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颜颜看起来，准备搭很多套衣服的样子。看来女人都一样，哪怕才四五岁的颜颜都不例外。而且，阿嫣这一年真的给颜颜置办了好多衣服。
倒是她自己因为怀孕的缘故，没怎么添置衣服。这回他去东京，如果看到漂亮衣服，也可以给她用相机拍下来。
嗯，如果买回来她不会高兴的。花外汇在外头买衣服，糟蹋钱哦！阿嫣的选择肯定是照着自己做。颜颜那些衣服，也多半是她去友谊商店看过，然后回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就画下来，然后自己裁布来做。一开始是借袁大妈家的缝纫机。前不久在黑市搞到蝴蝶缝纫机的票，买了一台回来。正准备畅畅大些，好大展身手呢。
颜颜在东厢房和正房东屋之间跑来跑去的，畅畅的视线就一直追随着她。
林嫣道：“瞧把你姐给乐的！”
不过，是得乐啊。人家五周岁不到，这就要出国了。连她这个当亲妈的都忍不住有点酸！她这辈子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四川了。还是16岁那年上山下乡去的。
周边前段时间四个人出国。英子、邱姐、吴明举都没回来，但邱老师已经回国了。他这次出去小有成果。带了几个发展得不错的老同学到首都来参观、旅游。旅游是直接跟的方明澈他们旅行社的团。这些天，对方由他陪着正在进行投资环境的考察。
据说已经意向性的有些眉目了。王德显说他们招商引资办公室，除了看中邱老师的翻译才能，更多还是看重他解放前就出国，在欧洲留学的经历。不然，也不是找到其他翻译的。
当然，他说这话时方明澈直接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邱音就直接在伦敦留了下来，她旅游签证的驻留期还没有到期。就算之后必须再回来重新办工作签证，也还能在那边待一阵子。
在大使馆的帮助下，她也是租了前铺后屋的地方开店。她那里已经汇总了一些订单，准备等这边收到东京的部分尾款再发回来。
送货去英国，要走航空运输，到了巴黎她再雇车去接货。这样一来，肯定要到一定数量才比较划算。另外，运一次肯定不止已经下单的部分。还得有一些货摆在店里柜台上。
英语组的人已经在摩拳擦掌准备接单了。日语组那个大单，办公室行政人员可以跟着日语组一起分红，但轮不到英语组啊。
如今两个组的奖金，都是和各自的利润挂钩的。带团那块是一部分，培训新人的费用还要扣除。卖手工艺品自然是一个强有力的补充。
方芳和方健也有些羡慕堂妹。这谁能不羡慕啊？
方明澈对他们道：“只要你们好好读书，以后肯定有机会的。”
家里条件和前世不同了，要出国不是太麻烦的事。
韩梅叹口气，这俩小孩应该是还有机会的。毕竟他们是姐夫的亲侄儿、亲侄女。但她，如果公婆和林怿不同意她去，她可能真就去不了。
方明澈看颜颜瞅瞅行李箱，又准备回去再拿些东西，忙道：“好了、好了，只带必需品。可带可不带的就不拿了。知道你兴奋，不过那么多人去不了呢，收敛点。”
颜颜这才发现外头堂哥、堂姐还有舅妈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强，尤其是舅妈。她便蹲下检查一下，必须要带的东西是不是都带齐了。
林嫣一脸好笑地看着她，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检查。最后还不是得老娘给你复核。还真能当你个四五岁的小孩能收拾好出国的行李啊？
方明澈对林嫣道：“你弟和韩梅之间，根本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韩梅这人吧，虚荣也好、想多挣钱都好，她做事确实还是挺不错，工作能力有。但林怿仗着自己的是铁饭碗，老婆又是在自己姐姐、姐夫的旅行社上班，简直就是在混日子。
别说职工大学没考上，他如今下班后和周日听说就约着工友一起打牌。工厂里就那个气氛，除了极少数能升职的，95%以上的工人都是得过且过。反正干好干坏一个样，就等着涨工龄工资好了。一起打牌的人自然是不少。
这个工作在他们看来是可以代代相传的，连带着家里小孩读书也不太用功。殊不知1986年就要取消接班了。而且90年代，所谓的工人老大哥还要开始进入下岗，升级艰难。
他上辈子亏得是当老师的，一直没有下岗。97之后，工资还和公务员一样，稳步上升。但工人，下岗后真的是有点惨。
阿嫣之前的做法，是用旅行社的工作吊着韩梅。确实然之前半年她娘家的家庭关系、夫妻关系都比较和睦。但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到时候林怿如果下岗了，和韩梅的差距进一步拉大，她是不是还要管啊？
林嫣正给他们爷俩收拾行李。听了这话朝外头看看，也反应过来韩梅应该很想出国去。
“秦天过去拿多少？”韩梅肯定是对标秦天，跟吴明举没得比。
方明澈道：“800起步。销量好、揽回来的游客多还有相应提成。”
1200，是日本人的平均工资。可不代表都有那么多。很多人也是被拉高了平均数。
不过，旅行社干得好就挣得多，还有分红可以拿。这是非常提振士气的，也让员工愿意卖力气。他们和林怿那样混日子的工人，是截然不同的工作态度。
林嫣估着韩梅留在首都上班，就算是当导游甚至是当上日语组的组长，和去驻外也有非常大的差距。
不过，就韩梅下个月到手的工资加奖金，应该就已经和林怿拉开差距了。
她停下手头的活计在旁边坐下，“是啊。林怿如果一直这么不求上进、混天度日的，他俩还得闹矛盾。难道因为他的缘故，硬卡着不让韩梅出去？这就太过分了！而且，就是我真护短的这么干了，他和韩梅的差距依然会拉大。”
她说着看看方明澈，“五十、六十、七十年代，是工农收入有剪刀差。”
方明澈道：“要解决根本问题，还是得让你弟上进才行。”
那职工大学就是厂里职工竞争，比高考的难度低太多了。
他话就说到这里，点到为止。如果不是林嫣要管，其实林家的事他也没打算多过问。作为女婿，该尽的义务尽到就是了。
林嫣道：“林怿正跟我怄气呢，过一段时间我和他说说。”
“为什么事怄气啊？”从老家回来快两周了，他就上周日见过小舅子，没看出来什么。那小子对他还是很尊敬的。
林嫣道：“他之前花钱、费劲的去把驾照考到手了。你回去的有一个周日他想借车开出去，我问了问不是必须用到的，直接没借。”
所以说就是对考职工大学不上心嘛。那驾照其实考下来也挺费劲的。她虽然学会了操作，但理论知识要记、好背的太多。带着孩子没那闲工夫，都还没去考呢。
嗯，韩梅也考下来了。之前因为公事，还开过两回。
方明澈道：“是最好别借。万一有什么，咱们承担连带责任都是其次。关键如果挂靠在人家单位的事出了事故，那其他车也不好继续挂靠啊。”
啧，真没想到那小子居然顺顺当当考下来了。
如今驾校没后世管得严。他的驾照就是趁着还没把户口赚到首都，托明峰哥去搞的。直接没有考！
但首都这样的地方，没关系、也没有塞钱，也不是那么好考。
林嫣想到旅行社那么多辆车，以后还要继续买。万一真的不好挂靠就麻烦了，一时脸色更加严肃了。
“嗯，我不会借给他的。他开出去还不就是臭显摆。而且没人有人吹捧几句他就转借出去了。他又承担不起一丁点后果。”
到时候两手一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还不是只有她和她姐夫承担赔偿。
方明澈看她清楚后果，便也没有多说。这辈子韩梅变化挺大的，但林怿还是那么不靠谱。前世这俩都不靠谱，在一起过了一辈子。这辈子，看情形不好说啊。
“我刚说的事，你最好和岳父、岳母也说说。要让他们和咱们统一阵线。”要他说，阿嫣一开始就不该管那么多。还拿旅行社的工作把韩梅吊着。
其实韩梅的学历是够的。如果以后阿嫣被父母和弟弟逼着，还在公事上压制韩梅，人家肯定会有怨气的。出了门子的大姑子，还管娘家的事那就是没有边界感了。
8月10号是周日，方明澈带着女儿、秦天一起去坐飞机。
林怿主动说他来开车送他们去机场，方明澈就满足了一下他过把瘾的念头。还把岳父、岳母也都叫过来了，算是小小的一个践行。
出发前，林嫣和父母、林怿、韩梅解释了为什么不借车给林怿开的缘故。很明显，等会儿回来，林怿是想趁机再开口借车开出去兜兜风的。
“不是说不舍得汽油。毕竟正常的开，三辆商务车省一点就省出来了。王德显肯定也不会在这些小地方多计较。但是万一出事，我和明澈要承担连带责任的。”
林怿没好气道：“你望我点好吧。人家姐夫还一口就答应了让我开车送他和颜颜。”
林嫣沉下脸道：“我还没说完呢，你听着！赔偿都是其次，关键是我们的车都是挂靠在招商引资办公室的。回头一辆车出事，别的车还好继续挂靠么？”
林怿道：“你们不是已经在文化部挂靠、拿到营业执照了么。还不能自己买车啊？”
“文化部挂靠，拿到的是可以开店、摆摊的许可证。跟买车有什么关系？得需要用车的单位才允许买车，才会发汽油票。”
其实林嫣也不确定。但如今什么物资都紧缺，汽油更加。应该是这样吧。
林怿嘟囔道：“我有那么不靠谱么？”
林嫣中肯地道：“我觉得韩梅做人、做事都比你靠谱。”
韩梅从前最大的毛病就是无底线的顾娘家。如今，好多了！
毕竟她自己也尝到了对娘家人强硬起来的好处。而且，她大兄弟在颐和园侧门削水果买，生意真的还可以。家里可以不用‘剥削’她了！
之前明澈带侄儿、侄女和颜颜去颐和园玩，回来说她大兄弟现在削水果可快了。他本来想避着的，结果人家看到他们。愣是给颜颜和方芳一人削了一个昌平苹果，还给方健削了房山梨。说是示恩感谢他给出的主意。
方明澈觉得这样自食其力挺好的。那小伙子虽然之间和他打过架，但如今看着也挺像样的了。比林怿还像样些。但林怿面对人家似乎还是充满了优越感，觉得自己有一个正式工作嘛。
现如今很多家庭矛盾都是因为钱造成的。这个在当前的环境下还好解决些，努力挣钱就是了。反倒林怿这样不求上进的，和韩梅如今到了一个人人积极上进的环境也受到感染，动力十足的挣钱，这样的矛盾才不好调和。
林嫣也有点后悔之前管娘家事了，但现在直接抽身而退好像也不行。至少得把话说清楚！
韩梅听到林嫣表扬自己笑了一下，“谢谢大姐。这会儿还早，爸妈和大姐都在。林怿我问你个事儿。”
大姑子虽然表扬自己，但遇上事肯定还是偏着她自己兄弟的。不过如今她是自己老板娘，还是要给面子。
林怿瓮声瓮气地道：“什么事儿？”
他今天主动提出要送姐夫和外甥女的目的，本来就是回头车钥匙和方向盘在他手里，他姐总不可能抢过去。他就开着和韩梅去兜兜风。
但他姐刚才絮絮叨叨这么一说，他爸妈显然也赞同不借车给他开。就连韩梅都是这样的态度，她怕影响她的工作嘛。
人家谁的姐姐、姐夫有车，不肯借给小舅子开开的啊？他又不是想开那挺贵的、接待外宾的车。枉费他那么费劲儿的去考驾照。
韩梅道：“爸妈，我们旅行社日语组排我前头的，一个是崔组长，他不想出国。然后就是吴组长和秦天了。那接下来我其实大有机会去东京驻外。毕竟姐夫说了只要做得好的都有机会，大家是轮着来。出去了别的不说，日语肯定能练得更好。到时候轮到我了，我想去！我先说在这里，你们好有个心理准备。”
林父、林母都听得愣愣的。原本是女儿把他们喊进来说有事说，女婿和颜颜在外头和来送行的明峰父女说话。
女儿说的话他也觉得有道理，儿子是有些不大靠谱。
就不说女儿说的比较严重的连带责任以及不方便再继续挂靠这两点。单是把车子给人撞坏了，他也觉得难以承受。修车肯定贵得很！
这件事好说，不要借车给林怿开好了。但儿媳妇说的这件事有点麻烦。
虽然癞头儿子自己爱，但林怿是什么样的他们当父母的清楚。儿媳妇如果出国去开了眼界、挣了大钱，再看林怿估计是越看越不满意啊。
林母道：“谁家结了婚的女的，跑国外去一待就是一两年啊？人家邱音出去，人家是单身。出去了托着邱教授以前的老关系，没准能找个金龟婿。而且人家本来英语就好。你一结了婚的，凑什么热闹啊？不是听说你们日语组要发奖金，你也有份么。那你在首都拿的也是高工资了。都结婚了、工作也安稳了，我看就该把生孩子提上日程。我这退休了，正好帮你们带孩子。”
得让韩梅赶紧生孩子啊，瞧她这不安分的样子。女人嘛，生了孩子有了拖累，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外心。当初阿嫣也是生了颜颜，就准备安安心心在乡下过日子了。
韩梅勉强一笑，“妈，您想带孙儿，完全可以过来帮大姐带畅畅啊。回头大姐要上学，正是忙不过来的时候。您放心，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林母翻了个白眼道：“轮得到你有意见啊？你工作还是托我女儿的关系呢。”
林嫣皱眉，“妈，人家韩梅的学历是够的，而且明澈说她做事情很不错。”
完了，她好像真的做错了。她妈这明显是准备继续用这层关系拿捏韩梅。但这种拿捏短期可以，长期肯定不行啊。她以后再不插手娘家事了，别回头里外不是人！
林嫣继续道：“妈，旅行社如今业务多起来，拓展很快，缺人。韩梅6于1号入职，7月就能独自去办航运的手续了。像她这样有能力的，又赶上旅行社大发展的时机，没准将来真的需要她驻外呢。”
林怿断然道：“不行啊，她不能去。一去一两年，夫妻分居要出事儿的。姐，不能让她去！”
林嫣只能对韩梅道：“你好好和他们沟通吧。还有，为了让家里的事不要和旅行社的公务夹杂不清。以后娘家的事，我尽量不插手。妈，我要去送明澈和颜颜，你帮我看着畅畅。他睡着了！”
最后去送行的就是林怿、方明峰、林嫣。
方明峰这个老司机坐副驾驶位，往返都是这个安排。
颜颜就坐在爸爸腿上。方桐留在这边和方芳、方健一起看电视。林父、林母和韩梅也留在这边，照看畅畅和其他小孩。
上车的时候方明澈还看了一下林怿，“你开车不会带情绪吧？”
带情绪可不能让他开，一车人的命都在司机手上。
林怿道：“不会。”
难得的摸方向盘的机会，而且旁边还有明峰哥这样的老司机指点。这是学习、进步的机会！家里人和韩梅成天说他混日子，没有一技之长。他要是开车开得好，这不就是一技之长了么？
至于韩梅想出国的事，他不同意。既然姐夫说了这件事得征求家属，那他坚决不同意不就得了。
方明澈看他确实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由有点好笑。这说得好听点是善于自控，说得不好听有点没心没肺啊。
同龄人经历下乡的时候，这小子在家跟着有正式工作的父母过安乐日子。同龄人找不到工作的时候，他有他妈提前退休、把工作岗位腾给他。还真是没经过什么事呢！
他给林嫣说了，“不要管太多，他都这么大的人了。甚至都结婚了！没准要不了多久就要当爸爸。你能管他一辈子啊？你不是说你已经醒悟，不会再被忽悠着负担林怿么？”
说得直白点，也就他买下了小偏院来作为婚房、两人复婚。如果他买不起，只能等着住学校宿舍。那他们还只能当周日夫妻，而且周日也只能是去住招待所。
林怿的性子，是人人为他的。他可不会为人人。他要结婚，肯定会嫌阿嫣这个离婚回家的姐姐多余，把考上大学的她撵出来。
之前老丈人让他住了一段时间客厅，他真的老大意见了。要不是看他这个姐夫摆大碗茶摊挣了钱，又听说他们暑假不管考没考上都会复婚，那脸肯定成天都垮着。
所以，方明澈觉得阿嫣对这个兄弟管太多，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