的。
而他们对现在的日子有多么热爱,那对‘执意’要打破这种美好的叛乱分子就有多么仇恨。
于是越说这话里头,越带着几分贬低的意味。
没人察觉到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一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人已经悄悄离开了摊位。
这人就是个被派出探听消息的人,因为站在他背后的是一衣着打扮光鲜的贵公子。如此人物自然不会亲自下场去打探消息。
房间里并非只有一个人,听着探子回说的话语,其中一人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这些可恶的家伙,他们知道什么……”咆哮声震耳,忙被他的同伴拦了下来。
“禁言!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该当谨慎行事方对!”坐他身边的那公子哥面带无奈说着。
众人有些扫兴,一时间气氛冷了下来。探子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那似乎是内里人等之首的贵公子目光中透着深深地无奈,“蒲家在中国能量不小,如此且不能窃得,我辈又该如何是好啊!”
中国人的压力可不止天方人感受得到了,他们的压力更大。
第八百五十九章 此时的世界
二月的南京城,寒冬已过,春风再绿江南岸。
阳光、微风、鸟语、花香。
这座在两年前才正式被陆皇帝挪入的帝都,时时刻刻都在焕发着一股蓬勃的生机。
画舫凌波,浆声灯影;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仅凭古代这些诗句的描写,你的眼前便能浮现出一幅如梦如幻的美丽画卷。
作为陆齐的帝都,这里的人口或许还不如鼎盛时期的东京城众多,因为后者是赵宋王朝百多年积累下的成果。但此处的繁华却较之东要胜出一头。这因由也简单的很,因为陆齐朝更开放了,中国的海船航行于天方/北非到印度再到中国之间。南京城内不止有中原各地的商贾商贩,更多了无数外国的商人。他们中不止有不少白皮的天方商人和印度商人,便是连北非的黑蜀黎都有出现在金陵城的市井中。
当然,这些黑蜀黎并不认为自己是黑蜀黎,他们来自后世的厄立特里亚和埃塞俄比亚北部地区,是陆皇帝在北非地区埋下的一颗棋子。从古老的阿克苏姆帝国开始,他们就实现了信仰上的一神化,与天方世界的矛盾是十分尖锐。
在阿克苏姆帝国最鼎盛时期,版图包括红海两岸的大片地区。只是在西历六世纪和七世纪时候先后受到了波斯帝国和强势兴起的天方帝国的相继进攻而逐渐衰亡。然后被南部操着库施特语的阿高人所取代,建立了现下的札格维王朝。
这些黑蜀黎并不认为自己就是黑蜀黎,甚至还瞧不起周遭的黑蜀黎。
从种族特征来看,他们和尼格罗人种之间的确存在着一些明显的差异。总的来说,埃塞俄比亚人皮肤颜色较淡,体格修长,鼻子高耸,额头广阔,长着狭小的鹰钩鼻,带有一部分闪米特人的面貌特征。所以,埃塞俄比亚的统治者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白人”种族。
如今的时代正值埃塞俄比亚人方兴未艾时期,新的札格维王朝正在建立自己的权威,但这权威似乎还没有最终得到确立。横竖从去往过非洲的中国海商以及来华的黑蜀黎口中,陆皇帝得知的消息就是如此。在他们的传统地盘里还有为臣服的‘异类’。而这也是陆谦第一次知道古老的北非大地,除了埃及人这支重要的力量外,还有埃塞俄比亚人的存在。原谅他前世的无知。
位置处在红海与亚丁湾交汇处的埃塞俄比亚人,其所建立的阿克苏姆帝国历史之早更还在西元之前,最盛时版图包括红海两岸的大片地区,但在经历了波斯帝国和天方帝国的相继进攻后,其完全丧失了红海两岸的领土,包括重要的也门地区一个在后世人看来很不可思议的事儿,现下的埃塞俄比亚人认为自己的祖先就是也门的示巴女王与古以色列的所罗门王的直系后裔。埃塞俄比亚人的国度与其说是一个北非国家,其根源不如说是一个天方半岛国家。是因为波斯人和崛起的天方帝国的缘故,丢失了天方半岛上的大片土地的他们才不得已继续向南,深入北非更深的去处。
他们在与天方世界的争斗中直接丢失了重要的阿杜里斯港。后者在红海南岸,后世的厄立特里亚国。四世纪阿克苏姆国家强盛时期,那里是东西方海上贸易的中转站,商业繁荣,为埃及和印度的贸易中心。而天方世界的这一胜利造成的结果就是阿克苏姆帝国被完全封锁在了东北非的内陆里,完全‘与世隔绝’了。
天方帝国崩溃后,埃及土地上崛起的法蒂玛王朝继而成为埃塞俄比亚人的沉重威胁,他们还是贝贾人的宗主和后台。贝贾人老早就在后世的苏丹东部区域从事游牧生涯。在阿克苏姆帝国时期,他们就是埃塞俄比亚人掠取奴隶和财富(牲畜)的对象,但现在一切反过来了。
阿克苏姆对红海区域控制的衰弱,相当程度有就贝贾人的干涉因素在内。他们靠着天方世界的支持不断的袭击阿克苏姆,动摇了阿克苏姆在红海的控制,到后来更是自己在红海南岸区域建立了几个小型王国来统当地。
但现在崭新的札格维王朝取代了陈旧的阿克苏姆帝国,而且埃及的法蒂玛王朝正陷入衰落期,其后宫廷政变频繁,军人擅政,幼主频立,王朝军政大权落入大臣和马穆鲁克禁卫军军官手中。各地总督割据,税收锐减,国库空虚,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王朝完了。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大量中国海商的出现。内中少不了就有谍报司的密探,这些人在系统的了解了天方世界的内部分类和其他势力之后,埃塞俄比亚人这个一神教民族就脱颖而出,进入了他们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