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尉身兼戍卫宫廷,检察司隶军政之重任,怎可轻离洛阳?”袁隗睁开眼睛,看着叶昭笑道。
“本官又非带洛阳官军前去平叛。”叶昭微微一校,对着刘宏一礼道:“陛下,闻听大将军年前曾遣人前往丹阳征得精兵万余,臣愿领这支兵马前往讨贼,洛阳防务暂且可由陛下亲自统帅。”
丹阳是出精兵的地方,前年何进派毋丘毅前去征兵,这丹阳兵归属于何进,也是何进的底牌之一,如今叶昭这样却是跟何进要兵,若将这丹阳精兵要来,何进兵力大减,再加上即将城里的八校,在洛阳,刘宏将有足够的实力碾压何进。
何进再蠢,也听出其中的问题,如果把丹阳精兵给调走了,自己可就真成砧板上的肉了,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不可,丹阳精兵成军不久,此时若上战场,损失必巨,而且未经训练,无法令行禁止,反而会贻误军机。”
“大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那就不带丹阳兵,大将军可否将麾下羽林军及北军五校人马调给下官?”叶昭看着何进,笑眯眯的道。
“如今天下不宁,乱贼遍地,北军五校及羽林军有拱卫京师之责,不可轻动,陛下,老臣以为,当命各州州牧、太守自发聚集兵马剿灭贼寇才是正理。”袁隗看着刘宏道。
“说到此事……”叶昭看着袁隗,突然露出一抹冷笑,转身看向刘宏道:“冀州、青州、徐州、兖州、豫州这五州州牧在任期间,州郡滋生贼寇,臣以为,这些州牧、太守恐德行有失,致使治下百姓生活困顿,才会贼寇满地,贼寇四起,这些州牧、太守难辞其咎,朝廷当立刻派贤良之士前往接任,另各州郡将领坐视贼寇扰境而无动于衷,致使我大汉江山动摇,这五州当废除州牧制,州郡兵马当重新归朝廷接管!”
袁隗闻言眉头一挑,森然的看向叶昭,叶昭却是冷笑着看向袁隗:“不知太傅以为如何?”
“卫尉此言有些过重了吧,这五州州牧、太守或有失职之嫌,然其皆是有德之士,怎可轻易撤换?”袁隗躬身道:“望陛下三思。”
“陛下。”叶昭对着刘宏一拱手道:“臣以为,太傅所说,正是我朝症结之所在!”
“哦?”刘宏见袁隗慌了心神,反而定心下来,看着叶昭笑道:“那叶卿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叶昭拱手道:“臣亦敬佩这些有德之士,然为官一任,要的是能力,要的是能够造福百姓,而非单指德行,有德而无能者窃居高位,臣以为便是在毁我大汉江山,我朝当今官场之上,太过注重得而视能如无物,臣相信,这五州州牧、太守或许皆为有德之士,然这些有德之士却不能为百姓谋福祉,反累的百姓受兵祸而无能为力,这等有德之士居于高位,恐怕比那有能而无德者危害更甚!”
“叶卿所言,亦有些道理。”刘宏微笑着点头道,说完一句,却是面色一白,咳嗽起来,一旁的张让连忙上前帮他顺气。
“陛下,臣以为卫尉所言大谬!”王允见袁隗面色难看,上前一步躬身道:“依卫尉所言,若是无德之士有些能力便能居于高位,岂非更让天下士人心寒?依卫尉所言,那百年之后,朝堂之上岂非都是那奸邪之人?”
“此言差矣!”叶昭摇头道:“圣人云,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然当今朝政,一旦士人声名有亏,朝廷便再不录用,连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臣以为此举大谬!朝廷治理天下,并非做学问,最主要的,是能令国家国泰民安,若都是那只知纸上谈兵的迂腐之人居于高位,反倒那些本有惊天之才,却只因些许劣迹便不见容于朝廷,长此以往,朝廷所剩的,皆是一些有德却无远见之士,这等局面,于朝廷而言,绝非好事!臣以为,可以从那些有能力,却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劣迹而被赶出朝堂的士人之中,选择一些出来,替换五州州牧、太守、将军!”
“不可!”王允面色大变道:“此等失德之人,怎可再行录用?”
“失德?”叶昭扭头看向王允道:“这些人或许失德,然那五州令贼人猖獗的州牧太守呢?他们是有罪!孰重孰轻?王议郎当真目盲吗?”
“你……”王允大怒,戟指叶昭,却说不出话来。
“陛下!”袁隗叹了口气,朝着刘宏躬身道:“老臣以为,未必就是这五州官员无能,实是贼人狡诈,又仓促发难,是以慌了手脚,陛下何不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哦?”刘宏看向袁隗道:“是何机会?”
“再给他们一月期限,若一月之内,不能平定乱贼,则就依卫尉之言,将之革职,另选贤能出任,若能,便叫他们继续留任,以观后效如何?”袁隗躬身道。
刘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心动之色。
“陛下!”叶昭心底一沉,这话听起来像是军令状,但叶昭很清楚,这些乱贼,根本就是这些人搞出来的,何时平定,根本是这些人一句话的事情,别说一月,半月都能,当即向刘宏拱手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暴民肆虐,乃是这些官员日积月累所致,便是平定了,若这些官员继续如此,他日还会逼得百姓造反!”
“叶修明!”袁隗陡然大喝一声,怒视叶昭:“这些官员究竟与你又和仇恨?要如此坑害他们?”
“昭一心只为朝廷社稷,并无丝毫私心!”叶昭冷声道。
“哈,并无私心?你……”王允不屑的想要讥讽,却被刘宏打断。
“够了!”刘宏一拍桌案站起来,皱眉道:“这里是朝堂,并非坊间集市,尔等要吵,给朕滚出去吵!”
叶昭回头,看向刘宏。
刘宏叹了口气道:“就如太傅所说,给他们一月期限,一月之后,观其后效!”
“陛下英明!”袁隗微微一笑,躬身道。
呵~
叶昭看着刘宏,摇了摇头,也跟着百官一起,对着刘宏一躬身。
刘宏说完一番话,已经有些气喘,见事情已经解决,当即宣布散朝,转身离开。
“卫尉才思之敏锐,处事之恢弘,确令老夫大开眼界,只是这世事如棋,未必能够事事随心,卫尉年纪尚轻,难免热血冲动,这养气的功夫,还需好好磨砺一番。”袁隗看着叶昭,微笑道。
“不劳太傅挂念,昭自有分寸。”叶昭微笑着对袁隗一礼笑道,仿佛之前的争端从未有过一般。
“好~”袁隗没有再多言,转身在群臣的簇拥下离开,叶昭举目四股,除了卢植、马日等少数几人之外,这朝堂之上,竟无一人在他身边,不由摇头失笑一声,与卢植等人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径直离开嘉德殿。
第五十七章 西园立八校
“可惜,只差一步!”告别了卢植等人之后,叶昭径直回到府中,将日渐发生的事情与戏志才说了一遍,摇头叹道:“天子怕了,否则今日天子若能听我之言,定能打破眼下格局!”
“天子自然会怕。”戏志才摇头失笑道:“主公所用之法,虽是一剂猛药,然如今之大汉便如同天子的身体一般,虚弱不堪,已然受不住这猛药的烈性,一旦依了主公之计,固然能够彻底打破世家的封禁,但大汉江山,恐怕也会至此支离破碎!”
叶昭闻言点了点头,他可不认为那些州牧、太守会乖乖的将权利交出,更多的可能是借乱匪之名将前去赴任的官员杀掉,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朝廷可以派强兵护送,只是那样一来,就真是两败俱伤了,刘宏需要朝廷有足够的威慑力,更何况如今还在忙于收回兵权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分兵,所以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令士人安抚,然后将洛阳兵权尽数收回手中。
然后才是抚平各州郡,将天下权利重新收回朝廷手中。
只是这种事情,世家显然不会坐视,刘宏若身体健朗,能多活几年等到两个皇子成年还好说,但以叶昭得来的消息以及这几日叶昭对刘宏的观察来看,以刘宏目前的体质,能够熬过今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是要恭喜主公。”戏志才微笑着对叶昭抱拳笑道。
“何喜有之?为何我却看不到?”叶昭苦笑道:“我只知道,这一次,却是将整个士人阶层都得罪了,五州州牧、太守得知此事之后,怕是会恨我入骨。”
“但那些人主公本就难以争取。”戏志才微笑道。
“志才兄,你知不知道有时候这实话是很伤人的。”叶昭看着戏志才笑道。
“然主公既然已经做了,想必也有类似的想法,此番廷议内容一旦传出,知道的可不只是士人,如主公所言那些胸有奇才,然却德行略亏,仕途无望之人恐怕会将主公视作明主,只待时机一到,何愁无人可用?”
“幸亏你是个男人。”叶昭玩笑道:“若你是女人,这么懂我心思,说不定会爱上你。”
戏志才难得的一脸尴尬,看的叶昭不禁大笑道:“放心,我可没有那好男风的喜好,不过戏言尔,不过志才兄,你比我都痴长几岁,胸中更是包罗万象,怎的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这洛阳女子若是有能入志才兄法眼的,就算是抢,我也给你抢来,总去叫……风月场所,终究有些不妥吧。”
“多谢主公,只是在下这身体……还是莫要耽误人了。”戏志才苦笑道。
叶昭闻言看着戏志才道:“我给你的药呢?”
“药?”戏志才愣了愣,这才想起叶昭在来洛阳之初,便召集医匠给他制了不少药丸,只是戏志才都没理。
“行!”叶昭对着戏志才竖起了拇指,一脸钦佩:“志才兄还真是视生死如无物!”
那些药材,不说药效说出去会惊死多少人,单是收集药材本身的成本,都足够将一个豪门给吃穷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在戏志才这里直接被当了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