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超哥，今天晚上咱俩到宴宾楼坐一坐怎么样？”
“好，你说时间。”
“就五点半吧，我放学直接过去。”
“好，不见不散。”陈超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宴宾楼，浮东县老招牌的集体饭店，是县供销社名下的产业，在浮东县的名头绝不亚于浮东宾馆，相比较起来，宴宾楼更加大众化了一些。
陈超也隐隐猜到了郝建平约他到宴宾楼的用意，宴宾楼也是位于旧城区，它的对面就是跟它历史一样悠久的百货公司第一门市部。
挂断电话，郝建平又跟郝建军说了一会儿闲话，起身返回了学校。
上了一下午课，下课之后郝建平又打了一辆车直奔了宴宾楼。
这一次陈超也屈尊降贵，正眼巴巴的站在宴宾楼门口等候呢。
车停在宴宾楼门口，郝建平冲着正东张西望的陈超打了一个招呼，陈超急忙迎了过来，他没有料到郝建平今天还会打车过来。
昨晚在浮东宾馆散了之后，郝建平打车走也许是装，可是今天郝建平依然打车过来，那么估计他对打车应该已经是常态了。
这个小孩怎么这么有钱？陈超的心中闪过一丝狐疑，但是在脸上却没有带出来。
两个人说笑着走进了宴宾楼，陈超早就已经选好了坐头，是二楼临街的一个小包厢，从敞开的窗口就可以看到马路对面的第一门市部。
陈超做事儿也颇有分寸，郝建平电话中说晚上咱俩坐坐，他也就心领神会的没有呼朋唤友来一大帮人，谈正事儿，人来多了就有诸多的不便。
四个菜，两瓶啤酒，两个人不分主次的坐了下来。
先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啤酒，说了几句必须的废话，郝建平一笑把话头引到了正题上：“超哥，这个第一门市部的情况你应该已经搞清楚了吧，说出来听听，咱们看看这个承包划不划算。”
两个人的目光此时都凝视在窗外的第一门市部上。
第一门市部是县百货公司除了百货大楼以外建设的第一个门市部，建筑面积差不多就有七八千个平方，后面还有一个两千来平方的大院子，还建有办公室、仓库、宿舍、伙房、开水房、澡堂子等一大堆的附属设施，整体占地面积超过了一万平方，在郝建平跨越了十五年的眼光中看来，这完全就是资源上的巨大浪费。
陈超笑了一下，从随身的一个包里掏出了一个档案袋放在了桌上，伸手从里面抽出厚厚的一沓资料来。
“第一门市部的基本情况都在这里了，固定资产有……”
郝建平轻轻的点着头，这也就是陈超的身份使然，如果换做别人，根本不可能拿到这么详细的资料。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途中又加了两个菜，啤酒却只有刚开始的时候那两瓶。
陈超一仰脖喝干了杯子里的残酒，把手中的资料合了起来，眼望着郝建平说道：“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了，第一门市部一年的盈利也就是七八万块钱，如果包下来还是这么做下去的话，搞好了也就是整个白忙活。百货公司好几个能人都已经估算过了，操心费力忙活一气还不如不做。”
郝建平手指在桌面请轻轻的叩击着，眼睛微微的阖着，不置可否。
陈超也不打扰他，站起身拉开了包厢门，冲着门外的服务员又要了两瓶啤酒。
酒送上来，郝建平的眼睛也睁开了。
“这个生意做得过。不过有几个先提条件，一定要先和百货公司谈好了。”
第六十九章无米之炊
听到郝建平说这个生意可以做，陈超的眼睛亮了起来。
虽然郝建平的年龄要比他小得多，可是郝建平总给他一种沉稳大度莫测高深的感觉，从感觉上他知道郝建平绝不会无的放矢的。
郝建平轻轻嘬了一口啤酒，开口说道：“第一是承包的年限问题，不能低于五年，如果年限太少，投入精力把第一门市部的生意搞起来了，到时候百货公司把这里收回去，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何止是得不偿失，那根本就是坑爹。郝建平可是知道在若干年后很多公私合营或者承包性质的企业都被国企给剥了光猪，那个惨劲真可说是欲哭无泪欲诉无门了。
“嗨，这算啥大事儿，只要我叔在浮东县一天，这个承包就跑不不到别人手里去。”
郝建平轻轻的一摇头，微笑着说道：“咱们国家是个流官制的国家，你叔现在已经是县长了，在咱县上升的空间已经不大，你认为你叔还会在浮东县干几年？而且，如果是政策上的调整呢？你叔可以违反政策为你开后门？”
“啊？”陈超嘴巴张了几张，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如果是政策调整，我叔就算还在浮东县也不管用呀。”
郝建平微微一笑，手指轻点着桌面：“所以要跟百货公司签订承包合同，合同条款细致一些。合同是具有法律效应的，那样无论政策或者人事怎么变更，一纸合同在手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就算遇到不可抗力，到时也可以根据合同得到补偿。”
“不可抗力？啥不可抗力？”陈超瞪大了眼，这些问题都是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的。
郝建平轻轻摇了摇头：“天灾、人祸、城区规划等等等等数不胜数，有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预料的，这只是防患于未然，未必会发生。”
陈超‘哦’了一声，现在的表现有点像小学生在聆听先生教诲。
“第二点，第一门市部的费用支出严重超标。一个几千平米的门店，日营业额连一万都不到，职工就有一百多人，后勤人员就占了百分之三十，还好，退休工人的数量并不多，只有六个人。如果承包了这个门市部，所有的职工要全部退回百货公司，然后再重新招聘上岗，当然，是优先录用百货公司的这些固定职工。”
“全退回去？”陈超吓了一跳。百货公司计划把第一门市部承包出去的初衷就是想要减轻公司的负担，如果职工全退回去，那百货公司还把门市部承包出去干什么？
郝建平轻轻点了点头：“也不是完全退回去，是择优录取，这个门市部只保留三十个人左右应该就够了，多了就是人浮于事，根本就创造不了价值。”
陈超咽了一口唾沫，这件事儿办起来难度不小。如果承包下来，上面不再给胡乱安排人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郝建平冲着陈超笑了笑开口说道：“你算算，如果这一项能够办到，这个门市部就已经有钱赚了。”
陈超脑子不笨，他稍稍一想就已经算明白了，如果减少七八十个工人的开支，一年仅这一项就可以节省二三十万，那就已经摆明了有钱可赚了。
“这么大一家店三十个人哪儿忙得过来？一个人看管四五个柜台就已经是极限了，按照你的说法，一个人得看管七八十个柜台，累死也干不过来呀。”陈超想明白了这一点，哈哈笑了起来。面前的郝建平又重新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竟然连这么关键的问题都没有考虑到。
郝建平也嘿嘿的笑了：“如果这个店是我经营，我就有办法让这三十个人轻轻松松的把整个店经营起来。”
‘咯噔’，陈超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郝建平，你信口雌黄呢吧？三十个人经营几千平米的一家店，一人管着二三百平米，超人呀？黄世仁也不敢这么用人呀。
郝建平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不过要是按照我说的方法来经营，先期的升级改造可能要花几万块钱，现在第一门市部里的货架柜台基本上都用不上，全都得给百货公司退回去。”
陈超吸了一口冷气，货架柜台退回去问题不大，可是先期要投入几万块钱，这笔钱到哪儿弄去？自己的老叔是县长也不行呀，那也不能一伸手给自己变出几万块钱来。
郝建平伸手敲了敲桌子望着陈超说道：“如果要是以咱们两个人的名义来承包这个门市部的话，资金的问题不需要你考虑，我来解决，但是我要拿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那我做什么？”陈超脱口问道，无形中透露出已经认可了这个股份分配方案。
郝建平笑了起来：“你要负责店面管理，还要把百货公司那边的事情搞定了，还要负责打点各路关系，以后你就是这家店的总经理，你的工作数不胜数，到时候别喊忙不过来就行。”
在郝建平的心中已经勾画起浮东县第一家超级市场的蓝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