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眯眯的用手指点了点杨少峰的脑门,杨母又笑着道:“为娘可没有老糊涂,早就派了人去了京城林家,你呀,就老老实实的等着吧。”
杨少峰疑道:“您咋没跟孩儿说过?还有,孩儿让人打回来的雁呢?”
杨母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难怪人家说,小公鸡,尾巴长,有了媳妇忘了娘,如今看来啊,倒也没错——你光想着那大雁,可曾想起来爹娘了?”
杨少峰嘿嘿笑着道:“瞧您说的,孩儿自打从边市城回来,哪天没来给您老请安问好?您要是再这么说,可真让孩儿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杨母笑道:“行了,自从你让人打雁回来,为娘就已经问过一些读书人了,知道你是想行周礼成婚,所以为娘已经让人把雁一起带过去了。
这一次为娘派人去京城,便是要行纳采、问名,等问名回来之后,便要纳吉、纳征、请期,等亲家那边回了消息,你便老老实实的去京城亲迎就好了。”
见杨少峰依旧有些忐忑的样子,杨母忍不住笑道:“你担心个啥?你爹跟你岳父当年是一个马勺里搅食的,难道你岳父还敢不同意这门亲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人当面骂朱老四
好不容易回家休息一天的杨少峰就琢磨着该弄点儿啥东西吃,当然,主要还是该怎么打发掉上门蹭饭的朱高煦。
听到杨大少爷回来的消息之后,朱高煦就赶上门来蹭饭,并且表示自己不挑食,随便宰只鸡或者随便炖条鱼都行,或者羊也行,猪也行,牛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相比起还有政务要处理的朱高炽,朱高煦这个汉王干脆就一直赖在杨家庄子,后来更是在杨家庄子重建过程中给自己盖了个小院子,连封地的事情都不管。
事实上,朱老四已经不止一次的要求朱高煦滚回自己的土地去,而早就放弃争夺皇位想法的朱高煦干脆就仗着自己是小儿子还没得皇位继承这一点来耍赖,每次都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拖着,再加上还有朱高炽替他求情,朱老四也是又气又无奈。
杨少峰琢磨着要不然干脆整顿杀猪菜算了,虽然没有酸菜,但是整点儿白菜来代替酸菜,再加上一头新鲜宰出来的肥猪,估计味道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冬华先生也曾经说过,与其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杨少峰想要杀猪,不会像其他百姓家还要挑个过年的时候才舍得,让狗子去喊了屠户过来,然后让人去村子西边的小山上面抓头猪回来宰了就是。
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杀猪的场面。
嗷嗷叫着的二师兄被几个下人捆着架在木桩上,屠夫瞅准位置之后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二师兄很快就没力气再叫,哗哗的猪血顺着刀口淌出来,流到木桩子下面早就放了盐的盆子里,一个下人不停的用木棍搅拌着,以免猪血过早的凝固。
等到二师兄彻底咽了气,血也流光了,这个时候将大帅从桩子上解下来,屠夫先是用尖刀在后蹄那里开个口子,然后就用梃子从口子里伸进去搅和,等搅的差不多了,屠夫就伸手抓住后蹄,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从这个口子往里面吹气,若不是专门练过的,很难将整个猪吹得圆鼓鼓的。
等到整个猪都被吹得圆鼓鼓的了,屠夫就赶忙用绳子将口子扎紧,防着跑气,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大锅里的水也烧开了,这个时候就轮到褪毛这个步骤了。
事实上,猪肉好吃不好吃,跟怎么杀猪褪毛是有很大关系的。
像杨家庄子这种杀猪的方法,在后世是很难看到的——电死的猪,有一部分血是残留在身体里的,而且没有经过吹起来的猪,猪毛也是很难褪干净的,所以味道才会差了许多。
等到二师兄从锅里出来之后,一身黑毛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光光溜溜的白皮,然后被屠夫按照杨少峰杨大少爷的指挥给拆成了好几部分。
杨少峰大手一挥,一整条猪后腿就归了屠夫,然后杨少峰就指挥着家里的厨子开始起锅烧油,准备炖上一大锅的杀猪菜来解解馋。
朱高煦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不时的还点评上几句,要么说仆人的力气太小,要么就是说什么屠夫吹猪挺有意思,但是吹气的速度太慢,换自己来肯定更快云云。
像这种不要脸的恶客,杨少峰实在是有些无可奈何——打,打不过,骂,不能骂,搞不好一会儿他还会喊他哥和他爹一起过来吃,谁能惹得起这种滚刀肉?
事实上,早在杨少峰让狗子去喊人抓猪杀猪的时候,朱高煦就已经派人去行在喊朱老四和朱高炽了。
朱高煦想的很明白,回封地有什么好的,天天骑马打猎总有个腻的时候,带兵打仗连个敌人都找不到,除了混吃等死还能干什么?
造反吗?先不说自己老爹还活着,光冲着自己那个大哥,自己也不可能反啊,所以倒不如赖在杨家庄子,而想要赖在杨家庄子,怎么讨好老爹和大哥就很重要了。
拿杨少峰的杀猪宴来请自己老爹和大哥吃饭,朱高煦觉得没有一丁点儿的心理压力,也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当叔叔的吃侄儿一顿饭怎么了?怎么了?谁有意见?
在接到朱高煦的消息后,朱老四和朱高炽就打算一起来杨家庄子,只是不曾想,却被人给堵在了路上。
或者说,朱老四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儿,自己把自己给堵在路上了。
一群老农打扮的百姓聚集在行在周围,慢慢的越聚越多,直到聚起了一百来人后,这些老农就跪在了行在门前,搞得守卫行在的士卒们都紧张了起来。
如果不是这些一看就是六十来岁老农打扮够破而且还是跪在行在的门前,只怕守卫行在宫门的大汉将军都要炸毛了。
问题是,一百多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跪在行在门前,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身便服的朱老四示意朱高炽和同行的侍卫都滚到一边儿待着去,然后自己就凑到了老农的最后面,蹲下身子后向身边的老农问道:“老哥哥,你们这是干啥?来找皇帝?”
旁边的老农瞧了朱老四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答道:“找皇帝!活不下去了啊,老头子打算来问问这皇帝,到底还给不给俺们活路!”
朱老四瞧着老农拿在手里的书,眼角忍不住就抽了抽。
《洪武大诰》——自己那个死鬼老爹定下的规矩,手持大诰进京找皇帝,诸有司衙门不仅不得阻拦,反而还得提供便利。
朱老四讪讪的笑了一声,开口问道:“咋回事儿啊?俺听说这老朱家的皇帝还行,对老百姓挺好的啊?”
老农呸了一声道:“那是洪武爷!现在这个皇帝对百姓好不好不知道,可是他手下的官儿不行,所以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的!”
被人骂了的朱老四倒也不恼,干脆挨着老农一屁股坐下,问道:“你总得跟俺说说是咋回事儿吧?俺家就在这顺天府,光听顺天府的百姓说皇帝好了,也没说听他手下当官的咋的啊。”
老农呵的笑了一声,嘲讽道:“我问你,现在这皇帝是不是就在顺天府?”
见朱老四点头应是,老农就接着说道:“那不就结了,皇帝在顺天府,这些官儿肯定要好好的,要不然不怕皇帝弄他们?
可是这里是顺天府,像俺们邯郸可不成,天高皇帝远的,这都连着好几年水灾了,官府还他娘的跟以前一样征粮,这不是不给俺们活路?”
另一个老农扭过头来说道:“这位小兄弟是顺天府的人?”
朱老四点头道:“是,俺家就在这顺天府,听刚才这位老哥哥的话,你们还有这些老哥哥都是邯郸的?”
刚刚扭过头来的老农嗯了一声道:“对,刚才跟你说话的这个是赵老五,俺叫许大,在场的这些人,都是邯郸的。”
朱老四道:“邯郸那里到底咋了?连着好几年水灾?官府还跟平时一样征粮?”
许大嗯了一声,又叹了一声道:“谁说不是呢,连着好几年水灾啊,地里连根毛都收不上来,可是人家官府谁管你去死?该征粮的还不是一样征粮,该交的赋税更是一文钱都不能少。
俺们这些老头子想好了,反正怎么死都是个死,还不如来顺天府找皇帝呢。要是这皇帝跟洪武爷一样,就说明是他手下的官儿胡来,他老人家肯定会替俺们这些人做主。就算这个皇帝不像洪武爷一样,反而跟那些个官儿一样,那也就是让俺们这些老东西去死,不至于连累了家人。”
赵老五也道:“就是,就是,咱不求着官府把赋税给免了,可是好歹也不能这么催吧?俺们说拿宝钞折算,官府的狗官还说宝钞是宝钞,粮是粮,依俺看,那狗官就是看上俺们的地了,想要把俺们的地给骗了去!”
许是越说越气,赵老五恨恨的呸了一声,骂道:“依俺看呐,当今这皇帝也是个糊涂蛋,要不然怎么会选出来这么操蛋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