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保华想把周诚给踹海里去。
这是教会徒弟就不孝敬师傅啊!
潘保华骂着兔崽子,骂着骂着却笑起来。
两人其实都没太把眼下的困境当回事,他们和普通人不一样,受过专业训练的,在海面上再支撑个十来天问题不大,他这伤势两天都没死,也没那么容易死。
说是身体上的受困落难,不如说是潘保华心境上的受困。
现在他终于想明白,看清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心境上很开阔轻松。
啥是兄弟呢?
就是周诚这样的,陪着受罪呗。
潘保华嘀咕,“完了,老子立的这么大个功劳,被我折腾这一圈,回去不被关禁闭就是万幸,还想要啥奖励晋升?倒是你小子,要再升一级就是正团,岂不是和我不相上下?不好不好,这样我太没面子。”
周诚也知道自己还能升一级。
大概就是他媳妇儿回国的时间吧,陆军学院的同批次学员正式结业,他这个提前结业的,还能搭这班顺风车往上升一级。
再加上这回。
周诚忍住笑,“三哥,你是不是故意让我来救你,故意给我立功的机会?”
潘保华翻白眼,叫他滚蛋。
“烦着呢!”
周诚也烦啊。
在这海上飘着,活命不慌,那不能联系他媳妇儿,他心里着急。
幸好这不是夏季,海面还算风平浪静,要是遇到大风浪,这块板子根本挡不住,他和潘保华只能往海里沉了。
潘保华知道这不是演习后,也积极求生。
一对难兄难弟在海上飘了四五天,全靠吃生鱼充饥。
后来潘保华开始发烧了,他的伤到底还是有感染,周诚这才真正开始着急。人体是有免疫力的,像潘保华这样身体素质强的,一年到头都难见一次伤风感冒。
有生病的苗头,一觉醒来,身体没准儿就自愈了。
但在海上漂着,休息的不够好,潘保华能自愈吗?
周诚想办法给潘保华降温,指望潘保华能扛过去。这下子抓到的鱼他再也不敢多吃了,基本上都要留给潘保华吃。吃生鱼没关系,有关系的是没食物下肚,不能为身体提供必需能量。
飘到第五天,周诚也脱水了。
就在这一天,他瞧见了一艘渔船。
渔船?
还是伪装成渔船的海盗,或者走私份子?
周诚也不能确定,他只能装的更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等着别人救他们。
他和潘保华身上都不可能带着钱,最值钱的东西,是他的手表。
他媳妇儿送的生日礼物,一年一只表啊,之前那只,对付姜武时报废了,寄到原厂去修好的。这一只,是晓兰在美国给他买的,也是寄了好久才到国内。
周诚把表解下来,放在嘴上亲了下:
“媳妇儿,你又要救我一命。”
然后他就扬起手表喊救命。
“嗨!报酬,这是报酬,是订金,救了我们还有重谢……”
他生怕那些人听不懂,把自己会的话都喊了一遍。
要是真渔民,看在报酬份上也会救他们。
要是假渔民那正好,周诚上了船就能反客为主。
船越靠越近,船上的人叽叽咕咕的,终于有人用手去拉周诚。拉一下没拉动手表,有点讪讪,再一用力,把周诚拉上船了。
“救我同伴上来,表就给你们。”
得把潘保华也弄上船啊,上了船周诚就不怕了。
他之前估计的没错,木板的确是在往海岸线方向飘,运气特别好,还是华国的海岸线,起码船上这些人,说的都是粤省话。
万幸!
等潘保华被拉上船,周诚说到做到,把手表交了出去:
“上了岸,我还有重谢,我的同伴受伤了,要尽快送他到医院。”
几个渔民凑在一起商量。
他们是出海的,这还没跑到打渔的地方,半路就捡了俩人往回跑,耽误打渔关乎生计,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无私奉献。幸好周诚给了手表,这表看起来就好贵,就算没啥后续的报酬,抵个油钱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1706章 这个同志意志力好强(4更)
潘保华烧的糊里糊涂的。
不是伤重,渔民们也不敢救。
周诚怕遇到海盗,渔民们更怕。
抢船害命,海盗比走私的更恐怖。
周诚把自己的手表当报酬,渔民们同意掉头送他们往岸上去,上岸的地方离鹏城不太远。周诚自己也快坚持不住,却还是把潘保华弄到卫生院接受初步治疗,他才瘫在椅子上。
还以为潘保华烧的没意识了,这时候偏偏费力睁开眼睛:
“别和那些人联系,你联系——”
潘保华顿了顿,“你联系白珍珠,她欠我一个人情。”
潘保华给周诚报个了电话号码,说完他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周诚懂潘保华的意思,俩人离开那海盗窝,这么多天没救援,潘保华信不过请周诚接这个任务的那些人。要让周诚联系白珍珠,觉得白珍珠更值得信任呗。
也对,白珍珠哪里是欠潘保华一个人情啊,分明是欠潘保华一条命。
其实还能联系汤宏恩。
在未来岳父面前,周诚还想保留几分颜面,上回就让汤宏恩见过狼狈,这回绝对不行。
白珍珠就白珍珠吧,是白志勇妹妹,是晓兰的生意伙伴,也算是能信任的人。
手表是压在渔民手里了,周诚恳请他们留一个人:
“我们的朋友很快会过来。”
这些人都跑走掉,他去哪里找回自己的表?
电话是管卫生院借的,联系上白珍珠就用了半小时,等白珍珠赶来,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周诚自己也被卫生院的医生按在床上输液,他在海上飘了几天,脱水的厉害,再不补水人也要休克。
白珍珠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帮上周诚和潘保华的忙。
这俩人多厉害啊,周诚的身手白珍珠没见过,但她见过潘保华的。潘保华当初对付柯一雄的人,那就像砍瓜切菜一样,一群人都不够他收拾的。
这回,居然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
白珍珠早就确定了,潘保华就是哥哥白志勇信里写的全军大比武的第一名,通俗一点就叫“兵王”。
潘保华昏着,周诚还醒着,白珍珠叫了声“周哥”。
“这是——”
“珍珠同志,谢谢你过来这一趟,你身上带钱了吗?”
白珍珠肯定是带着钱过来的,她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光现金就带了2万。
周诚管白珍珠借了钱,当场抽了一千块给那原本等的不耐烦的渔民:“我说过,上了岸还有重谢,这是表明诚意的,你让同伴把我手表还来,我给现金给你们。不是我出尔反尔,是那个手表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
要钱还是要手表?
一只表又不好分,就算值个2000块的表,买到的价钱和卖出的价钱是两回事。
在表和现金之间,都情愿要钱。
周诚也没说把军人身份亮出来,道德绑架别人。
军民鱼水情要靠别人自愿,送周诚和潘保华回岸边,耽误了别人捕鱼是事实。
很快,手表又回到了周诚的手腕上。
摸着这块表他心里就踏实了,白珍珠要把他和潘保华往市里的医院转,周诚没拒绝。只不过临出发前,他总算能往美国打电话。
一遍遍的转接,等待。
周诚不急。
这时候,纽约州应该是早上呢。
如果运气好的话,他媳妇儿还没去学校。
周诚觉得自己运气一向都不赖,毕竟他可又一次逃过了死劫。
终于,电话被接通了。
“找晓兰?你是周诚……晓兰,晓兰你快下楼,是周诚来的电话!”
胡瑛拿着听筒,“她等你这通电话,等的够久呢。”
“嗯,胡阿姨我知道,我让晓兰又担心了。”
担心吗?
夏晓兰听说是周诚来的电话,一颗心就定了,下楼的脚步都十分轻快。
距离周诚被叫走出任务,已经整整一个月过去了。
再有一个月,她都要说回国的事儿了,周诚还没动静。
理智上告诉自己不用担心,没有消息有时就是最好的消息,但实际上哪能真的不担心。
“周诚,你还好吧?”
周诚摸着手上的表,心中也是踏实万分:
“我好着呢,我现在人很安全,任务也完成了,就给你打个电话,让你不要太挂心……对不起,这段时间又睡不好了吧?我真没事儿,就是这任务要求高度保密,中途不能和你联系。”
周诚不是开玩笑。
就算除开他和潘保华在大海上飘着的时候,他也不能联系其他人。
只能和上头汇报进展,潘保华要交的东西太重要了,那时候还有人怀疑潘保华叛变,这是机密任务。
周诚的声音听着精神还不错。
夏晓兰最大的石头落地,也有心情开玩笑:
“不仅要人安全,还要完完整整的。”
这是问他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