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血偿,总要让老毛子知道我们的人民不是想杀就杀,总有人记着这些,早晚跟他们算一算账。”
李安生咬牙切齿的说着,心都快滴血,那些枉死的百姓成了他心头的阴影。
“找到那些受难百姓的家人,给他们些抚恤,也好让我等的罪责轻些。”
春桃宽慰李安生与林虎,莫要将老毛子犯下的罪孽归为自己的过错,他们突袭坦波夫卡也是不得已,想着为那些冤魂做些法事超度超度,多化些纸钱。
金翰圣哼着歌儿进来,见气氛不对,问清了缘由,笑道:“俄人这次鲁莽了些,乃是野蛮的本性发作,但对于黑龙江地方来说又是件好事,可以借着此事交涉俄军至今强占瑷珲大片土地之事。这些无辜遇难的百姓也算是为国家作出了贡献,好歹没有白白的死。少不得要到齐齐哈尔跑一趟,看看程德全是站哪边的。”
李安生自然不担心齐齐哈尔那边会作出对这边不利的决策,程德全名声颇佳,断然不会为了所谓的与俄人起纠纷就问罪。
也不担心朝廷会真的拿他们这些小人物怎样,毕竟只是边陲些许小事,绕不过程德全,也绕不过袁世凯,既然刘竣在京城,必定会将袁世凯的注意力引到京城权贵**夺胭脂沟金厂上头。
金翰圣头脑倒是灵光,转的极快,须臾间便已经分析透彻,并想好对策。
“我看这次干脆直接拜会程德全将军,另外,将从坦波夫卡所得挑些精致的出来,带去齐齐哈尔打点。”
金翰圣所说得体,李安生也深以为然,便让他去选礼物,既要珍贵又不庸俗,搞的好像贿赂一样反而不好,这方面倒要花些心思,他自己是不在行的。
金翰圣一路走,忽然又回过头来说道:“这次从古戈维奇家中搜到一块60余两的狗头金,虽说并不大,但这物事相当罕有。我听闻慈禧太后一直想要块狗头金,全国上下想拍马屁的官多了去了,也没人找到一块。照我说,就把那块狗头金带去齐齐哈尔,让程德全献给慈禧,既能让我等的名姓直达天听,又能让程德全欠我们一份大大的情。你想要在黑龙江做官,没资历没本事都无所谓,只要程德全肯在慈禧太后跟前保举你。”
在林虎眼中,这位自称金圣叹后人的家伙有些离经叛道,年纪轻轻考了个进士出身却要游学天下,说是要兼修西学,浑身没有一丝的酸腐之气,倒是跟他们这群土匪胡子很是投契。
这家伙脑瓜子好用,这狗头金献给慈禧,落在李安生与林虎头上的,顶多是一大套的夸赞与赏赐,可让程德全献上去,这效果可就完全两样。
即便黑龙江无人愿来做官,但一些普通官僚世家以及一些无望在繁华之地就职的有功名之人,还是肯来的,李安生一个正七品还没挨上,想要骤然高位,还是有些难度。
可只要程德全敢用他,慈禧那边又能通过,所谓资历、出身与才学等等便全是狗屁,金翰圣眼光毒辣心思慎密,竟给他分析个丝丝入扣。
连带着在京中的刘竣也能受惠,短短的时间就能让胭脂沟金厂改换局面,有如此喜人的成绩,对于他将来的升官很有帮助。
当京官的好处是难以想象的,刘竣本来就是去胭脂沟金厂积累资历,真要让他在黑龙江这样偏远的地方干个正二品副都统,他都宁愿在京城衙门里干个五六品的官,像员外郎、郎中这样的官,不管哪个衙门都要挤破头。
李安生对金翰圣的谋划颇为信服,与林虎商议了一番,便决定带着狗头金去齐齐哈尔拜会程德全。
与此同时,李安生等人突袭坦波夫卡的余波显然还没有平息。
阿穆尔总督古思敏正在朝着当时失去理智炮击瑷珲并且撞沉**渔船的恰米耶斯基大发雷霆。
总督古思敏一直在谋求赖在瑷珲不动,这样的话就能扼住黑龙江河运的七寸,并且通过瑷珲到齐齐哈尔的驿道,获得大量的利益。
他自己也在阿穆尔拥有大量的产业,需要在瑷珲拥有商埠,鄂龄就任后一直在激烈的交涉中,古思敏只是想着能拖一天就拖一天,最好找些借口一直这么霸占下去。
没想到恰米耶斯基却愚蠢的给了对岸这么一个把柄,幸好对岸的驻军没有被传染这种疯病,没有在陆地上屠杀清国人。
“坦波夫卡的惨案你们不考虑如何善后,却想着将怒火烧到那些下贱的清国奴身上,那些只是渔民,你居然会愚蠢到因为这些卑微的生命而误了我们的大事。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将坦波夫卡的事件掩盖过去,就像过去林虎频频作恶一样,你不是习惯了为那个马匪头子擦屁股了吗?那就想从前一样,继续擦吧。那个马匪头子现在投靠了清国的朝廷,现在是正式的武官,你要用别的办法对付他,别在这次的交涉中提到他的名字,明白吗?蠢货,真是愚蠢,不过这个马匪头子一定要除掉,我不管你想何种办法,还有那个你说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小子,也一并除掉,除干净。”
古思敏高高的个子,臃肿的身材,说话却跟连珠炮似地,滔滔不绝,语速也极快。
“坦波夫卡事件,既然你们认为是林虎那帮人干的,那么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就不能胡乱攀咬。我看,就将矛头对准瑷珲好了,要是对岸又来交涉,让他们先清除匪患再说,坦波夫卡可实实在在是遭了匪患的,冲天大火对岸也不是没看到。”
恰米耶斯基一口咬定这是定然是林虎干的,却找不到对付林虎的办法,又遭了古思敏一顿臭骂,心头火起,就将气撒到对岸好了,对岸想要交涉,那先交涉清国马匪袭击坦波夫卡一事好了,至于林虎,他的脑子迅速开动起来,如何解决这个马匪头子。
从前林虎等头目来去如风,没有固定的蹲身之处,现在倒好,容易掌握他的行踪,要杀了他并不是太难。
还有那个狂妄的年轻人,也要一并杀死,才能消前几天在胭脂沟受的侮辱。
☆、第五十章 南下齐齐哈尔
从漠河去齐齐哈尔,要先坐船到瑷珲,然后再从驿道一路直往齐齐哈尔,这便是胭脂沟金砂运往京城的第一段路。
不过在李安生看来,真正的黄金之路,还是墨尔根古驿道。
这次前往齐齐哈尔,他也打算打探下程德全的口风,看看重修墨尔根古驿道能够得到多少的拨款,要是全部需要自筹,一时间还找不到这么多的商户来入股,他手头虽然发了一笔横财之后较为宽裕,但也不能都投入到修路中去。
瑷珲至今还有大量沙俄驻军,考虑到林虎与老毛子之间的刻骨深仇,走瑷珲极为危险,所以特意带了两百兄弟,尽数装备了水连珠,马上带了大刀。
李安生上次乘船遥遥的望过瑷珲,并没有一窥全貌,而这次仍然没有机会,因为这里到处都是沙俄军队。
被占了六年多了,至今还被沙俄强占,没有归还,这倒是李安生没有从穿越前的教科书上看到。
实际上,八国联军之后,沙俄就一直在许多地方赖着不肯走,硬是经过多年的斗争,才逐渐的恢复了这些土地。
可见程德全等一批官员都是从对俄的斗争中成长起来的,这使得黑龙江吏治还算清明,有骨气的官员也较多。
事实上,程德全自己就是个传奇人物。
除了当年在齐齐哈尔堵大炮,李安生还从林虎他们的嘴里零碎听说了一些这位黑龙江将军当年的壮举。
这位传奇将军早年在黑龙江协助办理对俄外交,沙俄要把火车通过东清铁路强行开到**来,他就一本正经的穿了朝服头戴官帽,横卧在轨道上,硬是阻止了沙俄火车入境。
正是凭着这份悍勇,入了慈禧的法眼,后来便因为堵大炮更加的被慈禧视为黑龙江的柱石。
在李安生看来,程德全所作所为对后世影响颇大,比如杨继光学习了他堵大炮的精神,还有便是这位卧轨派开山鼻祖给后世的卧轨自杀党开了个不好的头。
传奇将军再传奇,对沙俄有时候也是无可奈何,比如这瑷珲横行的俄军,何时才能给赶走?
眼不见为净,李安生与林虎等人远远的绕了开去,径直往齐齐哈尔赶路。
回头看着那朝阳下的瑷珲,始终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但也不要看真切,看见的都是辛酸与耻辱。
或许是受了瑷珲的影响,众人的心情都有些低沉,闷头赶路。
小雀儿倒是雀跃的很,毕竟小孩子心性,喜欢新奇玩意。
虽说在漠河也有壮阔的大江、巍峨的群山以及广辽的林海,但毕竟太过闭塞,远不及瑷珲的热闹。
一路行来,人烟也渐渐多了些,添了不少繁华景象,让小雀儿颇觉得长途跋涉并不是那么的辛苦。
“等到得齐齐哈尔,便让你好好玩两天,那里才叫繁华,咱们北方一等一的大城。”
林虎向来将小雀儿当自家小妹一般疼爱的,故而总是万事都顺着她。
李安生瞧着好笑,这还没将春桃娶进门呢,就已经将小雀儿当女儿一般了,想着等众人都闲了,好好促进林虎与春桃的婚事,也为大家添些喜气。又促狭的想到,小雀儿常常孩子气般说着,长大了要嫁给林虎这般的大英雄,只怕林虎对她千依百顺,唯有这件事是断然不会顺从她的吧。
林虎哪里知道他脑子里转着这么多的无良念头,想着这次进齐齐哈尔,也得给春桃置办些衣裳,老是这么素淡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