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老者听后竟也不生气,不疾不徐的摇头:“老夫所问,只是不愿你不明不白的便为他人所用,懵懵懂懂的就做了他人的棋子,你若不愿听,权当老夫未曾问。”
陈胜慢慢的旋转着手里的建盏,淡淡的道:“老先生为何会说,晚辈会被他人所用?”
圆脸老者认真的看着他,一句一顿的徐徐开口道:“你既不知你,你怎知你还是你?你若不是你,你怎知你所为乃你所为?”
陈胜拧着眉头沉吟许久,忽然眉头一展,举起手中茶盏:“我若不是我,老先生何处品得大红袍?”
圆脸老者展颜一笑,颔首道:“孺子可教!”
陈胜一愣,正要放下手中的茶盏,二指却捏了一个空。
再一抬头,便发现对面的圆脸老者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他站起身来,就见四周的竹林、精舍,身前的棋盘,皆在一点点的烟消云散……
混沌之中,只听到一声洒脱的诵吟声,悠远的传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陈胜闻声一笑……狡猾的老家伙,说好的不窥伺我的记忆呢?
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已经是被暗淡火光照亮的帅帐帐顶。
他怔怔的盯着帅帐帐顶出神了许久,而后脑子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梦中的人物对话齐齐涌上心来。
他猛的惊坐而起,揉搓着困倦的面庞沉思许久,而后才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这是预警,还是提醒?”
“亦或者是……误导?”
同一时间,陈县。
去岁陈胜专为收拢流民所设立的收容所大通铺上。
一个蓬头垢面的圆脸老者睁开眼角还糊着眼屎的浑浊双眼,睡眼惺忪的翻了个身,再次陷入沉睡,口头还低低的呢喃着:“不敬老的小滑头,也不知道请我老人家品尝些美味佳肴……”
第二百二十章 三代单传
晨曦破晓。
幽州军赤红大旗迎风飘荡于雄壮的长城之上。
一道赤红色的流光忽然自长城后方绵延无尽的幽州军大营之中冲天而起,电射至一座烽火台上!
万众瞩目之中,赤色流光破碎,一位身着赤色常服、面若重枣,容貌与陈守有六分相似,体格却比陈守魁梧了一大圈的奇伟中年男子,徐徐从天而降!
奇伟中年男子落地之时,双目仍空洞无神,似泥木塑像一般。
但他落地之后,身躯却好似本能般的拉开了杀生拳的架势,一板一眼的打了起来。
黑虎掏心!
双龙抢珠!
双峰贯耳……
本就平平无奇的招式,奇伟中年人打得更平平无奇。
既无摄人的气势。
也无耀眼的光彩。
如同初习武艺的学徒一般。
但就是如此平平无奇的招式,一拳一脚全打得天空之中响起牛皮大鼓般的雄壮闷响之声。
“嘭、嘭、嘭……”
起先还只似是空气在随着他的拳脚震荡。
打到后来,竟然连天地都似乎都在随着他的拳脚而震荡!
就好像……
天地为鼓!
拳脚为锤!
强劲而浩瀚的闷沉震动之声,宛如滚雷,传遍绵延无尽的幽州军大营!
无数幽州军将士从营房之中走出,仰着头,定定的眺望着那一道沐浴朝阳而舞拳的伟岸身影。
眼神之中,惊叹有之,崇敬有之,希冀有之!
独独没有嫉妒……
幽州军的老卒都很清楚这种如同天地都被锤响的动静,意味着什么。
军中每一二十年,总会出现那么一次两次。
嗯,多者两次。
少则一次!
修意境啊……
天下九成九的武者所能奢望的武道尽头!
其后的宗师之境、大宗师之境。
根本就不是寻常武者所能野望的!
何为宗师?
开宗立派者,可为宗师!
可开宗立派,何其难也!
至于再后边的亚圣、武圣……
九州千古,成圣者有。
但无有武圣!
盖世无双如他们幽州军军主,都是兵圣,而非武圣!
“破阵之志,一往无前!”
朝阳初升的万丈金光之中,只听到一声雄浑凶厉的咆哮之声,一道山岳般巨大的拳影冲出长城,落入褐红如墨的草原之上:“杀!”
“轰!”
山摇地动!
平底掀起丈高土浪!
待到漫天烟尘消散之时,草原之上已经出了一个阔达里许,深有四五丈的天坑,坑底正往外冒着涓涓细流!
修意之威,恐怖如斯!
数十万翘首仰望的幽州军士卒见状,齐齐抱拳高呼道:“贺喜将军,一意通天!”
奇伟男子转身,抱拳还礼:“犬戎不平,吾辈不退!万胜!”
“万胜!”
数十万幽州军将士齐声高呼。
奇伟男子见状,纵身跃下烽火台,结束了这一次的突破。
数十万翘首仰望的幽州军士见状,这才各自散去。
人群之中,一面嫩无须的年轻小校,仍定定的望着那座空无一人的烽火台,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回荡着方才那位陈将军以拳撼地的霸烈之姿。
心中一个念头渐渐升起,越演越烈。
直至占据他的所有心神!
“大丈夫当如是!”
……
“恭喜陈兄、贺喜陈兄!”
陈骜刚刚落地,便有一条虎背熊腰的黝黑大汉,大笑着抱拳迎上来。
“喜从何来?”
陈骜一把拍散了黝黑大汉的双拳,无奈的道:“旁人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你王贲也不知?”
“害,要我说,你就是想得太多了!”
黝黑大汉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笑道,“你我刀头舔血之辈,指不定一觉睡醒,便身首异处了,能强一分,便能多杀敌几千,想那么多作甚……走走走,今日乃你意贯武道的大喜之日,必须得痛饮一场!”
陈骜知他说的有道理,心下却总觉得沉甸甸的不踏实,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往营房之中行去:“小酌几杯便是了,算时间,今日犬戎杂碎又该来攻城来……”
“以你如今的武功,就是想喝醉也难啊!”
……
空酒坛散落一地。
陈骜与王贲还只有三分醉意。
“你说,我要不要去见一见老军主?”
陈骜抓着一条羊腿大口大口的撕咬着他:“以他老人家的眼力,定然能看出我的异常!”
“真放不下这事?”
王贲放下手里的酒坛,怔怔的看着他。
他了解这位并肩作战多年的袍泽,知晓陈骜不到没办法,不会想到去惊动老军主。
陈骜无奈的道:“换做是你,两年之内连破三境,你会不当一回事……事有反常,必为妖啊!”
他前年十月才勉强跻身先天,这年许时间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武道修为“蹭蹭蹭”的往上窜。
连他自己想慢,都慢不下来!
他几乎是被动的,被推进修意境的!
这叫他如何能不忧心?
要知道,他们的对手,可是那个神魔莫测的妖帝帝俊啊!
王贲沉吟了片刻后,低声道:“其实先前我与高堂通信之时,曾提及过你的异状……”
“哦?”
陈骜双眼一亮,连忙放下羊腿追问道:“上将军如何说?”
王贲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你家先人,是不是葬在了什么不该埋葬的地方?”
陈骜一头雾水的反问道:“何解?”
王贲看了看营房之外,再次压低了声音问道:“就是龙脉……”
陈骜愣了愣,旋即嗤笑道:“我幽州军的军冢在何处你又不是不知道,若那片穷山恶水会是龙脉,军中的袍泽弟兄们早就人人如龙了!”
王贲摇头:“我说的不是你家葬在军冢的那几位先人,而是更远一些的先人……”
“司州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