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姓刘的,特喵的阴我!”骆永林勃然大怒。
陶家龙向骆永林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然后把头转向冯啸辰,冷冷地问道:“冯会长,看得出来,你做了不少准备啊。你说说看,你希望得到什么?”
“放弃和阮氏农场的竞争,回国向有关部门坦白你们在非洲的所作所为,在媒体上公开承认错误。”冯啸辰说。
“你做梦吧!”周立强在旁边怒道。
陶家龙想了想,沉着脸说:“冯会长,我不知道阮氏农场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也承认你有一点手段。不过,恕我真言,你毕竟是个过了气的干部,这样不给我们新阳省面子,真的合适吗?我不想和你拼个两败俱伤,事实上,拼下去,你的损失会比我多出十倍。阮氏农场的事情,我可以给你一个面子,比如说,给他们留下三分之一,或者留下一半,这是我们的底线。至于说什么回国坦白,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提醒你,中国是有法律的国家。”冯啸辰直视着陶家龙的眼睛,说道。
“但这里是非洲。”陶家龙说。
“只要你还是中国人,中国法律就能够管你。”
“姓冯的,你别欺人太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
冯啸辰呵呵笑了,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显然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底细。照理说,以陶家龙、骆永林他们的父亲的身份,是应当知道中非工业技术合作协会的性质的,这几位二世祖但凡和家里商量一下,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劝告视若无物。他说道:“陶总,拒绝我的要求之前,你是不是先和你父亲商量一下?”
“我做事,不需要和他商量。”陶家龙断然地说。他坚信,冯啸辰是在诈他,如果他答应和家里商量,就意味着家里对他的所作所为是知情的,届时冯啸辰就可以做一些文章了。他决定等冯啸辰离开之后,再给父亲打一个电话,问问冯啸辰和他的协会有什么背景,他隐隐觉得,自己那个发小提供的信息,可能有点问题。
“姓冯的,你可以走了。”周立强适时地发出了逐客令。
冯啸辰没有动窝,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着话筒只说了一句“你们可以行动了”,然后便挂断了电话,笑吟吟地看着陶家龙等人。
“你特喵还来劲了!”周立强恼了,在他看来,只有陶家龙和骆永林能够在他面前这样装叉,这个姓冯的半大老头只是一个过气的官员,居然也敢这样牛,真是岂有此理。如果现场只有周立强自己,他倒也不至于这样急眼,但现在陶家龙也在这里,冯啸辰对陶家龙不敬,周立强如果不出来教训一下冯啸辰,以后还怎么跟陶家龙混呢。
想到此处,周立强上前一步,就打算去揪冯啸辰的衣服。他的手离着冯啸辰还有老大一截,就见熊华身形一动,随后周立强便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扑面而来,他站立不稳,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好悬没栽个跟头。
“你想干什么!”陶家龙脸色骤变,伸手就欲去抓电话。他看出来了,这个熊华是练过的,估计是冯啸辰的保镖。他们仨要和冯啸辰三个动手,恐怕是占不了上风的。他们还有一个司机住在别的房间,这位司机是当兵出身,有把子力气,如果把他叫过来,至少能和冯啸辰他们战个平手吧。
就在这时候,骆永林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过手机,按了下接听键,就听到电话里传出来母亲的声音:“永林,你那边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纪检的人把你爸带走了!”
“什么!”骆永林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声音高得吓人,“妈,你说什么,我爸被带走了,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他们进来就说是非洲这边的事情,让你爸爸去说个清楚。永林,你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咱们这边的人怎么会知道?”骆母说道,她的声音里透着惊恐,这种惊恐甚至直接传染给了骆永林,大家都看到骆永林的腿抖了起来,脸也变得煞白。
陶家龙毫不犹豫地抓起手机,便闪进了里屋。他撞上门,直接拨了家里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足有半分钟,才有人接了起来,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你找谁?”
“我找我爸爸。”陶家龙脱口而出。
“他现在不太方便。”对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冷漠,没等陶家龙再说什么,电话已经挂断了。
出事了!
陶家龙心中一凛。家里的电话,有时候会是保姆接,有时候会是父亲的秘书接,这些声音他都是熟悉的。就算因为某个偶然的原因,有其他客人接起了电话,也没人敢说“他现在不太方便”这样的话……除非是父亲出事了。
身为干部子弟,陶家龙太清楚“出事”意味着什么了。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父亲的地位,如果父亲出事了,哪怕只是失去了权柄,也意味着他的一切都要化为乌有。
他在非洲做的这些事情,其实与他父亲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充其量就是他打着父亲的旗号去办了一些政策边缘上的事情。以他父亲的级别,仅凭这些事情,是不至于受到什么严厉处分的。但问题在于,他非常清楚,父亲自己也并不干净,是经不起调查的。一旦落到了组织手里,拔出萝卜带出泥,后面的事情就不堪想象了。
谁对父亲下手了?难道就是外面那个据说过了气的冯啸辰?
陶家龙脑子转得飞快,旋即便拨了另外一个国内的号码,对方一接通,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张叔叔,省里出什么事了?”
那位什么张叔叔,是陶家龙父亲的老下级,但陶家龙知道,父亲做的那些龌龊事,张叔叔并没有参与,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受到牵连的。陶家龙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只能是向他打听了。
对方迟疑了一下,说道:“大龙,我也是刚刚听说你爸爸的事情,了解得不多。听说是从京城来了人,早就等在院子里。后来他们同时行动,除了你爸,老骆也被带走了。老骆的孩子不也和你在一起吗,大家分析,可能是和你们这边的事情有关。大龙,你们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张叔叔,我们这边的确是出了一点事。有个叫什么中非工业技术合作协会的会长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中非工业技术合作协会?你不会是说冯啸辰吧?”
“是啊,怎么,张叔叔,你也知道他?”
“大龙,我这个当叔叔的,劝你一句。不管冯总让你做什么,你都不要反抗,照他说的做就是了,这样或许还能有条路子。”
“这怎么可能!”陶家龙震惊了,“张叔叔,我怎么听说,他是犯了错误,被人撸掉的干部,他有这么大的能量?”
对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大龙啊,听叔叔的话吧。过去30年里,所有跟冯啸辰对着干的人,现在都已经万劫不复了。”
第九百零二章 非你莫属
“真狠啊,从非洲往国内打电话让人动手,一分钟不到,大龙和永林的爹就都被带走了……非洲这滩水,实在是太深了,你们千万当心啊!”
这是从非洲回国的周立强在向自己的伙伴们说起那天的场景,即便他已经在不同场合说了数百次,他语气里那种惊恐的感觉还是足以影响到周围的听众。
那一天,陶家龙打完电话从里屋出来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已经多了几位身穿中国警服的人员,而先前跟在冯啸辰身边的那位高手熊华,正是这队警察的负责人。骆永林和周立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龙飞公司的那位司机也蔫蔫地站在一旁,后来大家才知道,他早就落了网,而且把自己知道的有关龙飞公司的事情都抖了个底儿掉。
陶家龙在最后一刻想起了他那位张叔叔的劝告,束手就缚,随后便被押回了国内。
正如冯啸辰此前说过的那样,陶家龙一行被要求坦白自己在非洲的所作所为,并且在电视上公开认罪,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告诫其他人不要步他们的后尘,要服从国家的安排,不搞不正当竞争。
陶家龙和骆永林的父亲都被有关部门带走了,经过调查,他们涉嫌各种腐败犯罪,最终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在关于非洲的问题上,组织上给出的结论仅仅是“对子女要求不严”,但体制内的人都传说,他们所以栽倒,恰恰是因为破坏了国家的非洲战略。更有知情人表示,如果他们的子女没有和一位名叫冯啸辰的什么协会会长硬杠,或许他们不至于栽得这么狠。
陶家龙和骆永林因为在境外行贿的事情,被判了刑。周立强罪责较轻,被免于起诉。其实,把周立强放出来,是冯啸辰的主意,目的就是让他以一位现场目击者的身份,把当时的事情讲给其他人听,借以达成冯啸辰事先拟定的杀鸡儆猴的策略。
要让其他蠢蠢欲动的人收敛起来,需要有一个极具冲击力的故事,要让他们灵魂深处都感觉到恐惧。冯啸辰让国内的人员事先等在陶家和骆家楼下,只等他摔杯为号就同时动手,目的就是制造出这种惊悚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又需要有周立强这样一个人物去讲述。
这个故事迅速在全国的二世祖圈子里得到流传,又有人把这个故事隐去一些具体人物名字传到了网上,弄得世人皆知。全国的官员和企业家,但凡有子女或者亲属在海外经商的,都要反复叮嘱,让这些人千万不要干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有些事不是能够用来抖机灵的。
收拾过龙飞公司之后,冯啸辰也回到了国内,有一个新的任命正在等着他。
“国际贸易新形势应对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秘书处秘书长……”
冯啸辰念着自己的新头衔,不禁哑然失笑。中国的“领导小组”和“协会”是同一类性质,名字听起来平淡无奇,实际上职权却是大得令人难以想象。他早就知道,这个领导小组是由首长亲自担任组长的,各相关部委的领导只是小组成员。领导小组的职责是制订大政方针,具体的日常工作是由小组办公室负责的,而办公室的负责人,就是这个秘书处秘书长。至于级别,呵呵,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所谓“国际贸易新形势”,其实指的就是年初刚刚开始的中美贸易战,只是在官方的文件中不便直接这样说而已。
不出冯啸辰的预料,梅普在美国大选中以很强的优势击败了对手,当选为新一任总统。上台伊始,梅普便把国际贸易问题提出来了,声称美国在过去几十年中深受国际贸易秩序之苦,每年的贸易逆差高达数千亿美元,已经掏空了美国的家底,导致美国制造业失去竞争力,同时也造成了美国工人的大量失业。
梅普提出要重振美国制造业,要求消除不合理的美国贸易逆差,并且同时对全球多个国家开展了贸易战,而其中又以中国首当其冲。梅普称,美中贸易每年的逆差是3000亿美元,这源于美中之间不合理的贸易关系。他指责中国对企业进行高额补贴,低估本币币值,实行商品倾销,并要求中国必须改变所有这些政策,否则就要对从中国进口的商品克以高额关税。
贸易战一起,可谓是风声鹤唳,中国的许多外贸企业都感觉到了严重的危机,国家也未雨绸缪,启动了一系列的应对预案。“国际贸易新形势应对工作领导小组”的成立,就是为了协调各部门、各地区应对中美贸易战的行动,以避免政出多头,被对手各个击破。
“为什么是我呢?这项工作责任重大,我的资历太浅,怕担当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