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任红昌和李淑香在听到鞭声响起的那一刻,各自分出一队人马摘弓搭箭,朝敌军逼近,一副准备进攻的样子。
“弓箭手,放箭!”袁术见状大喜,女兵所使的弓箭都是软木弓,开弓所需力气不大,但射程也远不及禁军所用的长弓。
现在袁术已经不指望能如预想的那般势如破竹的击溃这帮女兵,漂亮的打赢这一仗了,但他必须胜,不止关乎卫尉之职,更关乎他在袁家的地位,他是嫡子不错,但如果这么关键的一步败了,他在族中的地位恐怕会岌岌可危。
咻咻咻~
一枚枚箭簇破空而至,箭头上包裹了布匹,令箭簇在空中不断打飘,射程也远不及没有裹布的箭簇,大多射空,偶尔有射来的,也能被女兵们轻松避开,这也是之前几番社稷并未对女兵营造成损失的缘故,这些已经习惯了强弓劲弩的精锐明显还未适应这样演练射箭的诀窍。
女兵们诱的敌军发了两轮箭簇后,便迅速退走,再靠近,就到了平射距离,这个距离是很危险的。
袁术终究也领过兵,此刻也看出了叶昭的打算,没再令将士们冲锋,每当女兵试探靠近,便以弓箭射退,不再盲目冲撞,身披重甲,再加上兵器的分量,这些将士恐怕跑到死也追不上装备轻便,跑起来来去如风的女兵。
如此,又耗了小半个时辰,当女兵再次伺机上前试探之时,俞涉正要下令放箭之时,却愕然发现将士的箭囊中所携带的箭簇已经用完了。
高台之上,叶昭看女兵几次试探,袁术军迟迟未予以回击之后,目光一亮,这一仗,稳赢了。
当下将手中马鞭连震三次,这是发起进攻的信号。
五百女兵迅速集结,大步朝着袁术的五百禁军迈进,俞涉面色一变,厉声道:“结阵!”
原本的方阵迅速变阵形成一个圆阵,警惕的看着女兵不断靠近,一直接近到五十步才停下来,软木弓射程本就不远,加上箭簇被布包裹,五十步才是此时软木弓的有效射程。
“放!”任红昌、李淑香各自指挥着女兵开始朝着袁术的兵马放箭,一枚枚裹了布的箭簇软趴趴的飞过来,纵使接受过力量强化训练,三个月也不可能让这些女兵在力量上获得质的变化,若是实战,哪怕没有布包裹,这样的箭簇,都无法破开竹甲的防御,但此刻是演练,自然不可能真刀真枪的上,布上沾染这染料,只要碰住竹甲便算射中,这样的规矩,反而对女兵更有利,盾阵防守的再严密,也不可能挡住所有的箭簇,从天而落的箭簇有的被人以兵器挑飞,但也有不少落在人群中。
女兵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分作三排,一排射罢,第二排迅速上前社稷,如此循环往复,而女兵进退之间,却始终立于敌兵五十步左右的距离,竟形成绵绵不绝之势。
“冲!冲上去!”袁术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不再使用令旗,而是站在高台之上,歇斯底里的对着下方的将士发出愤怒的咆哮,眼看着时间将近,越来越多的将士身上被箭簇射中,这样下去,一直拖到两个时辰的时限结束,结算下来,他必输无疑,心高气傲的袁术显然无法接受在这种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输给叶昭。
俞涉无奈,却也不能违命,迅速指挥将士变阵锋矢之阵,对着前方的女兵发起了冲锋。
但显然,这帮女兵已经决定将叶昭的猥琐战术贯彻始终,敌人一动,立刻后退,而且仗着敌人此刻已经没了弓箭,故意放近了距离,在奔跑之中还不时的回身射击,反而袁术的兵马因为放弃了防守,被箭簇射中的人更多,而且之前的一番奔跑,已经使不少人体力不支,此刻强行追逐,使得原本还算密集的阵型变得散乱无比,更加剧了败亡的速度。
看台上,看着袁术率领的五百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就以这样的方式,被叶昭以五百女兵,近乎以零伤亡的代价一点点磨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曹操站起身来,看了袁绍的方向一眼,轻叹了口气,袁家这个跟斗栽的可不轻,不但谋算的卫尉之职落空,还得罪了何进。
对着刘宏的方向躬身一礼,转身离去,结局……已经不需要再看了。
袁隗死死地盯着场中的战局,直到两个时辰结束的鼓声响起,才颓然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五章 权利角逐
西园校场之上,自有官员上前点数,一群女兵在各级将官的带领下横列排成一排,竟只有七人中箭,而且都非要害,若非规则所限,怕是连这七人的损伤都可以归零。
至于另一边,俞涉带着一群禁军垂头丧气的半天才排成一列,负责点数的官员粗粗一扫,竟有半数以上将士中过箭。
其实根本不用点数,这场比斗的输赢已经可以一目了然了,叶昭用行动狠狠地甩了袁术一计耳光,同时这耳光也打在大多数士人的脸上,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是一场必胜之战,甚至自以为已经得了卫尉兵权的士人们已经开始疏远何进。
其实不难理解众人的想法,一群甚至连刀都可能没拿过的女兵,就算给叶昭三个月的时间,又能练成什么样子?这也是他们自信的由来,甚至忽视了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赌斗。
而就是这样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袁术全副武装的五百禁军精锐被五百名轻装上阵的女兵几乎完虐,这样的战绩,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袁术今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都会成为洛阳的笑柄。
叶昭下了高台,来到军前,看着一个个兴奋莫名的女兵,忍不住泼冷水道:“原以为,我们缘分至此而终,但看来,接下来的日子,诸位怕是还得受本将军训练,你们的好日子遥遥无期,不过还是要跟诸位说一声,姑娘们,好样儿的!”
说到最后,叶昭不禁对着一群姑娘伸出了大拇指,至少这群姑娘临战反应没有让叶昭失望,虽然只是一场比斗,不是真正的沙场征战,但姑娘们这第一仗,没让他丢脸。
“胜负既分……”刘宏在看过结果之后,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这叶昭,果然没让朕失望,当即站起来,准备当场宣布卫尉归属,免得夜长梦多,给那些士人有机会将此事搅黄,无论出于那方面考虑,叶昭此时担任卫尉之职,都是最好的选择,若将卫尉之职真的交给袁术,经过董后那么一说,刘宏也反应过来,那不是等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于袁家了么。
“陛下,臣不服!”袁术突然青着一张脸,对着观战台上的刘宏大声道。
“哦?”刘宏挑了挑眉,看向袁术道:“爱卿有何不服?”
“此战叶昭使诈!”袁术看着叶昭咬牙切齿的道:“需知卫尉之责,乃拱卫皇宫安全,若将士只知逃命,不肯硬仗,若真有敌来犯,依靠这帮女人,如何拱卫皇宫?”
“够了!”刘宏还没说话,何进已经拍案而起,怒叱道:“袁公路,若给你五百宫女,三月之内,你是否能够练出一支如此精兵?拱卫皇宫,自然有朝廷精锐,自己技不如人,让叶昭率领女兵与你禁军抗衡,本已不公,如今叶昭还未说什么,你有何资格在此聒噪?还敢在陛下面前妄言,袁家教出来的,便是这等不成器的子弟么?”
说到最后,却是拿目光看向袁隗,若只是戏志才那番话,何进虽然会帮叶昭,但也不至于如此公然去怼袁家。
但袁隗还有这一众士人今日的表现,那还没过河就想拆桥的难看吃相,深深的将何进给刺激到了,此刻说起话来,更是丝毫不留情面。
袁隗面色一变,狠狠地瞪了袁术一眼,站起身来,躬身道:“陛下息怒,大将军息怒,公路年轻气盛,冲撞了陛下与大将军,老夫定会严加管教,今日之战,老夫方知何为名将,叶将军三月之内,便能将一群娇弱宫女训练成如此劲旅,纵观古今名将,叶将军这等年纪便有如此成就者,可说古今未有,出任卫尉之职,老臣认同。”
叶昭此刻带着人跟袁术一起站在观战台下,袁隗的话他听得清楚,心中不禁暗骂一声老狐狸。
听起来是为叶昭说话,但刘宏和何进这两个人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就算袁隗不答应,这卫尉之职也已经是他叶昭的囊中之物了,但老家伙这么一说,看似迎合,实则却是以退为进,简单来说,就是捧杀!
果然,随着袁隗的话落下,刘宏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想看到的,是士人何进互相制衡,却非士人向何进妥协,而且叶昭是何时说动何进帮他的?两人又在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协议?
“好了,朕既然已经说了,此战胜者,得卫尉之职,叶昭自今日起,升任卫尉,掌南北两宫校尉,北宫校尉由叶卿麾下女兵中挑选强者出任,至于南宫校尉……”
刘宏看向在座公卿,突然笑道:“便由宗亲刘牧出任。”
皇宫分南北两宫,分立洛阳南北,并不衔接,两宫之间,有一条专供皇帝走的过道,南北两宫校尉虽然位在卫尉之下,但因为其特殊性,都是直接向天子效忠,许多事情不必向卫尉通报,可直接向天子谏言,除了南北两宫校尉之外,卫尉麾下属官还有公车司马、卫尉丞、旅贲三令,负责两宫之间道路畅通与安全,这些是直属于叶昭的。
南宫校尉交给宗亲刘牧,这可是皇室之人,叶昭使不动,至于北宫,虽然女兵是叶昭一手训练出来的,但北宫可是后宫,外臣不得擅入,就算北宫校尉部都是叶昭训练出来的,叶昭平日未得皇令,也不得擅自入宫。
如此一来,叶昭的权利还是受了限制,皇宫内外三校兵马,真正能调动的,其实只有两校,不过饶是如此,有这两校兵马,叶昭在洛阳城也算是实权大员了,洛阳年轻一辈官员中,叶昭年纪最小,但却是地位与权利最大的一个。
“至于袁术……”刘宏看向袁术,想了想道:“叶昭既然升任了卫尉,洛阳令一职空悬,便由袁术出任。”
从原本的虎贲中郎将,调任到洛阳令,虽然从俸禄上来说,算是平调,然而袁术原本手中还握有一些军权的,经此一战,却是将虎贲中郎将给丢了。
此前叶昭出任洛阳令时,袁术还曾奚落过叶昭,不想如今叶昭高升,袁术却被扔到了洛阳令这个位置上来,这已经算是公然挑拨叶昭与袁术之间的关系了。
先是削了一些手中的军权,而后又挑拨自己与袁术之间的关系,叶昭抬头看了刘宏一眼,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果然伴君如伴虎,鬼知道刘宏在这么短时间里,心中绕了多少个念头。
不过管他呢,有了卫尉之职,自己在洛阳的权柄也更大一些,最重要的是,平日里除了安排巡逻和上朝之外,会有很多空闲时间,虽然之前他当洛阳令也很空闲,但实际上,那空闲是被他自己放假了。
有了这些空闲,叶昭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书局的事情,如今已经铺设的差不多,汉中那边,苏固的太守之位也稳固的差不多了,等过段时间,就可以在那边推广了,只要这第一炮打响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容易很多。
而晋升为卫尉,最重要的是,叶昭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入皇宫了,书局的事情,必须尽快打开局面,他得看紧点,此事关乎未来十年、二十年乃至百年内天下大势,他必须在汉室彻底崩毁之前,将此事促成。
“朕乏了。”刘宏见事情处理完毕,也不想继续待在这西园之中了,如今虽已入春,然天气还十分寒冷,他身子骨弱,此时跟众人一番勾心斗角,已决有些头晕耳鸣,当下示意众人散去,径直乘了车架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