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峰脸色一沉,又对吴明道:“再碎他一指!”
吴明躬身应了,碎了张臻一指后又拎了一桶冷水来将痛昏过去的张臻泼醒,这才对杨少峰躬身道:“禀状元公,行刑已毕!”
杨少峰嗯了一声,又将目光投向了幽幽转醒的张臻:“你不是什么硬汉,这才区区三根手指,你就昏过去了,人家屈可进碎了二十指外加一肢胳膊依旧能死挺着不招,还是本官要夷他九族了才老老实实招供。
你张知府是正四品的大员,本官夷不了你九族,但是能诛你九族,而且本官还会把能杀的都杀掉,杀不掉的就统统发配到工地上去做苦力,遇赦不赦的那种,一直干到死,让你张知府同样断子绝孙,你要不要试试?
哦,对了,像你这种情况呢,应该是先诛你的九族,让你眼睁睁的着九族亲眷一个个的走在你的前面,瞧瞧他们有多恨你,然后再把你给凌迟,兴许你就不觉得痛了呢?”
张臻顿时疯狂的挣扎起来,叫道:“杀了我!杀了我!”
杨少峰却摇头道:“多大点事儿?敢做就得敢当,像我,写文章骂了天下士林,在即墨为官之时赚了一百多万贯宝钞,我就敢认,你有啥不敢的?”
眼见旁边的吴明忍得辛苦,就连肩膀都一抽一抽的,杨少峰顿时拉下了脸,对张臻道:“考虑好了没有?”
似乎是真的被杨少峰的癫狂给吓怕了,又或者是再也忍不住手指被人一根一根砸碎的酷刑,张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说。
我确实收了屈可进的孝敬,调开常平仓管仓也是我指示屈可进做的,坐视登封百姓流离失所,也有我的示意在里面,不过,我同样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杨少峰道:“汝南王?”
张臻意外的瞧了杨少峰一眼,却又摇了摇头:“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你能查到汝南王的身上,确实是我小看了你。不过,指使我的既是汝南王,也不仅仅只是汝南王。”
自嘲的笑了一声,张臻又面带嘲讽的对杨少峰道:“你确定还要听下去?我知道你和皇太孙是结义兄弟,你的身份背景也是通了天的,再怎么折腾也不怕。
不过,我要说的这人,身份背景也未必就比你差了,大明律也未必能把他怎么样。”
杨少峰点了点头,正色道:“你尽管说。”
张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指使屈可进和周记粮铺东家周兴一起倒卖仓粮的,是汝南王没错,可是汝南王只求财,他也没有那个胆子放任万余百姓成为流民。
真正指使着屈可进坐视百姓成为流民的,是新安王。”
“新安王?朱有熺?”
杨少峰疑道:“他又想干什么?他也想捞一笔?”
张臻摇了摇头,答道:“寻常百姓家中失了人口,必然要上报官府,而流民之中消失了几个人,又有谁在乎?”
杨少峰这下子更懵了:“图人?这货莫不是想要逼着百姓造反?还是想要收拢流民,然后带着流民一起造反?”
张臻强忍着手指传来的疼痛,勉强笑了笑,说道:“杨状元不愧是六首状元,若有朝一日你起了反心,只怕是要江山动荡,生灵涂炭。”
杨少峰脸色一黑,喝道:“如今到了这般田地,依旧不忘坑害本官,可见人心到底有多么狠毒!你今日所言,自会一五一十的到了陛下面前,天地昭昭,杨某一片丹心可鉴!”
张臻眼看坑不到杨少峰,倒也熄了继续给杨少峰挖坑的心思,只是接着说道:“新安王若是个有脑子的,又怎么会敢在背后推动此事?
新安王好信佛道,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个邪方,说是生食活人肝脑可得长生,自此后便迷上了。
这次登封流民之事,也正是因为流民之中少了几个人也不显眼,官府也不会追查,所以新安王才借着汝南王想要捞银子的机会推动此事,便是想着要多让一些百姓成了流民。
至于那些莫名消失的流名,下场不用我再多说,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杨少峰点了点头,阴沉着脸道:“这种狗屁倒灶的长生之法,新安王又是从哪儿得来的?”
张臻摇了摇头,答道:“便是生食活人肝脑可得长生的法子,还是新安王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至于从何处得了这方子,新安王不可能告诉旁人,本官自然也无从得知。”
……
朱有炖在朱瞻基难看无比的脸色前,同样选择了卖掉朱有熺和朱爋:“老二娶了河南府张臻的妹子为妃,而屈可进的姐姐又是张臻的宠妾,这几个人自然就勾结在了一起。
至于老二,则是因为建文年间诈告父王谋反,故而为父王所恶,如今落得要改封大理的下场,便想着多捞一些银子去大理,至于百姓的死活,自然也不怎么在乎。
还有老五,这个混账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方子,说是生食活人肝脑可得长生,这次的事情便是他和老二两个人一起做下的好事儿!”
待朱有炖说完之后,朱瞻基的脸色就更加阴沉了:“做下这般好事情,王叔也知道,却为什么一直瞒着不报?若不是这些登封民饥,王叔是不是打算一直替他们隐瞒下去?”
朱有炖讪讪的道:“兄为弟隐,原本也是人之常情,何况我也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朱瞻基冷哼一声,又接着问道:“五叔爷是否知情?”
朱有炖急道:“父王身体近来愈发的差了,若是知道了这事儿,只怕非得气死不可。
殿下,念在宗亲的份上,千万不要让父王知晓此事,若要罚,只罚我便是了!”
第三百零二章 佛祖也留不住他们!
“凭什么?王叔有何过错?”
朱瞻基神色转冷,反问道:“新安王和汝南王的过错,便该由他们两个来承担,与王叔何干?
王叔至孝,不愿五叔公听到这般的消息,本宫也是可以理解,然而新安王和汝南王行此大逆不道之举的时候可曾想过五叔公?事已至此,王叔休要再替他们求情!”
朱有炖起身向着朱瞻基揖了一礼,拜道:“新安王和汝南王有罪,罪在我这兄长管教不严,殿下若是要罚,便只罚臣一人,切勿因新安王和汝南王之事再惊动父王。殿下,千万看在宗亲的份上,替家父想一想,可好?”
朱瞻基霍然起身,猛的将茶杯摔在地上,怒道:“本宫视他们为宗亲,他们行的可是宗亲该做的事?
本宫不求他们为国为民,可是他们干出来的又是什么破事儿?霸占民田!欺压百姓!倒卖仓粮!食人肝脑!
他们这是在挖大明的根!”
气呼呼的转了两个圈子,朱瞻基又手指着朱有炖道:“王叔年长于本宫,想来应该曾见识过民间疾苦,可是王叔见识过的,可有比登封百姓更苦的?
即便王叔不曾见识过民间疾苦,可是王叔自幼也读过书,难道没听说过四海困顿,天禄永终这句话么!?
蒙元之事殷鉴不远,王叔全然看不到?是不是非得逼得百姓揭竿而起了,王叔才会认为本宫顾全了宗室情谊?”
朱有炖身子一颤,答道:“臣不敢。”
“不敢?依本宫看来,王叔倒是敢的很!”
朱瞻基冷笑道:“王叔说让本宫只罚你一人,放过新安王和汝南王,难道王叔以为万方有罪,罪在一人么?”
万方有罪,罪在一人这八个字从朱瞻基的嘴里说出来,刚刚还老老实实听着朱瞻基发火的朱有炖顿时慌了,跪在地上颤声拜道:“臣,万死!”
朱瞻基没有理会不停请罪的朱有炖,又接着道:“新安王和汝南王有罪,王叔要我放过他们两个,本宫倒是想要问一句,本宫放过他们,谁来放过那些百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