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剩下的,那就慢慢看吧,从即墨到京城的,或者从即墨到应天府的,再或者干脆修即墨到周边那些州府的,反正让他们慢慢修呗。”
“不是原本只计划修三条路?”朱瞻基有些理解不了杨少峰的想法:“怎么忽然又要不停的修了?钱多烧的?”
“然而并不是。”杨少峰道:“习惯了在工地上做工的百姓,其实很难再适合耕种的生活了,尤其是工地上面挣钱比耕种来得更容易。
另外,咱们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路修的越多,对于大明的好处也就越多。反正夏老抠让我截留五年的税收,不拿来修路干什么?留着给下一任的县令来贪?”
朱瞻基摇头道:“不对。你修路是好事儿没错,但是你只是即墨的知县,不是山东布政使,连青州知府都不是,你还要修那么多的路?”
“你当我愿意?”杨少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现在是即墨的知县,当然要考虑即墨百姓的收入水平和生活水平。
还是那句话,路越好,即墨的发展就越快,百姓就会越富裕。百姓越富裕,咱们兄弟赚的就越多,这是因果关系。
再说了,不让他们修路,难道还要让他们闲着吃干饭?”
第二百五十章 只要累不死,就往死里累!
邓真是个狠人。
永乐朝都察院的一百一十个御用大喷子里,邓真是比较奇葩的那一个,这货不仅对别人狠,而且对自己也狠。
打从上次杨少峰在京城向着都察院开炮之后,邓真就暗中把杨少峰给记在了心里——你喷郑延和刘观那些尸位素餐的朽木没有问题,但是你向着整个都察院开炮,那岂不是连本官一起喷了进去?
本着不喷回去非好汉的指导原则,邓真干脆改头换面乔装成一个普通的读书人,打算深入到山东的民间,尤其是即墨的民间,去查访查访杨少峰在即墨民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然后再找机会喷回去!
只不过,邓真的运气真的不太好,还没到山东地界,钱袋就被偷了,好不容易靠着仅剩下的几贯宝钞和随行的那两个锦衣卫的接济硬撑到了即墨,结果又发现身上彻底没钱了,就连那两个随行的锦衣卫也没钱了。
这下子是真的傻眼了。
自打杨少峰狂喷都察院之后,都察院就进入了改制阶段,像邓真这种出京巡查地方的监察御史,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允许亮出身份的,包括随行的两个锦衣卫,其实也包含着监视的意味在内。
这也就意味着,邓真要么现在就亮出身份,然后灰溜溜的滚回京城,要么就得自己想办法撑下去,直到巡视完山东以后再回京。
至于两个随行的锦衣卫为什么会坐视邓真的钱袋被偷——锦衣卫跟杨状元是什么关系?他邓真跟锦衣卫又是什么关系?娘家人帮着一个瞧锦衣卫不顺眼的穷酸去找自家姑爷的麻烦?
没半路上弄死邓真,已经足以证明锦衣卫的规矩和操守了!
左右打量了一眼装死的锦衣卫校尉,邓真只得无可奈何的说道:“本官打算去工地上寻个活计,你们也跟着去么?”
左边的锦衣卫校尉嘲讽道:“去。你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放心,我们不会私下联系杨翰林,也不会揭破你的身份,这点儿规矩还是有的。”
“本官信得过你们!”无奈之下,邓真也不得不说起了场面话:“现在咱们三个就是一条船上的,必须得齐心协力才行。
一会儿咱们去工地上寻工头,就说本官是落了难的书生,你们两个是我的长随,本官去寻个读读写写的活计,你们两个便替本官打探打探消息。”
右边的锦衣卫校尉顿时满脸的不耐烦:“成。现在你说了算,我们自然会替你打探消息,回头你可以自己拿着我们打探来的消息去寻那些百姓核对。”
邓真接下来的遭遇是真正的应了一句老话:人要是倒起霉来,喝凉水都能塞牙,放屁都能崩着脚后根--邓真原以为可以靠读书人的身份谋划一个写写算算的活计,却不成想工地上根本就不缺这种人。
负责盯着工地的杨十三不认识邓真,尽管好奇这个落魄书生能放下架子来干活,却也没有多想别的,而是把邓真当成了普通的百姓对待,将之分到了工地上当劳工。
按照杨十三的说法就是要么跟他的两个长随一样去出苦力,要么就趁早滚蛋。
无可奈何的邓真选择了出苦力——出苦力还能在工地上混吃混喝拿工钱,不出苦力,就得面临着饿肚子的风险。
然后邓真就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
三四百斤的石板,两个人抬,一百多斤的水泥袋子,一个人扛。
直到中午歇息吃饭的钟声响起,才算是把邓真的命给救了——即墨工地的饭食并没有因为远离顺天府就有什么变化,餐盘上放着两个白面馒头,一碗带着肉块的肉汤,两份菜,菜还是一荤一素的。
“真香!”
风卷残云一般将餐盘里的东西都给吃光,又不舍的将盛肉汤的碗给舔干净了,邓真这才学着其他百姓的样子将餐盘给放了回去。
活下去,先把肚皮填饱,撑够一个月之后拿到薪水走人,现在成了唯一能支撑着着邓真继续干下去的动力,至于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问题,邓真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而勉强硬撑了十天之后,邓真却又不想离开工地了。
不得不承认,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力气更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在工地上硬撑了十天之后,邓真已经可以勉强抗得动一袋百十斤的水泥,最起码不会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累成死狗了。
而在这十天里,每天三顿都有肉的伙食,也要邓真改变了最初的看法。
或许这里是真的累,但是这里百姓们吃的也是真好,再加上一天十五文钱的工钱,一切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儿?
直到杨少峰的朱瞻基出现在工地边上,不仅丝毫没有过问工地的事情,反而当着所有人的面烤起了羊肉,邓真才又起起来自己原本的打算。
找到杨少峰的不法行为,然后喷他!
……
朱瞻基手里拿着烤的金黄的羊腿狠狠咬了一口,语气里充满了无奈:“鸭蛋已经腌制好几批了,第一批明天就要送进京了,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杨少峰摇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这玩意不过就是配料,放鸭蛋,那些妇人不是做的很好么?而且第一批的鸭蛋你也尝过了,流沙流油,不咸不淡,多好?”
朱瞻基道:“鸭蛋好吃,可是你堂而皇之的打着贡品的名义送到京里,还让人在京城里打着贡品鸭蛋的名义卖,就不怕等回京了挨抽?”
“不怕!”抹了抹嘴角的油,杨少峰道:“我已经给皇爷爷写了份表章,说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主意,是你强烈要求我这么干的,我是不得以而为之,要怪也不能怪我。”
“噗!”
刚刚喝到嘴里的酒全部喷了个一干二净,朱瞻基拿着帕子将嘴角擦干净之后才说道:“你怎么不提前说?我前两天也上了表章,说这是你的主意,要怪就得怪你!”
“噗!”
这回轮到杨少峰喷酒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咱们是兄弟,挨抽就一起挨呗,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朱瞻基愤愤不平的道:“每次你都是这么坑我,而且不是一回两回了!”
杨少峰呵了一声道:“你这次不是坑回来了么?还知道偷偷摸摸的上表告状了!呸!”
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了半晌之后,朱瞻基才满脸无奈的道:“路的事儿怎么办?能出徭役的青壮就这么多,那些老弱妇孺还得养鸭子拾鸭蛋,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加在一起,劳工又不够用了啊?”
听朱瞻基这么一说,杨少峰顿时也是满脸的无奈:“别问我,我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
该死的赛唐儿,你说她起兵造反就造反呗,还把即墨这里祸害的这么厉害!要不是她,咱们手下现在起码能多出一两千青壮,这修路的速度也能再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