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想了想，总归有些能交流的东西。
“月石蛊是用一种独特的蛊虫，被月石蛊附身的人，会轻易的被拥有位阶更高的月石蛊所有者控制，你身上的月石蛊应该已经种下了很久很久，推算一下，应该有十五年的时间，所以有些难去除，到时候也会有些疼。”
“没什么所谓。”竹清月随意的应了一声，眸子只望着半空那翩跹的蝴蝶，那是她制造出来的，很漂亮，精致而绝美。
“瑾雅阁是你开的？”竹清月接了一个提问。
“是啊。”
“你哪来的那些东西？你能到过去的世界？”
“到不了，起码现在不可以，但是有办法去获得原先世界的东西。”许落耐心的解释了，竹清月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又过了一会儿，许落搬了一架很大的钢琴出来。
他不会弹这个，但是身边的竹清月会，而且很擅长，这是她最喜欢的乐器，曾经许落听过她弹奏乐曲，尽管她一窍不通，只记得在阴暗房间里，女孩的侧脸白皙纯净，指尖宛若蝶翼般翩跹舞蹈。
竹清月怔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朝着许落轻声说谢谢，她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了那架钢琴边，指尖轻轻的扣在了琴键上，十几秒钟以后，许落听到了熟悉的钢琴声。
面前的竹清月气质仿佛变得更加清冷了起来，宛若坠入凡间的谪仙，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在散发着亮光，温润却并不耀眼，不会将人刺伤的光亮。
“好久没弹了，有些生疏了。”
“很好听。”
“谢谢。”
竹清月将那架钢琴收到了储物戒指里面，坐在了许落的身边，伸出手轻轻的抱着膝盖，再一次望着面前翩跹的蝴蝶。
她并不会因为无话可说而感到无聊，气氛也并不尴尬，这样也还好。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坐了一整夜，后半夜，竹清月轻轻的靠在了许落的肩膀上，睡着了。
许落拿了张床出来，把她给抱起来放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竹清月或许醒了，轻轻的伸出手抓住了被子盖过了头顶。
许落继续靠在墙壁边发着呆。
半夜，许落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响动声，声音来自于山洞之外，他往外走了两步，看见了月光下的白初晴，她穿着睡裙，看样子是小心翼翼的偷跑出来看他的。
“初晴师姐。”许落朝着白初晴笑，轻轻招手。
“你做了什么啊小落，惹的师尊这么生气……”白初晴的眸子微微有些担忧的看着许落，许落沉默了一会儿，只是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白初晴的脑袋。
“没事的，过几天师尊就不生气了。”
白初晴坐在了山洞外，许落的身边，许落能嗅到她身上的香味，他伸出手轻轻的搂住了白初晴的腰肢，白初晴靠在了他的身边，还是微微有些担忧。
“在北域有没有遇到危险？”
“倒是没什么凶险，也有些好玩的事情可以讲给你听。”
许落给她讲了一些在北域发生的事情，当然，排除掉了墨雨清，姬南笙，以及竹清月还有后面在西域的小狐狸。
白初晴安安静静的听着，听着许落讲完了故事，她压低了几分声音，“那个跟着你的人……就是当年救了薛凝师姐的竹家人？”
“准确点说她现在已经不是竹家人了，现在她也得浪迹天涯。”
“薛凝师姐有和你提过她吗？”许落顺嘴问道。
“我没问，我也不知道薛凝师姐怎么想的，薛凝师姐的经历我也不清楚，但……应该还好吧，没感觉到薛凝师姐对她有太多的敌意。”
许落又和白初晴在月光下聊了很久，许落在白初晴的额头亲了一下，捏捏她的脸，让她回去睡觉吧，白初晴便一个人又偷偷的跑回去了。
许落坐在山洞外晒着月亮，忽然有几分空空荡荡的感觉。
他忽然有些难过。
这么多年来，他总是能做到轻易的共情，能知道对方想的什么，年幼时候总是习惯性的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所以他能理解很多人，但是却因此总是对自己迷茫。
秦暮雪会生气，是因为害怕他走上邪路，就好像每一个害怕自己孩子学坏的家长，所以许落明白秦暮雪为什么会打自己，为什么会把话说的那么重。
他并不觉得这有错。
可许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哄的秦暮雪开心，他可以废了修为，这……不重要。
这确实不重要。
许落就在山洞外坐了好久，直到他看到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薛凝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冰丝睡裙，正御剑朝着这边赶过来，许落朝着她招了招手，薛凝坐在了他的身边，许落坐的第一件事是，握住了薛凝的手。
他感受到了薛凝手掌的温热。
一瞬间这几年跑各种秘境，寻找各种各样药材时候的辛苦，就在这一瞬间全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了，他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捏了捏薛凝的手啊，手臂啊，小脸啊，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薛凝看着他这副模样，想说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过了好几秒，她轻轻咬着嘴唇。
“许落。”
“嗯？”他抬头看着薛凝的脸。
“我想明白了很多东西……你不在剑宗的时候，我就总是在发呆，总是在想，想很多。”
“所以这些话我一直没法对你说，现在你回来了，我想把一些话说给你听。”
“嗯，你说。”许落表示他愿意安安静静的听。
“我不想你再冒险了。”薛凝轻轻的咬着嘴唇，很认真的说，“这些话我以前也说过很多次，我知道你说你在听，我知道你也会注意你自己的安全，可是，可是，一次一次。”
“以前我总是躲，总是藏，我总是想……我值不值得这样的喜欢，我该不该这样冷冷淡淡的对你，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我没法做到真正的冷淡，没法做到那么冷清，我也会在发呆的时候，想关于我们的未来，可又总是被我自己否定，我不觉得我是有未来的人。”
“现在，我不想再去想那些了……以后就这样好好的好不好？不许再去冒险了，南域……我不去了，我不再去了，那些邪修总有一天会被天收，我其实从来都没有去复仇的力量，我只是在骗我自己而已，抱着那点希望活着而已。”
“现在，复仇不是我活下去的理由了。”
薛凝的声线一直都很清冷，许落也听的很认真，这些话语并不脆弱，反倒有种莫名坚定的力量。
“我想好好的活下去，这不是苟且偷生，是因为你说你爱我。”
薛凝伸出手轻轻的捧住了许落的脸，看着他微微有些呆滞的神情，轻轻的咬着嘴唇，很认真的，很认真的问他，“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我听见了。”
许落把她给搂到了怀里面，怀中的少女娇躯温热柔软，轻轻的贴在薛凝的耳边。
“我知道啦，我都听见了，不会再犯蠢了。”
薛凝轻轻的搂住了许落，把脸颊埋在了他的胸口，温热柔软的触感，许落也在这么轻轻搂着她，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小。
"在北域有遇到危险吗？"
“一点点，不过都搞定了，我可厉害啦，最后魔帝都拿我没办法。”
“你还说……你知不知道有多吓人？”
“没事啦没事啦，其实北域那些魔族都还好，没我们东域想象的那么残暴凶恶，人其实也都还不错。”
“嗯。”
“新睡裙很好看嘛。”
“初晴帮我挑的，她说这一身蛮适合我的。”
“确实很适合。”许落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薛凝的后背，她的肌肤光滑水嫩，隔着一层薄纱仍旧能感受到曼妙的触觉。
月光倾落在她的发丝。
许落和薛凝又轻声交谈了好久好久，许落松开薛凝的怀抱，小声问，“你……还记得竹清月吗？”
“我记得。”薛凝小声回答。
“当年……”
“当年不是她，我已经死了。”薛凝小声回答，“可我对她没有感谢，但也没有恨意。她是你的朋友吗？”
“勉强算是吧。”
“嗯。”薛凝答应了一声。
“好了，你乖乖回去睡觉吧，过两天我就回院子里了。”
许落捏了捏薛凝的耳垂，薛凝看着他的脸，忽然凑过来，在他的唇上轻轻的点了一下。
许落恍惚一瞬间，望着她的笑颜，在月光下尤其的清晰明亮。
“明天见。”她轻声说道。
“嗯，明天见。”
许落朝着她挥了挥手，转身走回山洞里，他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床，床边的少女正望着山洞外的那束月光发呆。
“你都听见了？”
“刚好被吵醒了，不是故意要听。”竹清月轻声解释了一下。
“我知道。”许落点头，朝着她微笑。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滴都没有了
山洞外。
秦暮雪就站在山洞外面，可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走进来。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和许落说什么。
许落是她从十六岁看到现在的，她知道许落心性纯良，也知道许落曾经因为剑意辩驳善恶，心甘情愿弃道重修，她相信许落的心性，可未来永远都是不可预料的东西。
颜倾当年也心性纯良。
秦暮雪很害怕，她总是做那个噩梦，几百年前她亲临南域，在一群邪修里面，看到了颜倾的脸孔，对她而言，那是近乎世界崩塌般的绝望。
所以她害怕许落走上那条路，最后为这整个世界而不容。
可秦暮雪也知道许落并没有坏心，他想要尽快的提升修为，是为了给薛凝炼药，是为了能提薛凝复仇解开心结，是为了白初晴的执念，是为了暮雪山上的这一切。
可她还是会担忧，担忧她不想看到的结果出现。
所以她现在不敢走进去，她不知道该和许落说什么，许落的修为……既然已经成了定局，那就留在这里好了，可秦暮雪必须要让他知道，仅仅只能有这一次，只能有这么一次！
他现在应该睡了吧……罢了，明天再来看他吧，这家伙天天那么闹腾，估计也受不了在这山洞里紧闭无聊的日子。
秦暮雪在月光下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默默转身离开了。
……………………………………
“你要干什么？”竹清月感受到了山洞里的灵气变得有些诡异。
“重修。”
“你师尊只是色厉内茬，女人总是这样，会脑袋发热，等她想明白了，会原谅你的，看她眼神就能看的出来，何必？”
“那你当我发病了就行。”
“幼稚。”
“不是幼稚哦。”许落朝着竹清月微笑，“你教我的，没有人能抱着教育的口吻对别人说话，只是有些事情嘛，想做就做了。”
许落说完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气海破碎。
大乘门槛的修为散去的瞬间，这整个暮雪山上的灵气，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浓郁了许许多多，被山上的锁灵大阵锁在了山上。
竹清月能感受到这股灵气的浓郁，就只是静默的看着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