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
就径直从陈胜的身上扫了过去,仿佛陈胜是一团空气。
然而再看向立在陈胜另一侧的赵清。
也是只一眼就收回目光,扫过陈胜,欲要重新看向鲁菽。
但目光移到一般,他就又猛地移回了赵清身上,一双因为肥胖而眯起来的双眼猛地瞪大,眼神之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陈胜见状,心头那点问了一句话却没得到回应的不爽更浓了。
但他还是按耐着心头的不悦,只是一步挡到赵清的面前,面无表情的冷声道:“哪来的野和尚,这般盯着旁人内眷看?不怕被人挖了双眼?”
肥头大耳的中年僧人却像是听不见的他话一样,合十的双手捏了一个法印,口头无声无息的念叨了一个什么词儿,乌黑的双眸之中就亮起了两道佛光。
下一刻,他忽然伸出一只猪蹄子,一把将挡在赵清面前的陈胜给拨到了一旁。
陈胜:……
呵呵,今儿是个什么日子啊?怎么是个人都喜欢来薅他一把?
他微微深吸了一口气,绷着头皮一把搂住赵清的腰肢,转身就走。
双眸之中还泛着昏黄佛光的中年和尚见状,大手一张就抓向赵清,口头还用十分和煦的语气笑道:“居士要去便去,这位女居士与我佛……”
早就暗中注意着这胖和尚动作的陈胜,搂着赵清猛地一跃而起,避开了他的猪蹄子。
“砍死他!”
他愤怒的爆喝道。
鲁菽听言,毫不犹豫的拿着锄头挡到陈胜与胖和尚之间,神色肃穆道:“恶贼,休要伤家师!”
胖和尚见了鲁菽,刚刚阴沉下来的肥嘟嘟的胖脸顿时就缓和了不少,“老人家莫慌,你与我佛的缘分,容小僧稍后再与你言说……”
然而,他还未说完。
忽然看到周围田地里那些伏首于田垄中的庄稼汉们,不知从何处抹出一把把狭长的长刀,百川归海一般的朝着这边涌过来。
粗略一扫,恐怕不下二三百之众!
胖和尚:……
他微微变色。
但眼神还算沉稳。
就见他一手探出,轻轻松松的就一把抓住了鲁菽的肩头。
而后纵身向前,肥痴的身躯却轻灵的像只燕子一样,从鲁菽的身侧掠过,冲向鲁菽后方还在不断往前移动的陈胜。
看样子,似乎是向抓起鲁菽,再去劫掠赵清。
他的动作极快。
鲁菽只觉得眼前一花。
然后就感觉到肩头一紧。
转过头望向,便见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奇装异服恶贼,正瞪大了双眼,用一种好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老头儿当时就不乐意了,不爽的道:“你瞅啥?”
那厢搂着赵清的腰肢飞快后退的陈胜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这胖和尚抓着鲁菽的肩头儿往他们这边冲,却反被纹丝不动的鲁菽给拽得闪了腰,险些扑倒在地摔一个狗啃屎!
莫说这胖和尚没能反应过来。
就是陈胜看着这一幕,脑子都有点不大好使!
但他的反应却是极快,只诧异了一眨眼的功夫,眼神就猛地一亮:“鲁菽,替为师拿下这秃驴!”
胖和尚还没反应过来。
鲁菽却已经条件反射般的反手扣住了胖和尚的一条胳膊,然后才有些迟疑的道:“我农家弟子不得……哎,弟子谨遵师命!”
话毕。
他抓着胖和尚的手臂就往自己面前扯。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力道,胖和尚脸色大变,慌忙单手捏印,高喊道:“大不动明王印!”
话音落,胖和尚的身形猛地一沉,体表隐隐有火焰状的佛力浮动。
鲁菽一拉之下,胖和尚竟也纹丝不动。
那厢已经从季布的手中接过锐取剑的陈胜见状,心头一转,作怒道:“逆徒,你在作甚?想要放走这秃驴,让他来杀了为师欺师灭祖吗?”
鲁菽一听就急了!
本就黝黑的面容,一下子又黑了好几个色号!
“嗨!”
只见他扎了一个马步,怒声大喊了一声号子,然后抓着那胖和尚的手臂,返身一抡。
不知是二百斤重还是三百斤重的胖和尚。
就被鲁菽单臂抡过头顶,狠狠的砸了田地里!
直接在田地里砸出了一个猪形大坑!
连那胖和尚身上浮动的火焰状佛光,都被这一砸,给砸散了!
这一幕。
将所有人都看得心头一凉,慌忙回忆过去这几天里与这老儿相处时,可曾得罪过他。
连陈胜都被自己刚收入门下的这个弟子给惊住了,这尼玛是农家弟子?
“还愣着作甚?”
陈胜很快回过神来,怒声道:“还不速速拿下这恶贼?”
一众亲卫这才回过神来,拿着长刀一拥而上的。
按手的按手。
按脚的按脚。
叠罗汉的叠罗汉。
锁脖子的锁脖子……
没办法。
他们只携带了杀人的刀。
而未携带拿人的锁。
只能用这样的原始的办法拿人了。
陈胜拍了拍赵清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
而后阴沉着脸,拔出锐取剑大步上前。
勒住胖和尚的脖子的亲卫们,连忙将他的头颅从泥土里抬起来,直视着陈胜。
陈胜站在胖和尚的脑袋前方,提起锐取剑,将剑锋轻轻落到他的眉心处,轻声问道:“敢问大师法号名甚?在那座名山古刹修行?”
锋利的剑锋,一落到胖和尚的眉心处就捅破了他的皮肉,伤口之中慢慢涌出一滴泛着丝丝金光的鲜红血珠,顺着他的鼻梁慢慢流下。
胖和尚看着眼巴前乌沉沉的青铜战剑,瞳孔已经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自己只是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么一处有别于兖州其他地区的终生愿力旺盛之所,一时兴起前来查他,就会将自己陷入到这般的境地!
他觉得这不能怪自己看走了眼!
而是怪这伙人太阴、太苟!
明明不是常人,非要装成寻常百姓在田地里劳作!
他这一路行来,已经见了不下一万在田间劳作的农夫佃户!
悔不该受那“立功之像”所吸引……
此时此刻。
这胖和尚的心头,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他看着陈胜,不甘心的大喝道:“你是何人?你知道你佛爷爷是谁吗?”
陈胜阴柔的笑了笑,手中战剑轻轻往前一送,剑锋的前一寸就轻而易举的刺破了眉心下的额骨,却又未伤害额骨下的脑神经和脑干。
毫厘之差,便是生与死!
这边是武道的分寸。
胖和尚疼痛的面部的肥肉像是浪花一样疯狂的颤动,但却不敢大幅度的挣扎,显然他也知道,眼前的长剑只要再前进几寸,自己就没命了……
陈胜见这胖和尚的面孔以为疼痛而扭曲,心下却是微微一松。
很好!
还知道疼痛!
他还真担心这胖和尚是那种苦行僧,那可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虽然他的身材不大像。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陈胜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痛苦的表情,笑眯眯的说道。
“何以为凭?”
胖和尚死死的看着他,目光半分也不退让。
陈胜想了想,伸手从怀中摸出汉堡大的青玉虎钮印,竖起冲着胖和尚示意:“这东西,你认得吧?”
“郡守印?”
胖和尚移动眼珠子,看了看眼前的虎纽印,再看陈胜,不敢置信的问道:“你竟是陈郡郡守?”
他现在确信,自己是出门时忘了给佛祖上香了!
漫无目的在兖州乱逛,竟都能撞到一郡郡守手里!
这要不是佛祖罚他不够虔诚,那是什么?
“认得就好!”
陈胜满意的收起虎钮印,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黄天在上,我熊启在此立誓,只要这位出家人能对我的所有问题都如实相告,我必放他一条生路,若违此誓,我熊启必将死于万刃之下!”
周遭的所有郡衙亲卫听到他的誓言,面色都毫无改变。
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
然而仰着一张肥嘟嘟的光头看着陈胜的胖和尚,听完却是一脸古怪:“陈郡行商陈家兵伐郡衙,以陈代熊,举郡皆知……”
“噗哧。”
终于有亲卫没能忍得住,笑出了声。
连悄悄靠近支起耳朵偷听的赵清都露出狐狸偷着鸡一般的匿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