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一些所谓的先进观念,叶昭发现许多后世人的观念在很早以前就有了雏形,或许说出来忽悠下普通人还行,但遇上钱蓦这种智者想要说句什么话让对方瞬间惊为天人是不可能的。
别说什么打破封建轮回,这个想法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出现过,限制君权,创造大同之士的理念,这些事说出来对普通人说,人当你是疯子,对这些智者说也不过是不切实际的拾人牙慧而已。
所以叶昭很少去跟对方谈这些东西,偶尔提及一两句,也不过以探讨的方式说说。
反倒是钱蓦对叶昭所说将工、农、商相互结合促进的想法十分感兴趣,近百里的路程在两人的探讨中,却也不觉得太远,当日落黄昏之时,睢阳的城廓已经近在眼前。
“志才兄,真不与我同行?”过了城门便要分道,叶昭看着钱蓦再次发出邀请,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发出邀请。
这样一个人才,他不想放弃,可以百分百确认,眼前这个并未留名于史之人,有着不逊色于这个时代任何顶尖谋士的才能。
“修明兄看的太远了,你我皆活在当下,看的太远,有时候未必是件好事。”钱蓦飒然一笑,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带着家人与钱财,转身离去。
“主公,他这是什么意思?”管亥不解的看向叶昭。
“就是这个意思。”叶昭看着钱蓦的背影:“月,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亲卫营在睢阳期间,只需要做这一件事。”
“喏。”张月出现在叶昭身侧,以万年不变的声音道。
第十六章 梁国相
睢阳,也名商丘,是商业的兴起之地,要追根溯源的话,恐怕得追溯到上古时期,商朝的前身也是在此地壮大,有了后来的大商,自古以来,睢阳一地便是膏腴之地的主要城池,如今更是梁国治所所在。
梁国属于封地,是以并未设太守之职,因此梁国最高的行政大员乃梁国相,也是叶昭的顶头上司,叶昭前来这睢阳上任,必须前去报备,除此之外,礼节上也应该去拜访以示尊重。
与钱蓦分别之后,叶昭没有直接去衙门报道,让方悦前去投递拜帖,自带其他人前去投宿,次日一早方才亲自带了邱迟登门拜访。
梁国相刘牧是一位老好人一般的人物,年过半百,头发已经花白,整天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叶昭来拜会,更是亲自迎接。
“早就听闻伯喈兄高徒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丰神俊朗,非凡人也。”刘牧将叶昭带进客厅,笑眯眯的道:“贤侄也太过见外了些,你乃睢阳令,既然到了自家的地界,怎的反而住入客栈之中?”
“刘相乃汉室宗亲,更是卑职上官,礼不可废。”叶昭笑道:“更何况卑职也还未正式上任,直接入住衙门,未免有僭越之嫌。”
刘牧乃汉室宗亲,不过大汉立国已有四百年的历史,刘家开枝散叶,到如今刘家子弟满天下,怕是许多刘家子弟都不知道自己是汉室宗亲,无论什么东西,一旦多了,那自然也就变得不值钱了,刘牧虽是梁国相,但可没有封地,更没有封王,如今在这梁国,属于半隐退状态,平日里不太管事,更好参加一些文会,点评士子,据说刘牧在这梁国相的位置上待了已经有十多年了,一直没动过。
大多数人都觉得朝廷实际上已经忘了刘牧,但叶昭却觉得,天子将刘牧放在这个位置上,怕是更多的是为了将梁国这块儿膏腴之地握在手中,否则这么些年,梁国这样的地方,却没有一个大家族在这里立根,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不错,不错。”刘牧看着叶昭,朗声笑道:“修明年少有为,却不骄不躁,伯喈兄后继有人也。”
看了看天色,刘牧笑道:“修明可曾用过早食?”
“尚未。”叶昭笑着摇了摇头道,刘牧不同于蔡邕,叶昭也不好如拜见蔡邕那般随意。
“正好,随我一同用食吧。”刘牧拉着叶昭笑道。
“这……”叶昭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像是跑来蹭饭的?苦笑道:“刘相不必麻烦。”
“哈,难得见到以为年轻俊杰,不麻烦,老夫还想听听修明在北疆与那胡儿作战的事情。”刘牧笑道:“稍后我叫人去取印信,修明正好在此间与老夫共饮几殇。”
“恭敬不如从命。”叶昭只得笑道。
当下刘牧派人前去给叶昭取印信,之后便拉着叶昭同时招呼邱迟入座,只是接下来,随着家中的管家将一盘盘食物摆上桌案,让叶昭有些傻眼。
不奢华,这可以理解,这个时代的饮食文化还处于原始阶段,菜色不多,想奢华也奢华不起来,但刘府身为梁国相,更是汉室宗亲,早膳却只是一些粗康之类的食物,就让叶昭有些惊讶了。
“可是这些吃食不合修明胃口?”刘牧见叶昭迟迟不动箸,疑惑的看向叶昭。
还真不合!
叶昭看着眼前的食物,苦笑着伸手握箸,摇头笑道:“刘相莫怪,只是昭未曾想到刘相平日饮食竟是如此……清淡。”
叶昭对于吃很少挑剔,但因为常年保持大量训练的缘故,每日都会摄入大量肉食,刘府的饭食,还真不和他胃口。
“哈哈,人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刘牧笑道:“是我考虑不周,未曾让他们准备些肉食,阿全,你去让人杀只鸡过来。”
“不必!”叶昭连忙阻止,笑看向刘牧道:“刘相误会了,昭非是嫌弃,只是想刘相身世显赫,却仍旧如此节俭,昭心底惭愧而已,下官在塞外与鲜卑作战之时,也是一切从简,相比之下,这些饭食已经算得上珍馐了。”
“好,快来跟我说说你在边疆杀敌之事,可惜老夫自幼体弱,身为汉室宗亲,却不能为国杀敌,报效国家,想来亦是颇为惭愧呐。”刘牧摇头叹息道。
“若无刘相这般在后方治理国家,我等便是杀灭了胡人,国家亦会乱作一团,又有何用?马上能得天下,安能治天下?”叶昭笑道。
“治天下?”不知想起了什么,刘牧嘿然一笑,摇头道:“不说这些,来,修明,陪我喝一觞,虽然吃食未能让修明尽兴,但这酒之一物,老夫却是浸淫颇深,必不会让修明失望。”
“请!”叶昭举起酒觞,仰头一口气喝下,对着刘牧笑道。
“不错。”刘牧饮了一觞,便有些微醺,看向叶昭笑道:“修明还未与我讲述那边寨之事,老夫一生都困在这中原,未曾领略过那草原风光,修明今日既来,当与我好好说说。”
叶昭推拖不过,当下与刘牧说了一些边寨趣闻,描述了一下草原风光,听得刘牧不断称赞,又喝了两觞之后,酒意更浓,让叶昭对这位在酒道之上浸淫一生的老者有了新的认识。
幸好,这个时候之前刘牧派去取印信之人回来了,将印信交给了叶昭,叶昭将文书奉上。
“老爷,如今睢阳县衙之外,聚集了不少百姓,他们听说新任县令已到,想要伸冤。”管家上前,躬身道。
“伸冤?”叶昭挑了挑眉,这消息传播速度倒是挺快,扭头看向刘牧。
“好,修明的武略老夫之前已经听过了,如今却是想要见一见修明的掌政手段,不知修明意下如何?”刘牧扭头看向叶昭,脸上的醉意却是消了几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叶昭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微微颔首道:“既是一地官员,自当为百姓效力。”
第十七章 仓促上任
既然刘牧有心考教自己的本事,如今正是自己向士人展现能力的时候,叶昭自然不介意表现一番。
考教,其实也有些下马威的意思,看人怎么理解了,若叶昭真无半点本事的话,怕是要在人前丢丑了,不过若只是排解纷争处理县务之类的事情,叶昭倒不担心,无论前世今生,他有足够丰富的经验足矣应对大多数问题。
至于他应付不了的,放眼天下,能做到的人怕是也不多了,这是叶昭的自信。
“刘相,不要紧吧?”一路来到睢县县衙,看着在管家搀扶下的刘牧,叶昭笑道。
“无妨,修明只管断案,老夫在此歇息片刻。”刘牧摇了摇头,跪坐在一旁的席位上眯起了眼睛。
叶昭也不强求,既然想看自己的本事,那就看看吧,自己如今的确需要名声。
前任县令已经离开,因为有刘牧这个县丞在,睢县县令与刘牧这个梁国相的职能在很多地方都是重复的,所以睢县令的调任相对宽松一些,不过除了县丞被带走之外,睢县剩下的两个县尉、功曹史、主簿、县佐、贼曹、游缴、议曹这些县吏却是十分齐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