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有……前线的情报太多，战斗也很紧张，中央，50中心，志司，大家全都盯着战场呢。你看，东线今天凌晨，应该是破局了。”
“嗖——”，唐华一言不发，上前一步将电报从邓桦手里抽了过来。
第九十六章，请交出你的配枪，然后离开
在长津湖破局的前1天，西线，价川城外。
12月7日傍晚，美国陆军步兵第二师师长劳伦斯·凯泽少将的吉普车开出美军阵地，驶向战线中央的空地。他的身后，美步2师最后剩下的6000名军官和士兵已放下了手中的轻重武器，从战壕掩体中走出，坦克兵从车上跳下，在暮色中依次列队。这些美国大兵脸上的表情，有的沮丧，有的悲伤，有的如释重负。
11月25日夜，美步2师在清川江遭40军的强力夜袭，一闷棍敲得这个师眼冒金星，从此没缓过劲来。接下来一个多星期，美步2师一直都被志愿军的节奏带来带去，就没有摆脱过被动。当沃克下令清川江的美军全线后撤时，三所里又被38军抢占。联合国军南北对进鏖战数天还是无法打通三所里，美步2师被迫改走西路撤退，然而安州又被急速插上的39军占领。于是，美步2师除了先走的两个营，其余大约一万人就被志愿军38、39、40三个军围在价川。
美步24、25师倒是跑得快，快到平壤了沃克才想起美步2师没跑出来，让24、25师回头，和美骑一师一起救援美步2师。但这时候美军突然发现，志愿军42军走了一条比穿插三所里路程更远、包围面积更大的外圈迂回路线——宁远-北仓里-清溪里-殷山里，前锋部队已出现在顺川附近。
这就是彭总的双层迂回穿插，美军先看到的是第一层三所里，过几天才看到，特么的中国军队居然还有第二层穿插。如果42军占领顺川再一口气打下它西边的肃川，掉头回去救美步2师的第8集团军就会被第二次包围。更不要说顺川还是第8集团军第9军的补给基地，那里堆的粮食、补给够整个西线志愿军吃半个月的。
惶恐之下，美骑一师和英27旅、土耳其旅残部赶紧回归顺川，带上或者销毁这里所有的物资南逃；美步24、25师走还没被42军威胁到的顺川公路南逃。至于美步2师……真没办法了。
对面的志愿军用汽车车头灯照亮了仪式现场。劳伦斯·凯泽下车，在明暗对比强烈的照明环境，劳伦斯看见一名志愿军指挥员走过来，在他面前3米停下。
“我是美国陆军步兵第二师师长劳伦斯·凯泽少将，现在奉命向贵部投降。请求贵部予我方以体面的战俘待遇，并依人道主义的原则，妥善照顾我军的伤病员。”
“我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8军军长，梁大牙。我军接受你部的投降！现在，请交出你的配枪，然后离开，前往指定地点接受管理！”
劳伦斯·凯泽上前几步，将腰间的手枪带着枪套取下，一起双手交给梁大牙。交出配枪之后，劳伦斯心里装着的所有思绪突然变空了，现在他不用想怎么作战、怎么撤退，不用想如何约束部队、维持防线。当然，作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率领全师放下武器集体投降的师长，劳伦斯知道，自己肯定是青史留名了。但是，管他呢，沃克说了可以投降。
十几天前，志愿军释放过一批美军战俘，那时候劳伦斯刚到清川江，也目睹了战俘交换，回来的美军俘虏生理和心理状态都不错，伤员照看得也很好。
志愿军不是朝鲜人民军……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支充满现代思想理念的文明军队。因此劳伦斯觉得不应该太担心美步2师的俘虏会遭什么劫难。如果遭到什么不测，那也可能是美军飞机不分敌我一阵乱炸。
劳伦斯现在只是一名高级军官战俘，在战俘营里，是不用想那么多事情的。
劳伦斯观察到对面的志愿军指挥员身边，是几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劳伦斯还能辨认出有四名战士手中的冲锋枪就是M3“黄油枪”，据说还是在中国内战战场上获得的“蒋介石的馈赠”。
虽然在夜色中看不见，但劳伦斯知道，在四周两三百米范围内，枯草和雪堆中，肯定隐藏着至少10名火箭筒手，发射的那种奇怪的拖着白烟的火箭弹已经成了美国坦克兵、汽车兵的噩梦。当战场上，美军的车队间出现第一道白烟时，美国大兵必定狂呼“巴祖卡”或者“rocket！”，从吉普车和卡车上打着滚下来。劳伦斯还知道，在志愿军阵地后方，可能就是这座山头的背后，十几门拖曳式的小型火箭炮已经装好了火箭弹，瞄准了美步2师的阵地。只待天色完全变黑，中国式的夜袭就会开始。
四名志愿军战士走向劳伦斯·凯泽。受降仪式很平和，战士也知道这是美军的少将师长，因此走近之后，领头的班长生涩地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梁大牙还站在原地，看着劳伦斯·凯泽被带下去，几天来一直不苟言笑的他，现在嘴角也微微扬起。虽然只是微笑，两颗大白门牙还是从嘴唇间挤了出来。
这是第二次战役收获的最大一条“鱼”。美步2师残部集体向志愿军投降！这支1917年在法国打过堑壕、在奥马哈滩头趟过水，在阿登森林吃过雪的老牌美军部队，历史就此告一段落。始于割印第安人头皮，终于中国人的反击，美步2师也挺遵循因果定律的。
美军空袭依旧猛烈，所以38、39、40军的军长不能聚在一起围观投降仪式，那要赶的路太长了，还都是夜路。
由谁来接劳伦斯的配枪？当然是38军。
一天歼灭南7师，攻占德川打开侧翼突破口的，是38军。
从德川14小时强行军72.5公里穿插三所里的，是38军。
坚守三所里、龙源里，卡住美军后路的，是38军。
在松骨峰的无名高地与美军突围部队殊死战斗至最后一人的，还是38军。
38军是歼灭美步2师、乃至整个二次战役西线的首功部队，梁大牙来接受劳伦斯的投降理所当然。
……
长津湖。
太阳四点多就早早溜下了地平线，西兴里的陆战一师5、7团集群残余的士兵尽力修补前一天被破坏的工事，准备熬过12月7日的夜晚。
12月6日凌晨，西兴里据点突遭数百名志愿军的夜袭，这批志愿军体力充沛，士气高昂，美军翻查冲入阵地的志愿军遗留的背囊，发现这是志愿军一个新番号的师。
陆战一师一万五千人的集群，现在尚能作战的只有7000人。伤亡已超过50%，援军被阻止在二十公里之外，陆上补给十天前就已断绝，陆战一师包围圈中的官兵只能依靠空投、空中支援以及咬牙拼命来维持阵地。
志愿军一方。9兵团手握一个师的预备队，因此有底气令结束歼灭31团之后腾出手来的80、76、77师全力围攻新兴里。12月6日凌晨是试探攻击，12月6日深夜，三个师从三个方向同时发动突击，三个方向都突破了陆战一师的外围阵地。鏖战至第二天12月7日凌晨，陆战一师拼命用预备队填补，这才勉强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防线，我军暂时退回山中。
在7日上午，陆战一师5团的一名连长在包围圈中举枪自杀。
12月7日夜，对西兴里陆战一师的第二次攻击。26、27军将所有的炮弹和火箭弹都打了出去，三个师在凌晨抵达冲锋出发点，发起向心突击。
12月7日凌晨4时，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给包围圈中的部队发报：放弃向下碣隅里撤退的方案，全军分散突围。
……
“邓参谋长，分散突围那就意味着他们放弃伤员和重炮重武器，他们的伤兵有多少，三千？四千？”唐华看地图，西兴里到下碣隅里有公路，如果分散突围，那就得放弃公路，向南翻山越岭，在一望无际的雪原徒步走七八公里，才有大南里和锡峙里两个小村庄。更不用说公路两边的山上，还有我军在活动。
“不用想了，西兴里的这一坨敌人是完蛋了。”邓桦说，“今天长津湖的气温，白天零下三十七度。”
放弃公路、放弃据点，还要突破20军59师在山上的阵地，然后还有整整7公里的雪原行军。
美军的舰载机、空军飞机疯狂轰炸山头为陆战一师的撤退开路，59师在前几天的阻击战中也精疲力竭，对撒丫子只管逃的陆战一师部队，也只能原地拦射消灭一部分，并无跃出战壕出击的必要，最后还是让他们跑出去一大坨。
“59、79、94师务必注意，8日白天不得离开掩蔽所和工事，对于逃窜的陆战一师残军，以枪炮拦射消灭即可，80、76、77师部分人员在西兴里收容伤兵、管理战俘、清点物资，其余人员隐蔽休整。”
志司的意见，就是让敌人自然埋葬在风雪中，严寒本来就是追击陆战一师最好的武器，我军不需要和他们在雪地里偏偏倒倒玩追逐赛。那样可能还得挨美国飞机轰炸，不值当。
在下令5、6团集群分散突围后，史密斯令富盛里、古土里的陆战一师、美步3师停止向下碣隅里进攻，转向西挪挪位置，这是要接应分散突围的陆战一师。然而，陆战一师挪到大南里和锡峙里，一直等到黄昏，也只收容了不到两千名陆战一师5、6团集群的残兵。
12月8日夜，宋世伦将预备队——完整无缺的第88师投入战场，分三路攻击大南里和锡峙里的美军。陆战一师第1团在攻击下碣隅里的战斗中其实已伤筋动骨，仅有美步3师的一个团真没法原地坚持下去。
12月9日白天，长津湖剩余的美军开始向南全面撤退。陆战一师每隔5公里留下接应的兵站终于发挥了作用，一大坨敌人交替掩护撤退，在88师和60师的威逼和目送之下，美军一步一个脚印地撤向兴南和咸兴。
在零下40度的严寒中，东线美军向港口败退。9兵团只剩2个战斗力还算完整的师、还有4个虽然损失严重但还可以派出团级部队作战的师，跟在陆战一师的屁股后面每日追击。
在零下20多度的严寒中，西线美军向平壤方向退却，他们中的大部分并不打算在平壤停留，而是继续向南。这个时候，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也把他的指挥部从平壤挪走，转往汉城。
第二次战役走过了战局最关键的决胜阶段。胜负其实早已确定，只是战争不是棋盘，没有中盘投子认负，双方还得进入其实已无关紧要的收官时段。
“从12月7日起，美海军电台呼叫频繁，从其代号及第7舰队在西太平洋实力猜测，美国西太平洋舰队2/3的运输舰船在向日本海方向集中，应是打算从兴南、新浦以海运，将美步3师、陆战一师残部、韩国部队撤至南朝鲜。”
“据电台破解及美海军动向猜测，在兴南港附近海面，应有美海军‘威斯康星’号战列舰和至少2艘重巡洋舰，我追击部队如接近兴南，在沿海附近不宜过多停留或集结，以火力干扰和小分队夜间出击骚扰的方式即可，否则可能导致较大伤亡。唐。”
第九十七章，趁热打铁
北京。
“朝鲜的战争，迅速解决的可能性是有，但长期化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要做好战争还要持续一年以上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