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在轩辕关外立好了营寨,又在关城前百二十布左右的距离,架设了十座塔楼,每座塔楼假设一架投石机,命一营将士看守,又将轩辕关周围各处要道设置路卡,战争时期,非联军将士任何人一律不得出入。
一副随时准备强攻的样子,只是连续三天,叶昭除了每日命人前去关外叫阵,并未真的强攻。
“修明为何迟迟不肯进攻?”这日,孔融终于忍不住,前来找叶昭询问缘由。
“文举公,非我不战,只是那轩辕关守将不肯出战,若是强攻,损失必巨。”叶昭有些无奈的看向孔融,有时候,他宁愿跟那些满肚子坏水儿的人去勾心斗角,也不想跟孔融这种纯粹的书呆子交流。
别看蔡邕跟孔融一样都是大儒,但大儒并不代表都是书呆子,像蔡邕,一辈子在官场浮浮沉沉,见多识广,虽然尊奉圣人之学修身,但却不会跟人扣抠死理,也懂人情世故。
而作为圣贤之后,随着儒学大兴,孔家在士林中有着独特的地位,不夸张的说,只要这天下还是以儒学位尊,哪怕是改朝换代,这样的家族都不会被灭。
而在太平年代,孔家就算三代无人出仕,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地位,甚至地方官员都得客客气气的,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孔融一身学问叶昭估计就算比之蔡邕都不差,但在这为人处世的情商上,十个孔融加起来,都不及蔡邕。
他在联军中,保持中立,甚至和叶昭比较亲善一些,但在这些原则性问题上,孔融不会退让,袁绍将孔融派来,估计除了让孔融看着叶昭之外,估计也有不想面对这老学究的缘故在里面,这比派来心腹监视都难受。
袁绍派来的人,不高兴叶昭可以直接砍了,但孔融可不行,他现在不受世家认可不代表就完全跟士人站在了对立面上,在这个圈子待过一段时间的叶昭很清楚这些士人比任何人都现实,只要他展示出足够的底蕴和手段,为家族利益考虑,世家都不得不向他屈服,但如果杀了孔融……那就等着受士人攻讦吧,除非他已经是雄踞一方,根基稳固,能乾纲独断,否则孔融这种人,在看不惯也只能憋着。
“文举公可知这轩辕关有守军多少?”叶昭见孔融还是皱眉,无奈的反问道。
“不过五千!”孔融疑惑的看向叶昭,联军中有收集洛阳情报的渠道,这些天,对于董卓的兵力部署,基本上已经被送出来了,不过这种情报,智能信一半,李儒既然已经有了防范,怎可能让洛阳的那些人摸出他们的真是部署。
“文举公一心钻研学问,对这兵法之事不懂。”叶昭带着孔融一起来到轩辕关下,指着轩辕关上道:“一般情报可能是敌人故意送给我们的,目的便是诱导我们按照彼之意图行事,具体如何判断,其实从对方排兵布阵便能看出一二。”
叶昭指着城墙道:“轩辕关虽不及虎牢、伊阙雄伟,却也是洛阳三关之一,地形易守难攻,关前只有横向百步距离,纵向也不过三五百步可以用兵,我军一次投入战场的兵力,超过两千便是多余!”
“再说兵力,那情报不能尽信,一般懂些兵法的守军在兵力充足的情况下,将兵力分开驻守,或分作两批乃至三批,轮番驻守,再说此刻关上,兵力,轩辕关宽有五十丈,厚约五丈,如今每一丈便有三人看守,后方还会有营房,在战时,按轩辕关规模来算,一般每十丈便有一队人马或休息或巡逻、搬运物资,单是这一面城墙,便有四百人驻守,城中还有兵力巡逻,至少也要有一校人马随时可以作战,此外内部城墙也需人把守,虽不像这边这么多人,单是这些便有近三千人!”
叶昭无奈的看向孔融道:“就算是守将将人马分了两批,也有六千之众,若是三批的话,便是近万人。”
“我之兵马,有三千驻守荥阳,七千负责给各军督运粮草,此处仅有万人,而文举公帐下兵马,以我观之,也不过五千之数,如何强攻?”叶昭看着孔融道。
轩辕关前的地形,超过两千兵马投入都算是浪费,但两千人想要攻上城墙,以对方的军备来看,想要攻破是不可能的,添油战叶昭绝对不干,可以说是,若只守不攻的话,这轩辕关比虎牢关都恶心,至少虎牢关地方足够大,联军能够施展开。
“早闻修明用兵如神,昔日战黄巾时,以数千人击溃数十万黄巾,如今为何……”孔融不解的看向叶昭。
没办法,叶昭号称大汉名将,战绩斐然,数千破十万,昔日兵圣都没这种辉煌战果。
“黄巾军号令不明,令行不一,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许多将领连旗语、鼓点、号令都不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手下究竟有多少人,而黄巾军本身,说到底不过是一群民夫,只需溃破其心中弱点,人多不但非是优势,更可能自乱阵脚,如今我等面前的可不是黄巾军,乃是训练有素,征战沙场多年的西凉健卒,如何可同日而语?”叶昭苦笑道,实际上,若非当初各路势力勾心斗角,这等功劳,如何轮的上他?
“那我等便这般无所作为?”孔融皱眉道。
“当然不是,其实我们出现在此,无论是否攻城,董卓都必须分出不少兵力来看守你我,伊阙关亦然,如此一来,虎牢关方向压力便会大减,当然,若是城中守将愿意出城来战,更好!”叶昭笑道,若是轩辕关守将不知死活出来,他倒不介意收拾掉,虽然现在功勋对他来说已然没有多大用处,但至少能捞个声望。
“有修明在此,怕是贼军不敢出城。”孔融苦笑道:“悔不该不听修明之计。”
原来早在来时,叶昭便跟孔融提议让孔融先来立寨,而后叶昭绕道赶来,若能诱出关中敌军,便能在关外歼灭一批。
可惜孔融在来之前已经得了袁绍嘱托,不能让叶昭离开自己视线,也因此,白白放过一个契机,此刻就算叶昭作势离开,恐怕关中守将也未必敢出来,毕竟叶昭给人最大的印象,不是能打硬仗,而是狡诈,善用计谋破敌。
心中有些抱怨袁绍多心,若非如此,此刻说不定已经拿下这轩辕关了。
“所以,你我且在此做足架势,吸引更多西凉军来此,便是最大功劳!”叶昭笑着对孔融道。
“便依修明之言!”孔融无奈一叹,点头与叶昭道别,径直回了自家营寨。
总算是送走了!
看着孔融离开,叶昭才松了口气,轩辕关不好打,但若真的下决心要打,也不是无法攻破,只是耗损兵马肯定不少,叶昭可没想过要在此折损兵马,为他人做嫁衣,是以来之前就已经决定,西凉军若是出关就打,若不出关,他是绝对不会去主动攻城的。
也幸好孔融对兵事不通,否则的话,这一关还真不好过,现在吗,解决了孔融的问题,叶昭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在这里打酱油了。
第二十九章 群雄汇聚虎牢关(下)
初平元年六月七日,对联军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日子。
袁绍已经在虎牢关外摆好了车马,就要强攻虎牢,董卓在洛阳却突然祭起屠刀,华雄被擒,虎牢关外群雄汇聚,伊阙、轩辕二关也被联军以重兵逼迫,让洛阳的西凉军一下子有些捉襟见肘起来,兵源倒是足够,问题是董卓手下拿不出太多能够给予足够信任而且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更要命的是,洛阳城中的士人突然变得不安分起来,使得董卓不得不提前下手,一夜之间,数十个家族惨遭灭门,这其中最让人震撼的,恐怕就是半月前被下狱的袁隗被董卓以私通贼寇,图谋造反的罪名,砍了脑袋。
六月七日,吕布亲自带着袁隗的人头来到虎牢关时,袁绍已经集结兵马,说服公孙瓒再任先锋,袁绍则亲自统帅三万大军直扑虎牢关。
“温侯,贼势浩大,不可力敌!”牛辅被董卓调往轩辕关,一来随着叶昭过境的人马陆续离开,此刻他手中已经没有能够拿捏叶昭的牌了,而且对于叶昭用兵的本事,董卓还是有些怵的,派谁去都不合适,最后选了谨慎的牛辅去轩辕关当乌龟;二来,也有避免牛辅与联军作战的意思,毕竟是自家女婿,而且李儒推测,叶昭此战就算没了约束,也不会尽力。
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相比于各怀目的的诸侯来说,叶昭是属于可以被拉拢的对象,因此,董卓将牛辅放在这里,也有跟叶昭保持联络的意思。
而攻击性最强的吕布,则被调往虎牢关,就算董卓要退,也得让联军不敢西顾,如此,董卓退守洛阳之后,才能有一个安稳的外部环境。
听着旁边将领的聒噪,吕布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低头俯视联军军阵,冷笑道:“势大?不过乌合之众尔,看我如何破他;来人,将那袁隗的人头,给我挂在城墙上,叫这帮数倍看看反抗的后果!”
“喏!”自有吕布带来的将士用竹竿将袁隗的人头挑上,未免联军看不清楚,还特地让人准备了一块儿白布挂在人头下,上书:从贼者,皆如袁隗!
袁绍正率领大军在那边排兵布阵,突然听到自家叔父的死讯,连忙带着亲卫来到阵前,当看到城墙上那颗熟悉的人头时,袁绍只觉脑袋一炸,指着城头上骂道:“董贼安敢残害名士!我与尔势不两立!”
想到一直以来袁隗对自己的照顾恩情,自己能有今日,全赖袁隗支持,如今眼见待自己犹如亲子的袁隗不但被杀,还被人将人头挂在城墙上,受此屈辱,袁绍怒骂过后,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气急攻心,面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出,自马背上栽落下来。
吕布原本只是想要激怒联军,毕竟是沙场老将,虽然自己脾气也控制不好,但令敌人失去理智,盲目冲杀,对自己来说才最轻松,只是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一个袁隗的人头,便将袁绍给气昏过去。
别看吕布几次三番被叶昭气的暴跳如雷,还被叶昭戏耍,但这并不代表他蠢,只能说,他在这种政治斗争上面,没有天赋。
老天是公平的,在夺走你一样东西的时候,同样也会赋予你一样东西,吕布政治方面小白,但在战斗、战阵方面,却有惊人的天赋,有着狼一般的战争智慧。
狼最擅长的就是捕捉敌人的弱点,会在敌人最虚弱的一刻,发动致命一击,而随着袁绍的昏迷,联军顿时陷入了慌乱,此刻,正是联军最虚弱的时候。
吊桥缓缓落下,紧闭的城门也轰然洞开,吕布在袁绍倒地的那一刻,便开始往城下跑,曹性、成廉等人已经将三千铁骑聚集起来,这是一直追随吕布的并州铁骑,也是吕布用的最顺手的部队。
一杆血色大旗自城门洞中亮起,凄艳的旗帜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是用黑色的丝线绣成一只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孤狼,再往后,是黑压压的一片骑兵,雄关之前的旷野上,只有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狰狞的杀机充盈天地,那一片森森的甲胄以及压的低低的长矛,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联军将士慌乱起来,这些将士来自不同的诸侯,之前有袁绍指挥自然不会乱,但此刻袁绍昏迷,统属自然出了问题,尤其是袁绍的亲兵已经将袁绍架起来往后阵撤去,更让联军将士陷入了慌乱。
“莫要慌乱,摆好阵型!”公孙瓒坐在马背上,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杀机,心底微微一沉,这绝对是一支精锐,不下于白马义从的军队,联军人数虽多,但此刻互不统属,任他在马背上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听他的。
稀稀落落的箭簇从联军阵营中射出,落在奔行的骑阵之中,有人不幸落马,但周围的同伴却恍若未见一般,不需要任何言语,在渡过吊桥之后,便在吕布身后,缓缓铺展而开,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扇形。
泥槽飞溅中,三千铁蹄叩击着大地,以吕布为刀剑,狠狠地一头撞入联军的军阵之中。
吕布突然双腿猛夹马腹,赤兔马发出一声长嘶,腾空而起,腾空足有一人多高,越过近二十步的距离才落下来,两只碗口大的铁蹄直接落在两名将士的脑袋上,那头顶的头盔迅速的凹陷下去,被头盔保护的脑门儿如同西瓜般碎裂开来。
方天画戟亮起耀眼的寒芒迷乱了周围将士的双眼,下一刻,那冰冷的方天画戟已经借着强大的惯性狠狠挥落,将一名联军小将一戟劈成两截,吕布在马背上将腰身一扭,拖动戟杆,方天画戟带起一蓬血色光弧在人群中画了一个半圆,吕布身侧近两丈的范围内,瞬间便被清空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