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林子轩没有兼济天下的志向,只想着独善其身。
在最后时刻,他对林子轩招了招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只是拍了拍林子轩的手,表达自己的心情。
林子轩握着孙仲山的手,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先生,放心吧,中国的未来会更强大。”
他说的是后世,中国虽然面对着诸多挑战,但经济展,国力强大,在世界上算是大国。
林子轩经历过那个时代,知道未来是什么模样。
孙仲山以为林子轩明白了他的意思,愿意为这个国家而努力,露出欣慰的神情,艰难的说出了几个词汇。
“和平,奋斗,救中国。”
林子轩点了点头,松开他的手,朝后面退去,还有不少人等着和孙仲山见面。
晚上的时候,他回到了北京饭店,久久不能入眠,第二日醒来,他便接到了噩耗。
1925年3月12日9时,孙仲山离开了这个世界。
孙仲山的灵堂布置在北京协和医学院的礼堂。
林子轩对这里颇为熟悉,一年前,泰戈尔访华,新月社正是在这座礼堂为泰戈尔祝寿,他和林徽茵等人演出了诗剧《齐德拉》。
3月14日,各国驻华公使馆纷纷前往医院吊唁。
同日,段睿瑞执政府召开非常国会会议,通过了为孙仲山举行国葬议案,并由财政部拨出治丧费1o万元。
3月15日,大雪纷飞,吊唁者排成长队前往医院吊唁。
3月19日,由协和医院向中央公园移灵,沿途肃立的有十几万人,到处是花圈和挽联。
送殡队伍壮观浩荡,前面有3oo名警保人员开路,接着是庞大的军乐队,之后是几万名各界代表,紧接着是全副武装的护卫队伍。
随后是外国驻华代表、随员和旅华人士,后面是亲属百余人。
亲属之后,是灵柩和执绋人员,宋倾龄乘坐青玻璃马车随灵柩行进。
沿途上空有3架飞机缓慢飞行,空撒遗像,在前门的马道上,每隔5分钟鸣放礼炮一响。
林子轩随着队伍前行,感受着周围浓重的悲哀氛围,他在心里默默的祝福。
先生,一路走好!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人固有一死
正如宋子闻等人所料,孙仲山刚刚过世,不少报纸就开始批判起来。
上海的时事新报就刊登了如下的辛辣评论:“孙闻今日死矣,实则死者止其形骸而已,至于其精神,吾以为则死已久矣。”
北平的报纸则更为直接和犀利,在一片悲痛和缅怀中,出现了诸多对孙仲山不利的评价。
这些报纸没有否定孙仲山推翻清朝政府的功绩,也没有抹掉他为国家所做的贡献,他们攻击的要害是孙仲山和苏联的合作。
自13年起,孙仲山经过思考,制定了联合苏联的路线。
这个他晚年推行的方针一直受到不少人的批判和质疑,就连广州国民政府内部都有不同的声音,只是这种声音被孙仲山强势压了下去。
随着他的离世,这些声音不可避免的再次出现。
报纸上批评孙仲山要打倒帝国主义,不向外国列强屈服,可自己却和苏联合作。
他们认为孙仲山把中国的希望放在苏联身上,推行苏联的政策并不可行。
这些报纸大多具有资产阶级性质,背后都有军阀和政客支撑,代表着一方势力,在这个时候,自然不遗余力的毁坏孙仲山的名誉。
所谓盖棺定论,指一个人的是非功过到死后才能做出结论。
孙仲山还未下葬,这些人便急不可耐的跳出来批判孙仲山,有着各自的利益考量。
首先是北洋政府担心孙仲山在民众中的威望,北洋政府和广州国民政府之间还处在对峙阶段,北洋政府绝不会把手中的权利拱手相让。
其次是中国不少政治人物对苏联的警惕,特别是西方国家支持的势力。
林子轩不想牵扯到政治的漩涡中,却也不得不做些什么。
他觉得对于孙仲山功过的评判不必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时间,人死为大,这种做法有违中国的礼仪,对于死者极不尊重。
他把世界晚报和世界日报的头版空出来。只用黑体大字写了两行字。
“孙仲山先生,永垂不朽。”
连续七天皆是如此,直到19日孙仲山的灵柩转到中央公园。
孙仲山推翻了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统治,建立了亚洲最早的共和国。值得这个评语。
他还在新月社和现代评论派内部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对孙仲山的评价可以先放一放,他对于这个国家的贡献有目共睹,值得尊重,没必要这么快就盖棺定论。是非对错自然有后人评说。”
新月社和现代评论派是较为松散的组织,倾向于资产阶级自由派。
不少人对孙仲山的主张并不认同,林子轩也不想强制他们听从自己的意见,只是让他们等一等再说,在这个时期以悼念为主。
他的意见虽然没有让所有人都接受,却也影响了一些人。
在这次批判孙仲山的声浪中,新月社和现代评论派的人参与的不多。
林子轩在报纸上发了长文,主要说了孙仲山对于中国的贡献,文章的最后,他引用了司马迁报任少卿书中的语句。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先生为国家和人民而死,便是比泰山还重。”
3月19日,孙仲山的灵柩转移到中央公园,供人吊唁。
林子轩继续留下来已经没有意义,该做的都做了,便想着返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