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儿子说完话,同样还是没等母亲说一句话,她就匆匆挂断了手机,接着又给一直庚心着的父亲打了个电话。
不过给父亲田青打电话的时候要好得多了,激动不已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所以她还和父亲说了两句。
田青还在忙着手头的工作,手里还拿着个文件夹一点点逐字逐句的阅读,这是他工作的全部内容,审阅下边递上来的各种文件内容,然后再往上递呈。
今天接到女儿的电话,还以为是她累了,要自己去接替她的,哪知道就听到手机里传来这样的话。
田青浑身一个激灵,手里的文件夹直接就掉地上了,文件夹里的文件散落了一地,他久久合不拢嘴。
田青也顾不上别的了,随便找了个人让帮着把地上散落的文件给收拾起来,此刻,他只想立刻出现在医院里,拣文件那么一点的时间都觉得是浪费。
田莹莹这边,给父母打了电话,接着又给公公婆婆打了电话,他们老两口不说天天以泪洗面,也差不了多少了。
此刻,当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虽然张老六还没有彻底醒过来,可有动作了就是好的,总好比往日里一点动作都没有,和一块木头躺在床上差不了多少的强吧。
这些亲人都打完了,田莹莹又想起方浩伟来,她想这个时候方大哥也一定是最希望听到这个电话吧,他为淑宝做了那么多。
接着她又给张淑宝打了电话:“喂,方大哥吗?”
这个时候,田莹莹激荡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了,她说话慢条斯理,不过说到张淑宝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激动。
主要是这么长时间的麻木,她太压抑了,整个人都心力憔悴了,此刻张淑宝身体有肢体恢复性动作,无疑是给他打了一记强心针,这对她来说,没有比这个再好的了。
方浩伟惊呆了,真的是惊呆了,整个人都如同失窃了灵魂,脑袋里一直回荡着田莹莹给他说的那一句话。
“老六真的好了?”方浩伟有点儿不确定,同时又隐隐有一些期盼的口吻问道。
田莹莹嗯嗯个不停,她说:“方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淑宝他手指头动了,我刚才抽空问医生了,说他有明显好转的迹象,真的,医生还说他可能过个一两天,等身体彻底稳下来,说不定就好了,呜呜,这回真的好了!”
听着田莹莹的哭泣声,方浩伟也满腹的心酸,他一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办公桌面上。
“好,好啊,我兄弟总算是好了,莹莹,你也别哭了,我这就去,你等着,我这就过去啊!”方浩伟急忙说道。
他最后叮嘱着:“莹莹,记得让医生全天候的观察着,有什么动静都马上治疗,多少钱我出!”
这就是关心则乱,方浩伟一边处理着手头的工作,一边吩咐下边的人马上给他定好去苏州的高铁,同时也给在苏州办事处的王汉良打了电话,让他先过去看看具体的情况。
这一通吩咐下来,手头的工作也忙完了,不过高铁是下午两点多的,还有近四个小时的时间等待着,方浩伟觉得这简直是一种煎熬。
可惜没有去苏州的飞机,开车去还不如做高铁来的舒坦,主要是速度不是一个等级的。
“他妈的,要是有飞机,老子立马就过去。”方浩伟恶狠狠的咬着牙说道。
当然了,他这话也就是说一说,不是买不起飞机,而是他也知道就算买得起飞机,天空中的航道也不是说能用就能用的,要事先和方方面面做好沟通,还不能占用了其他航空飞机的航道,否则,出了事怎么担着?
最主要的是在空中出了事的话,一般就是个没命的下场了。
等待真的是一种煎熬,当你想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偏偏就只能傻等着,什么都做不了,往常总是感慨时间过的真快,这一年一年的还没有什么感觉,怎么时间就没了哪。
可这个时候你就会恨不得时间过的再快一点才好,最好是一眨眼,七八个小时就过去了,人已经到了医院里,站在了张老六的病房里。
好不容易上了车,旅途中一直有和王汉良电话沟通,询问他张老六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别再像上一次一样,只是醒了那么一小会儿,之后就昏迷到现在。
这样的打击,哪怕是再来一次,所有关心着他的人都承受不起,方浩伟敢肯定的说,要是再发生一次那样的情况,田莹莹最后的结果一准是崩溃了,他同样没法想象那将是一种怎么样的黑暗。
对田莹莹的父母以及张老六的父母来说,恐怕也都没有办法接受那样一个事实吧。
都说人活着就是为了挣扎,可是真正能够心平气和、心安理得的挣扎出来的又能够有几个人?
等方浩伟赶到医院的时候,外边的天早已经黑了,路上的路灯也早就打开了,路两边商店的各色灯幕也都闪烁着各种的色彩,烁烁生辉,让人觉得炫目。
医院里,张老六的病房里,很多人都在。
田青夫妇,便是连老六和田莹莹的儿子都给抱过来了,此刻小家伙正被放在老六躺着的病床上,小家伙此刻很懂事的样子,他仿佛是知道爸爸正在遭受着病痛的折磨,在病床上盘着一双小脚丫坐着,显得非常安静,一双小手紧紧抓着爸爸那宽大但却不显力量的手。
往常他要这么做的时候,姥姥和姥爷都不同意,还会不顾他的哭闹,硬生生硬着心肠把他抱一边去,但今天给了他这个自由。
他小小的心坎里觉得爸爸的手好舒服,就是手心里的温度有点儿凉,不如妈妈怀里温和,也同样不如姥姥的一双手暖和的很,不过被爸爸的手包裹着自己的一双小手,却有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安全感。
是的,方浩伟正看着自己那位干儿子的小手正被老六的手给反握着,虽然没有多大的力量,可事实是他的手真的能动了,这也就说明他脑袋里再不是如之前那样的脑死亡状态了,他的脑部能够接收和发出信号了。
抑制不住心里澎湃的激动,所有的感情都如同汹涌的海水一半爆发出来,他一个跨步走到了病床跟前,伸出手去就握住了张淑宝的另一只手,很快,他就看到还是闭着眼睛的张淑宝的手也反握回来。
他是真的有知觉了,不是假的,也不是老天再故意给他开另外一个让人想哭的玩笑。
他还看到老六的眼皮子也动了,虽然最终也没有睁开来,可是他的眼皮子是真的动了,这就足够了。
“老六啊,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对不对,听到就动动手指头”方浩伟说着。
话音刚落,张老六手指头就动了动,握着他的手更有力量了一些。
可能是对肌肉的控制还不太好,以至于他另一只握着儿子的手也加大了力量,让小家伙没有防备,嫩嫩的小手就被拿的生疼。
小家伙交换了一声,随后就很没心没肺的咯咯笑了起来,也没有人再担心小家伙守了伤害,没有人把他给抱开。
方浩伟这下是真的放心了,张老六能够听到他说的话,还能够根据他所说的意思给予回应,这就说明他这一次是真的在康复性恢复当中,而不是像上一次那样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的举动,吓坏了一众人。
“方大哥,你来了啊!”田莹莹走过来,声音难掩的疲惫,可疲惫中还有种人人都能够听得出来的喜悦。
她现在是最开心的,日子总算是有了盼头了,而不是像原来那样没有一点的指望,现在总能够看到一个目标,医生也告诉她了,张淑宝在病床上躺得时间太长了,再加上当时受创严重,还有二次手术对他身体的消耗,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恢复的生龙活虎的。
除非有仙家灵丹妙药,可是这世界上有吗?
所以,从张淑宝当前所表现出来的反应情况来看,他自身也正在努力恢复着,今天的手能够动作,能够次次都按照大家的指令给予反应,这就说明他的大脑现在是清醒的,至于为什么还没有睁开眼睛,医生说只要恢复好了,顺其自然的就会好了,就好像刚刚生下来的孩子总是闭着眼睛的,可能好几天都睁不开眼皮一样。
虽然情况不太一样,可是道理都是一样的,医生让她不需要担心,只管耐心的等待就是了。
“兄弟,好,好,好”方浩伟哭了,眼泪无声无息的就从眼角里流出来,继而顺着脸颊就流下来了。
他说:“兄弟,等你好了,咱们好好喝一顿,真的,一定得好好喝一顿,你是不知道,你这些天在这里躺着什么都不想,你是爽了,可我他妈的就是在煎熬,我是在煎熬你知道吗?”方浩伟用劲抓着张老六的手,好似喃喃自语,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都给说出来了。
他在倾诉,他在把这些日子对老六的担心都给倾诉出来,心里一直很茫然,很茫然。
“他妈的,兄弟,你好了一定得自罚三斤,我才甘心啊!”方浩伟怒骂。
可没有人觉得他这样不好,反而都觉得他这样才是真性情的流露,这是真正无可替代的一份兄弟情谊,没法比拟的一份朋友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