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寨内原本慌而不乱的万五大军,立时就像是屁股上被狠狠劈了一刀的烈马一般,疯狂的动了起来,朝着预定位置奔去。
常言都道:人上一万、无边无沿。
正常情况下,一万五千大军排兵布阵,莫说是半刻中,就算是半个时辰,都难以成型!
但红衣军是个例外!
作为一支以队列训练为基本功训练出来的半新式大军,红衣军对于军令,已经形成了近似于“条件反射”一般的身体记忆!
不会去思考军令!
不用去请示上级!
不用去整顿队形!
上到营团一级的中层军官、下到最底层的普通士卒,所有人在集结令响起的刹那间,就自动找到了自己的位子!
士卒自动在自己所在的班里找到自己的位子。
班自动在自己所在的排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排自动在自己所在的连里找到自己的位子……
就像平日里他们演练过千百次那样!
没有混乱!
没有迷茫!
处在陈胜的角度,就见到营寨内的万五士卒,快速集结出四个整整齐齐的方阵,浩浩荡荡的开赴预定位置,一座浩大的雁形阵,很快便露出雏形。
适时。
营寨大门处,森冷的马蹄踏破近卫营防线,震耳的喊杀声在营寨内响起!
陈胜双手捏碎了原木栏杆,面无表情的说道:“令,熄灭一半火把,近卫营后撤,自中军左右两侧的推入中军后方!”
“令,两翼预备合围!”
传令兵领命冲冲奔下将台。
百十息后,营寨中密集如火龙的火光熄灭一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火把,晃眼一扫,仿佛是千万乱军在举着火把四下奔走。
适时,寨门处与敌军杀作一团,无法后撤的近卫营全军覆没,大批的蒙恬军如同决堤的洪流般奔涌进大营内。
“砰!”
陈胜双手青筋暴起,捏断了大腿粗的讲台栏杆,脑海中忽然浮现起近卫营营长领命奔出帅帐时的坚毅面容。
这是他麾下第一支全军覆没的兵马。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个近卫营营长的名字……
他死死地咬着唇角,一言不发的转身一个箭步冲到将台中心安置的四面牛皮大鼓前,握拳为锤、猛然擂响。
“嘭嘭嘭……”
急促如雨点般的强劲鼓点,轰然震碎夜幕!
下方统兵的诸多营团长,听到这没有任何章法的鼓点声无不一愣。
再回头,将台边缘已经没了那道伟岸如铁塔的身影!
不需任何军令。
咆哮的鼓点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有营团长,齐齐一把抽出八面战剑,猛然向前一挥,状如疯虎的咆哮道:“弟兄们,随我杀光他们!”
“杀!”
排山倒海喊杀声,响彻夜空,彻底压制敌军散乱的喊杀声。
诸多刚刚奔涌进营寨内,攥着戈矛狞笑着四下寻找惊慌羔羊的蒙恬军士卒,被这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一冲,心头陡然一凉,满脑子的暴虐杀意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
在扭头一看,周围皆是的整整齐齐的军阵,哪有半分慌乱的模样?
黑暗中,不知道多少蒙恬军士卒吓出了一身冷汗!
又不知道多少人被吓得连手里的兵刃脱手坠地,都没反应过来!
“中计了!”
“快逃啊!”
有蒙恬军将校惊慌失措的歇斯底里高呼道。
众多被红衣军的喊杀声镇住的蒙恬军士卒这才如梦初醒,转身争前恐后的往营寨大门冲去。
但近万人乱糟糟的拥挤在营寨大门内,想要再退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他们还得问问列阵包围住他们的红衣军士卒们同不同意。
“杀啊……”
万五红衣军士卒,怒喝着冲上来,三面合围!
好似一张张开的巨网,将冲入营寨内的数千蒙恬军士卒包围在内,疯狂的绞杀,疯狂的推进!
“嘭,嘭嘭,嘭,嘭嘭……”
有节奏的鼓声点压下了陈胜急促的鼓点声,他停止擂鼓,将位置让于擂鼓的士卒,转身躬身一跃而起,身形化作一道耀眼的紫色电光,划过营寨上空,狠狠的砸进了营寨大门外争前恐后冲出去的诸多蒙恬军士卒当中。
“嘭!”
澎湃的气劲,卷起尺高土浪,囊括三丈之地!
震死一地蒙恬军士卒!
他猛然拔剑。
纯钧剑卷起万千尺长电光剑气,璀璨的紫光,照亮了千百张惊恐欲绝的面容。
纯钧剑落下,剑潮奔涌而出,宛如利刃切割豆腐般轻而易举的洞穿了大门处拥挤的无数蒙恬军士卒。
攒动的人影成片成片的倒下,血浆激射如飞瀑,溅了陈胜一脸。
殷红如墨的血点,衬托着他扭曲的俊美面颊,狰狞如恶狗!
残酷的画面,瞬间便将寨门内侥幸逃的一命的无数蒙恬军士卒,吓得肝胆俱裂!
他们齐齐转身,死命往大营内拥挤,宁可面对万千杀疯了的红衣军士卒,也再不肯往大门方向迈出一步!
一人一剑堵住三丈宽的寨门,犹如千军万马!
“黄口孺子,休得逞凶,吃某家一矛!”
光线黯淡的人头攒动中,一条身高近丈、庞大腰圆如熊罴的怒汉,卷起一道赤红如烈焰般的雄浑劲气冲天而起,手中丈八黑矛高高扬起,裹挟万钧之力凶猛的当头砸向陈胜。
陈胜猛地一挑眼睑,赤红的内气光芒照亮了他内怒汉的劲气还要赤红的双眼。
“铿!”
高亢的剑鸣声中,宛如穿云金阳般的磅礴紫色剑气,一闪而逝。
半空中还在咆哮的怒汉,连人带甲从中一分为二,“啪叽”一声拍在了寨墙上。
纯钧剑轻轻点地。
陈胜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静静的拄剑而立,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大门内瑟瑟发抖的望着他的千百蒙恬军士卒。
劫我大营!
杀我近卫!
还想走?
都给我死在这里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尖刀
“杀啊……”
分不清敌我的震天喊杀声中。
万五红衣军将士将六七千蒙恬军士卒包围在中心,如同海浪礁石一样,有节奏的一波接一波的绞杀着蒙恬军的有生力量。
红衣军每一次退却。
都会扔下大批的尸体。
再一次奔涌上去的时候,力量越发强大、士气越发凶猛。
反观处于红衣军包围中的七八千蒙恬军士卒,士气早在雁行阵三面合围之时,就已经陷入崩溃的边缘。
他们是来劫营的。
没有被伏击的心理准备。
七八千人同时从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天堂,坠入插翅难逃的深渊,这种天差地别的落差对于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
强如西楚霸王项羽,都没带着他天下无敌的项家军撑住垓下之围!
更何况是这么一支寂寂无名的兵马?
而这种落差,在陈胜一剑劈死他们的主将之后,彻底被一脚跺进了泥泞中,再无翻身之力!
在这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暗绝望之下,勇气、军纪、荣誉……都成了一文不值的狗屁!
于是乎,无论他们的百将、五百主、二五百主如何歇斯底里的呼喊。
都已经没用了……
活着!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袍泽挡住了自己活下去的路。
那就把袍泽推出去送死。
百将挡住了自己活下去的路。
那就一刀把百将捅死……
这个时候。
这七八千蒙恬军与其说是七八千兵马。
还不如说是七八千鸡鸭!
七八千面对屠夫的屠刀,连一起叫一声的勇气都没有,只会将袍泽送到屠夫的屠刀下,希冀屠夫宰杀了袍泽后自己能够逃得一命的……鸡鸭!
红衣军中统兵的诸多营团长,都敏锐的感知到了这股敌军的状态。
若是换做往常,这个时候就该逼降了。
但这一次,他们却非常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
继续组织着麾下的将士,稳扎稳打的一步一步推进,不断收缩着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