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与其说美国人在计算机情报方面愚蠢,不如说是傲慢。不相信苏东国家在尖端科技上能赶上甚至超过美国,如果苏联出现了技术突破,美国第一反应就是“克格勃又偷我们的技术了!”
美国更不愿意相信这是由黄种人引领的突破。
很多年之后,美国检视他们通过台湾而获得的中国大陆情报,意外地发现了两条被当时美国的情报人员因种种原因疏漏忽略的信息。
第一条是军统使用秘密电台,从北京发回的不定期情报中的一篇。
在这篇情报中,军统特务汇集了从政协、知识界线人、街头传闻、报纸头版等等渠道获得的情报,总结出一锅大杂烩式的中国教育界近况报告。其中一段是这样写的:
“燕京大学与北京大学之合并正在进行……清华大学进行了若干个院系调整,学生比上年多招两百余人,理科为多,教育拨款亦有所增长,物理系最近以巨资获得计算机一台。”
军统特务发出的情报,台北在收到之后照例翻译并共享给美国。不过,在翻译的时候,CIA在台北的协调人员大笔一挥,把计算机翻译成了calculator(计算器)而不是computer。情报传递给华盛顿之后,CIA的高级官员并没有对“计算器”和“巨资”两个词组合在一起产生任何怀疑,就认为清华大学是买了个机电式计算器。至于花费巨资?大概机电式计算器一两千美元的价格对中国大学来说是一笔巨款吧。
第二条信息是从上海传出来的,一名潜伏上海的国民党特务负责的探查区域,正好包括了上海计算机所。当然内部名为计算机所,实际对外公开的、院门牌子上写的是一串数字代号。特务也根本进不去有解放军把守的计算机所,只能在外面晃来晃去,猜这是个什么机构。他晃着晃着饿了,在街边的苍蝇馆子吃饭时,从邻桌食客的口中多次听到了“计算机所”的名称。特务猜测这一桌人应该是在那幢神秘建筑里上班的,虽然其他信息也都不知道,但晚上回家,他给台北发的密电里就加上了一句:
“虹口区春江路之挂未知门牌的不明建筑,应为‘上海计算计所’。”
这名苦逼的国民党特务在发出情报之后5天,他的秘密电台收到了台北的回电,把他训了一顿。
“你经党国训练多年,计算会计所为何错简写为计算计所?此虽小错,但亦影响情报分析之准确,以后不可再犯。”
第129章,第四次战役咋打成这样了
上火车从莫斯科回国前,唐华看到的最后一条重要新闻不是个好消息。
保罗·罗伯逊被捕了,罪名是颠覆倾向,他的那张包含反战歌曲的唱片被列为违禁出版物。
20世纪上半叶top5的中/低音歌手、黑人歌唱家、聂耳和田汉的挚友,显然也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这次的唱片一发行,麦卡锡一查过往记录,得,估计是共谍,先抓起来再说。
掐指一算,麦卡锡还要过将近4年才会被参议院弹劾,再有6年多才嗝屁,麦卡锡主义这才烟消云散。
罗伯逊被保释出来,什么时候出庭还不知道。没出这档事之前,罗伯逊就被禁止离开美国,现在取保候审也是不能离开美国,倒也是差不多。
此次由于朝鲜惨败而爆发的美国国内反战运动,在19个城市引发了警察镇压,这在麦卡锡主义盛行、全美政治高压的状态下是十分稀奇的。历史上第二次战役的失败可没有这么大震动。
反战运动还让麦卡锡主义和反麦卡锡主义的两派人都加大了火力,用更大的嗓门攻击另一方。这让未来美国内政走向出现了更大的不确定性,但这些不确定性中有一点是确定的:加大火力向政敌狂轰滥炸,通常意味着对决会更快地水落石出。
反战唱片被禁止再出售……无所谓,之前已经卖出去几十万张了。而且,磁带录音/播放机应该快推出市场了,这东西和唱片比,最大的不同就是磁带可以复制(不畏惧版权官司的话)。
总之,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但愿人没事。……其他一切顺其自然发展。
……
“我们认为,此时正是结束朝鲜战争的‘心理时机’。”
记者招待会上,白金汉宫发言人回答法新社记者的第一句话,就引起了全场骚动。
“英国主张,联合国军在抵达三八线后停止推进,以谋求同中国和朝鲜通过谈判解决朝鲜问题,甚至在必要时会可以对中朝作一些让步。”
“发言人先生,没有任何迹象显示美国会在朝鲜停止推进。如果联合国军再次越过三八线,英国会如何决定自己的立场?”
法新社记者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再次越过三八线,只能导致战争的长期化,甚至扩大化。这是不符合美国和英国的根本利益的。”
在记者招待会开始前6小时,英国首相艾德礼与外交大臣莫里逊、国防大臣辛威尔进行了一次密谈。
现在在李奇微的指挥下,联合国军又慢慢恢复了攻势,再次向北推进。但辛威尔十分担心美国会再次越过三八线。在他看来,美军继去年9月之后第二次越过三八线,政治上的负面效果大于军事意义。
莫里逊的意见也持有相似的看法。他认为,中国军队的参战已经使得朝鲜战场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以联合国军现有的部队规模,根本无法再次打到鸭绿江边占领全朝鲜。而就算再大规模增加参战兵力,打到鸭绿江边,由于中国和苏联处于同盟关系,一旦中国边界被战火波及,苏联必定会出兵参战,这有可能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艾德礼关心的不是美国是否在朝鲜吃瘪,他更关心的是欧洲。如果美国在朝鲜打得越来越大,对欧洲就无暇顾及,这有可能使欧洲陷入更大的危机。
当然,美国立即从朝鲜干干净净地脱身也不符合英国的利益。美国如果在远东一点负担都没有,那么美国的军事力量在把欧洲防务扛起来的同时,还有余力在全世界到处搞事,那说不定英国的哪块老祖宗的殖民地又被美国抢了。
所以艾德礼向美国喊话,建议联合国军在三八线停住。这样就可以把美国在朝鲜留下恰到好处的兵力,既给欧洲留下了还算够用的美军机动力量,又不会让美国在世界各地太强势。
……
在英国公开反对美国越过三八线时,1951年3月,美国高层也就此事进行争论。
其实美国自己也明白,不能因朝鲜战争规模无限扩大而引发世界大战。现在的美军已不是1945年的美军了,当时美国陆军有89个师,现在只有23个师,其中13个还是朝鲜战争爆发后重新组建起来的。
一旦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要在欧洲阻挡苏联的钢铁洪流,至少要美国部署60个师到欧洲,这得扩充多少部队,在1951年根本办不到。况且现在在朝鲜,李奇微虽然恢复了攻势,但每前进一步都非常困难,按现在这个速度推进到中朝边境线,怕是得好几年以后了。
杜鲁门觉得朝鲜战争迟早双方要就地谈和,他授意国务卿艾奇逊,修改去年9月底国会发布的公文,放弃占领全朝鲜的作战目标。
但杜鲁门的封疆大吏和前线大将各有各的想法。
首先提出自己看法的是李奇微。李奇微向华盛顿发报说了自己的看法:三八线是随手划出来的一条线,既不是山脉也不是河流之类的天然地理分界。不但如此,朝鲜半岛西段的三八线左右,军事地形极差,既不能攻也不能守。李奇微在三八线稍北边一点划了一条线,起名叫“堪萨斯线”,认为这条线好,占住这个地方,就可以用很小的兵力成本建立防守态势,然后谈和也好,积蓄力量再次进攻也好,都可以以堪萨斯线为基准点。
参联会也出来与杜鲁门抬杠,认为联合国军不应该被三八线或什么堪萨斯线限制住,要由前线指挥官临机决定。
麦克阿瑟则还是中二病发作的状态,在参联会那群杠精的鼓舞下,麦克阿瑟在3月22日给李奇微发电报:“我现在的打算是继续目前的作战方式,向三八线以北推进,直到你的后勤无法支持这么远的输送距离为止。”
两天之后,3月24日,麦克阿瑟干脆又从东京飞到了朝鲜视察,然后发表声明:“关于三八线的地位,以前我们就彻底地讨论过,现在没有必要再做进一步的评论了。我们的空军和海军可以随心所欲地越过它,而双方的地面部队过去也都是这样做的。”
……
“社会主义军事制度,采用国防委员会——国防部——总参谋部的三级管理,在苏联是经过历次战争考验的。在作战指挥上,总参谋部是管理作战的指挥部门,而不是首长咨询部,更不是日常事务管理部。”
谢尔盖·马特维耶维奇·什捷缅科率领的苏军总参谋部考察团结束了在朝鲜的工作,顺访北京并参观解放军总参谋部。
什捷缅科此时任苏联红军总参谋长,1950年6月,朝鲜人民军打过三八线的作战计划,就是什捷缅科帮金日成拟定的。可人民军打着打着就歪了,不按什捷缅科的计划走,最后输得一塌糊涂,这让什捷缅科也尴尬不已。1950年底,志愿军在朝鲜把战局扳了回来,击溃第8集团军,美步2师自师长起全部放下武器投降,这等战果自然引起了苏联高层的注意。志愿军比二战时的德军还厉害,德军整个二战就没消灭过一个完整的美军师,在阿登森林差一点点就做到了,但最后还是未能如愿,反倒被美军一顿反击亏掉老本。
斯大林就让苏军派了总参谋部考察团,先去朝鲜实地考察战场,再去战俘营瞅瞅沃克和凯泽·劳伦斯,再到北京总参参观考察。
不过,到了北京,什捷缅科一点也不客气,开始指出现在解放军总参谋部的“不专业”之处。
“在我看来,现在你们军队的总参是一个勤杂事务管理部,只有中南海里的那个战情中心,才有一点总参谋部作战部的样子。”什捷缅科说。
“嗯……”聂帅沉吟片刻,没有马上回答。
苏军建军起就频繁经历战争,且都是工业化的战争,较早意识到了总参谋部的作用,因此在中央一级上很早就开始净化总参谋部,明确作战职责,将行政职责交由其他的部门执行。从这一点上看,苏联的总部机关比较细分,管理专业性更强。对于苏联而言,重要的不是中央的指挥分割,而在于总参谋部指挥的是兼具指挥和行政职能的军区。
徐帅是总参谋长,聂帅是副总参谋长,因为徐帅现在经常要到医院报道,一报道就躺半个月起,聂帅经常是代总参谋长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