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颜航行的后半程是睡过去的，这会儿就还挺精神。她面对镜头、露出微笑。
方明澈半蹲着，把后面的机场建筑以及其他行色匆匆的游人都照了进去。然后才推着女儿和行李往外走。
走到出站口，看到一个举着牌子接他们的中国人，方明澈和秦天推着行李车大步过去。
虽然别的州的人看中日韩朝的人都觉得长得差不多。抗日剧里更是直接用中国人在鼻下贴个小圆胡子就扮演日本人。但其实在这四个国家的人看来，彼此还是有很多细节处的区别的。
所以，他们都是一眼就看出了举牌子接人的是同胞。
“同志，你好。我就是方明澈！”
对方收起牌子，同样以中文道：“你们好，我是外交部的司机。你们可以叫我小薛。”
小薛领着他们去停车场取车。放行李的时候就先把外交部同事的箱子放下头，把方明澈他们的行李搁上面好拿。
路上经过东京的繁华地段，看到很多高楼大厦。那墙上还有大屏幕。颜颜忍不住惊呼出声，“放电影的么？”
但好像和放电影的幕布又不太一样。
方明澈也一路留心看着，这真的快赶上《东京爱情故事》里的街景了。80年代初的东京，就已经很繁华了。这房地产还能红火十来年，有钱了把那一户建买下来，放十年再抛售！
他道：“可以放电影，不过通常是放广告。”
“哦。”颜颜仰着头都看不到那些写字楼的楼顶。
秦天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路看得一愣一愣的。
方明澈看着也很是艳羡。如果首都这会儿有写字楼卖，他一定趁着价格低多买些。
小薛直接把三人送到旅行社租的一户建，“领导说回头有的是机会打交道。今天你们坐了长途飞机，就先休息。我把东西带回去就好，同事们都等急了。”
见秦天开后备箱把三人的两个大箱子拿了出来，方明澈道：“好的，小薛。那今天就麻烦你了。本来该请你进去坐坐、吃个便饭的。那也之后再打交道。”
“不用客气。都是同胞嘛，出门在外大家互帮互助。那好，回见”
一户建矮矮的院门从里面打开，系着围裙的吴明举拿着锅铲出来。
“方老师、颜颜、秦天你们到啦。你好，小薛”
小薛冲他挥挥手道别，坐回驾驶座驱车离开。
吴明举看只有两个箱子便道：“里面坐，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他这几天都开着租的车给人送货呢，着实有些忙不过来。能有人去机场接人，他就只是早些回来准备晚饭。
他觉得自家老板这个办法真挺好的。又做了人情给外交部的人捎带东西，算是回报他们之前帮着宣传。又省下了从成田机场打车回来的费用。
成田机场离东京68公里，打车不便宜呢。就算是去坐机场大巴，也挺费事不是。而且大巴也不可能直接给送到家门口。
方明澈往里看了看。这是一栋很典型的日式一户建，和他从前在影视节目里看到过的一样。
那会儿看到真的是很惊艳的。独栋别墅嘛，在国内很少看到。国内的农民自建房80年代还十分罕见，而且远没有人家修得好看。
一户建里头的家具、家电往往也都是很时尚、先进的。
颜颜显然对这一户建很喜欢。她站在矮矮的院门口让爸爸给她再拍一张，然后父女俩又合照一张。
颜颜笑嘻嘻道：“拿回去给妈妈她们看！”
方明澈点头，“好！”
坐了长途飞机还有这精气神，不错！
等进了屋子，吴明举给他们指了指楼上的两个房间，做了个分派。然后就继续进厨房忙活了。
今晚上算是接风洗尘，他弄得也比较丰盛。有寿司、炸鸡块、烤肉串、刺身、天妇罗、蔬菜沙拉等等。
方明澈和颜颜住楼上的大房间，是一个套房的样式，带盥洗室和小客厅。应该是这栋楼的主卧。
这栋一户建用的是中国汉朝时候那种推拉的木门，地板擦得很干净。
方明澈他们都是一进门就脱鞋，鞋子摆在鞋柜里。就直接穿着袜子或者光脚在室内地板上走动。
秦天刚给他们父女拍了合照就抢先进来了。他袜子上有补过的痕迹，直接脱掉打的赤脚。
这个天气原本该穿凉皮鞋的。但他只有单皮鞋，倒也凑合。但要脱掉直接穿袜子就不方便了。
他脱的时候在心头嘀咕：日本人的脚都不带脚气的么？
颜颜上楼去，开门之后就脱口道：“咦，有台大电视，比我们家的大好多。”
方明澈看了下，是日立21英寸的。应该也是房东原来的。
他笑道：“不只，这还是彩色的呢。你打开看看。”
颜颜跑过去摸索了一下，顺利把电视机打开。
“感觉里头的小人儿好大。而且，彩色的稍微有点刺眼。”她看惯了14英寸黑白的。
方明澈瞥了一下节目，是机器猫。中国是91年才引进播出的，但日本73年就拍出来了。
颜颜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说的自然是日语，她看着有点吃力。于是起身跟着爸爸进寝室去。
“好空啊！对了，没有床。”
“嗯，日本人都是直接在地板上打地铺睡。咱们入乡随俗吧。”
估计吴明举就是将就的租来的家具等在用，忙得压根没空去买床。他一个人，做下这么大的生意，哪怕是有大使馆的人帮忙，也够呛。关键是繁琐！
颜颜挠头，要睡地铺啊？好吧。
方明澈把窗户推开，站在那里往下看。果然吴明举把下头的小花园都种上当季蔬菜了。日本的蔬菜和中国的也大体相当，估计餐食上也会有类似。
过了一会儿，吴明举在下头招呼开饭了。父女俩一起下楼去。
“爸爸，我喜欢这个样子的房子。”
方明澈道：“四合院是不让拆来这么修的。回头吧，回头等国内有这样的房子卖或者咱们回去把老家的房子修成独栋小别墅。最好请个设计师，不然修出来也土气得很。”
好像首都得1994年才在京郊开始有别墅卖吧。那可真是太遥远了，颜颜那会儿都高考了。还是回老家修好了。
可惜他的户口不在农村，批不到宅基地了。那就只能把老房子推倒重建。到时候看情况吧！这还得征求老头子和他大哥的同意才成。
不过应该没问题，到时候修成两层或者三层的，康康结婚都有得住了。
颜颜嘟囔：“我们一年才回去十天半月的。修在老家我们又享受不到。”
“首都想修在城里办不到啊。如今就王老太爷那样的人才能住在小别墅里。但他都更喜欢四合院。总之，你说了喜欢，爸爸去想办法，早晚让你住上，好吧？”
颜颜信服地点头。
秦天已经早他们一步下楼去帮忙了。他可不敢就在楼上消消停停的等着自个师傅做好了，然后下楼吃就好。
吴明举和崔英奇都是秦天的师傅。韩梅则基本是秦天带出来的。旅行社一向是这种老带新的模式。如今吴明举和秦天出国来了，崔英奇就怎么都不能再调动。韩梅还不能担负带新人的职责。
颜颜对于寿司、烤串、天妇罗、炸鸡块都很喜欢。海鲜她一开始有些吃不惯，但后来慢慢也喜欢上。至于蔬菜沙拉，完全不感兴趣。
私底下她告诉方明澈道：“爸爸，那蔬菜沙拉跟吃草似的。”
“这是日本人喜欢的健康饮食，荤素搭配。”
不过国内过来的人，一开始都不习惯的。国内的人如今就认准了肉是好东西。
颜颜继续道：“那寿司跟咱们的饭团差不多。这一桌挺方便带出去野炊。”
方明澈道：“你还记得你奶奶捏给你吃的饭团啊？”
那应该是饭刚做好，然后颜颜就说她饿了。那会儿他爸、他哥这些主劳都还没从地里回来呢。
但他和阿嫣对家里经济贡献不小，肯定也不能让他们闺女饿着。他妈就干脆整了张干净的大菜叶子包着，给颜颜裹了饭团，里头塞了些肉和菜。让她自己拿着吃。
那要是裹得严谨一点，厚切成片，真跟寿司有异曲同工之妙。
吃过晚饭收拾了，吴明举看他们三个尤其颜颜精神还好，就开着租来的小轿车带他们去逛东京街头的繁华夜市。
不过，今天大家都有些累，就没有下车去逛。只是开着车走了走。
大都市摩天大楼的写字楼，晚上五颜六色的灯光是很璀璨的。颜颜看得目不转睛，这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场景。
东京的街头可谓是车水马龙。小轿车对日本人来说只是代步的工具。普通上班族也买得起。至少分期付款是没有问题的。
吴明举把着方向盘，开得比较慢。他道：“如今一栋又一栋摩天大楼陆续拔地而起，但停车开始出现问题了。好些人就选择乘坐公共交通。日本的轨道交通譬如地铁，1927年就开始修了。1970年开始进入建设高烽。”
方明澈心道：是比我们早了几十年啊！首都的前几年才投入使用。
“回头我们去试坐一下地铁。看东京的地铁跟咱们首都的有什么区别。”
颜颜道：“好的。”
方明澈朝外头看看。地皮应该马上就要开始大涨了吧。得让吴明举把生意做大才行。而且钱不要急着都汇回国内，就留在东京买地皮、买写字楼。不过，这得知会王家一声。
想到这里，方明澈在窗口举起相机拍那些摩天大楼。总得拿些东西回去和王家说，这才更具象化。
买了写字楼、买了地皮自己修一户建，以后就不用出租金了嘛。而且就直接告诉他们，他判断日本尤其是东京的房地产要大涨。
这简直是一目了然的事。就算他没有前世的记忆，这会儿都能看得出来。
吴明举对这个说法十分的赞同，“我去年就这么想的。只不过那会儿是黑户，没资格买地皮、房子而已。这一年，我了解了一下确实涨幅不小。”
他都有钱回头换成工作签证后，攒钱在日本购置房产。可以首付加分期付款嘛。
方明澈心道：以后还有涨幅更大的时候呢。
吴明举道：“东京有好些百货商场，里头的东西实在是大丰富。还有发型商超。回头方老师可以带颜颜来逛逛。不过里头的衣服实在有些贵。我知道一个地方卖得成衣性价比很高。我带你们去各买两身吧。”
那地方的东西就只是不是名牌而已。但衣服质地、款式还是很不错的。刚从国内过来的人，衣服都很有年代感，不太合时宜。
方老师和颜颜还好些，衣服款式跟着友谊商店做的。但要走在东京街头还是略土。至于秦天就更是从头土到脚。他看了下秦天的木头箱子，里头还带着毛蓝色中山服。那实在是在东京穿不出去。
嗯，他们在东京，包住。而且拿的是和当地相当的工资。所以置装费是没有补助的。但现在可以先预支。所以秦天买衣服不至于吃力。
至于毛蓝色中山服那些，秦天预备请方明澈给他捎回去。给家里人穿着好着呢。也都是他领了工资才舍得买的。
三个人各买了两身，又开着车转悠了一圈就回去了。
方明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给林嫣买。回头问起价格，肯定要舍不得。她又不好糊弄！而且用的还是外汇，心疼加倍。
还是回头拍街景的时候，把人也拍进去，让她自己借鉴吧。
进门的时候吴明举对方明澈道：“方老师你还记得你之前跟他家里联系过的朱正豪么？”
方明澈点头，“记得。”
他当初是去动员了三家有人在日本打黑工的回去。吴明举和崔英奇过年的时候回去了，也入职旅行社。这个朱正豪一直滞留日本。
“前些天他在街上看到我，很惊讶。我们当初是一条渔船偷渡过来的，后来进了不同的厂。”
朱正豪听说他现在是拿着签证在东京工作，每个月基本工资1200，惊呆了。
“那个草台班子的旅行社这么厉害？”
“是啊。我在东京基本工资1200。同样回去了的崔英奇在首都，之前能拿到300。我现在在卖国内的手工艺品，还挺受欢迎的。我们在文化部挂靠的，有营业执照。开业前后，外交部都派了工作人员来帮忙。这一块我和国内进货的人都有提成可以拿。”
朱正豪听吴明举这么一说，肯定就上心了啊。他如今一天工作时长15个小时，还得躲着警察走。
吴明举如今拿着签证、自个儿住一户建。完成工作任务就行，没什么人管束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
他是请假出来办事，在小巷子里遇上吴明举的。就托他等老板到东京来，给自己介绍一下。他现在也想进他们旅行社。
“我和他说了，在哪里、做什么工作肯定得听统筹安排。而且他晚了我们一步，肯定比我们职级要低些。”
方明澈道：“我要待两个星期的。你回头让他过来吧。另外，如果有相同处境的同胞，也可以带来。就是你说的，在哪工作要听安排。我们的原则是干得好的，才会外派。而且是大家轮着来。”
旅行社日语组如今确实是用人之际。到元旦他争取在计划外多买一辆商务车，给日语组再配一辆。这里自然是需要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