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也好。”听到儿子的回话,刘老汉到底是答应了,从拴在地头的牛车上取下篮子,现拎出里头的水罐给自己倒了一碗凉白开。顺手又从篮子里拿出个包子,埋头就吃。
刘大海怏怏不乐的撇了一眼自家二哥,提着一把镰刀,看了看不再吭声的老爹,只得又垂头丧气的返回田里。他不想干农活,因为这一切都被他的同学罗浩给看在眼里。
后者是他们村数第一的富户,家里的田亩可不像他们家只有不到七十亩,故而罗浩少爷只是站在田间地头的监督劳工干活,而自己却绝对不会亲自去做这种似乎丢份儿的行为的。
刘大海就觉的脸上似火烧一样,虽然他知道罗浩看不到他,却总觉得那边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两刻钟后,刘大山、刘大海从田中回到地头。兄弟俩捧起父亲已经倒好得水就咕嘟咕嘟的畅饮一通,然后用水冲洗一下手掌,抓起肉包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如今的日子好过了,平日里且都能见不少荤腥呢,这农忙时候就更不会舍不得了。
虽然刘家在村中只能算是中上等人家,这还是因为他家老大刘大江早年参军,因为是军属,分地时候多分了些。但六七十亩田,且都是上等的肥田,那若是放到昔日的赵宋天下时候,也俨然是个小地主了。
江南地少人多,赵宋朝时候,同样的七十亩田地在齐鲁可能只是个富农,但在江南却算是小地主了。
陆齐的农税又远没赵宋为高,农民收入增加,那日子自然不会难过。所以啊,刘老汉对现下的日子是十分满足的。坐在地头,看着黄灿灿的稻子,被岁月刻在脸上的深邃皱纹也不能遮掩他的高兴,喜色不要太浓烈。
刘大山是一个沉没的人,小时候吃过苦的他对现在的日子是心满意足。父子仨里,只有刘大海不同!
那就像后世的八零后,没吃过苦头,至少从小到大都没被饿着,那对田亩对粮食的心态与父兄是全然不同的。狼吞虎咽的吃掉两个大肉包后,再饮了一碗水。平息了气息后的刘大海,看着还有半数的稻田,眼睛里的色彩尽是嫌弃。
大齐倾吞天下,百姓富裕了,物价也在逐渐抬高。穿的、用的、喝的是都在涨价,唯独吃的不涨价。不管是最基本的粮食,还是食盐,亦或是肉类、蛋类。
原因很简单,南洋的粮食正在一年比一年的多的涌入中国。
要知道,在后世的东南亚各国,可都是粮食出口国。那是世界上粮食的最大产区及出口区为(国家)。
现在南越是被陆皇帝化为交州了,连占城也被灭掉,但其他国家还在。无论是方腊还是柴进、李俊、钟相、王庆等等,那一个个都是以吃不完的粮食为最大出口产物,一船船的粮食海一样涌入中原。
所以,陆齐国内的粮价始终保持着一个相对较低的水准。
而肉类和蛋类,百姓家中养鸡、养鸭、养猪。养牛羊者,数量日渐增高。故而,这肉类和蛋类供应,也是年年在增多。尤其是靠海地区,有海货和鲸肉冲击市场,靠近北疆地区,有草原上的牛羊填补,这种情况下又怎可能让价钱大大高升呢?
在吃的方面,大众类食物中也就糖类的价格还依旧保持在一个相对较高的档次。其他的就是高档食材一类,那是没参考价值的。
对比布匹、丝绸价格的上扬,在江南江北,种粮食划不划算,已经被多家报纸炒的沸沸扬扬。
在这样的声音之中,种植桑树和棉花的田地是越发增多。每年流入中原的粮米数量也只能年年高升。
后世,英国经济学家杰文斯在1865年曾这样描述:“北美和俄国的平原是我们的玉米地,加拿大和波罗的海是我们的林区,澳大利亚是我们的牧场,秘鲁是我们的银矿,南非和澳大利亚是我们的金矿,印度和中国是我们的茶叶种植园,东印度群岛是我们的甘蔗、咖啡、香料种植园,美国南部是我们的棉花种植园。”
这是大英帝国的宏图伟业。现在的陆齐虽然还差很远的距离,却已经有了那点苗头。因为“利益”的关系,让现下的陆齐只能向这条大陆发展。
桑棉所具有的巨大利益,远远胜过粮食作物,前者的种植面积不可抑制的增高,后者的种植面积则越发的减少,这都是利益作祟。
粮食减少,那就只能从外部引入补贴。就像正史之中,南宋时候有着“苏湖熟,天下足”之称誉的江南,到了明清时期却常患粮食不足,所谓“江南地阻人稠,半仰食于江、楚、庐、安之粟。”那原因不就是江南的地都用来种植桑棉之经济作物了么。
然而现在的陆齐却是连“江、楚、庐、安之地”都也在大面积的种着棉花、大豆、桑麻等经济作物。
能补及的只要南洋,那才是最佳的物质源地。
现在的陆齐就可以说:南洋是我的粮仓,南洋是我的林场,南洋还是我甘蔗、香料的种植园;日本是我的银矿和金矿,印度是我的棉花种植业。
但也就这么多了,比鼎盛时期的大不列颠来差远了。那牧场、茶叶甚的,还是要靠中原本地出产。甚至于甘蔗代表的糖类和棉花的主要来源也依旧是在本土。
是以,便是刘老汉这种本分人,家中的七十亩地,都被分作了好几份。有轮休种苜蓿的,有种桑树的,有种棉花的,最后才是种稻子的。
“爹,你再歇一会儿,我先下地。”刘大山说。
“不了,一起,一起。叫小三再歇一会。”刘老汉看着小儿子疼爱着道。
但刘大海再不愿意干活,也不能看着父兄下地,自己歇着啊。“不了,爹,我跟你们一块下地。”
可他握着镰刀的手心都火辣辣的疼,后背被阳光一晒,也觉得火辣辣的。刘大海心中有太多的不情愿,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正要弯腰割稻时候,刘大海的眼睛随意的一瞥,看见三二十名气质彪悍的玄衣大汉骑着高头大马,拥着一辆马车从田头的乡路上过来,这辆马车外面看起来很是朴素,可是能被几十名大汉围着,本身就代表着马车上的人身份不简单,起码比起他们村,不,比他们镇子上的大地主远要气派。
这是什么人,这样的人家竟然会来到田间地头?刘大海心中不由好奇盯着马车看起来,不经意中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影子——一个是镇上的镇长,他见过不止一次,一个是罗浩的老爹。
两个往日中很风光很牛的人,此刻如同仆人一样跟在马车边。刘大海就静静地看着他们从自家田头走过去,他看到那车子周遭的大汉似乎都要比镇长和罗浩他爹牛气。
这时的刘大海心中直若刮起了一阵飓风,掀起了滔天骇浪。这样的生活,他想都不敢想的威风,若是他能成为马车内里的人……,刘大海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不敢想了,那种地位他想都不敢想,他只求能有一个玄衣大汉的威风,也就可以了。
但是他又凭什么来成为贵人身边的玄衣大汉呢?他是能文还是能武?是心较比干多一窍,还是智比诸葛胜三分呢?
没有。刘大海什么都没有。
他此时此刻真活像是后世的废柴们,看到大人物的成功后,所能做的就只有在心中去yy。
“谷贱伤农,谷贱伤农。乡间百姓虽得以温饱,衣食无忧,行住得体,然桑棉侵夺稻麦之田,百姓因取利而多植桑棉,此实非善事。”一个且显得幼稚的声音在说。
“看来五弟心中已有成算也。”
“哈哈,三哥这话说笑了,父亲的考验岂是那么简单的?小弟只能说尽力而为罢了。”
“唉,五弟成绩历来优秀,多次得父亲嘉奖,那脑子可比你二哥强多了。今日提点提点你三哥又有何妨?日后做哥哥的必有厚报……”
车窗布帘被风吹起,隐隐的有声音洒落。
第九百零三章 皇子【二】
后世里,农历的六月份对于天下的少年们言都是一个“美妙”的日子。因为它正值暑假。虽然会有课外辅导、补习班之类的,可那到底是不能与学校相比不是?
绝大多数孩子们都会有一种发自心底的轻松。
然而在这个时代,每年的暑假期间,对于陆氏王朝的皇子公主们言,尤其是十二周岁以上的皇子公主们言,那就是一场‘灾难’的到来。
谁叫陆皇帝的脑子里十二岁就是一个少年了,与儿童不一样了,不看历史上的岳飞就把十二岁的长子岳云扔进军队里了么。那甚至都可能是虚岁!
如是每一个暑假,对于几个年长的皇子而言那都是一场痛苦的回忆。相比来,公主们所要承受的考验难度上倒是要低很多。
略过公主不提,但说皇子,其所要经历的考验,总的来说是分文武两大类。武事类,十六岁以下的皇子,不会去正军,而是要进童子军或是新兵营。不管是哪个选择都是对养尊处优的他们来说都是煎熬。
是的。这些皇子们的身子骨不比童子军或是新兵们差,营养上的供给及身体上的锤炼,他们的身体素质甚至比入伍新兵们还要更强。但他们的生活环境,作息习惯是怎样的?在童子军和新兵营中的作息时间及生活环境又是怎样的?
每日里摸爬滚打不说,遇到集训时候三五天不洗澡,两三日不能闭眼,天天靠军用干粮填腹,那都是家常便饭。更不要说一次次的夜间紧急集合,一次次的夜间反偷袭和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