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军一团、二团开拔返回商丘。
第二日晌午抵达商丘城东三十里,与蒙恬派往商丘攻城的那支偏师接战。
傍晚时,商丘城东门大开,守城的三千红衣军突然杀出,配合一团、二团前后夹击敌军。
大胜!
斩首二千级!
俘虏一千八百人!
生离商丘城的偏师残部,不过数百人。
彻底扫平蒙恬军后,红衣军在商丘城休整三日。
这三日里,陈胜从二万七千降卒之中挑选出四千精兵,补足了随他进入梁郡作战的各团人马战损。
余者,就地改编为红衣军第三师,他亲自暂领三师师长。
待到李仲派来的百十位政工干部赶至商丘之后。
陈胜亲率红衣军第三师,外加一团、二团,挥师北上,攻伐济阴郡!
适时。
蒙恬兵败的消息传开。
陈胜的赫赫凶名,再次流传九州!
这一回,有蒙恬这位五万兵马抵挡任嚣二十五万兵马近一整年的当世猛将做垫脚石,鲜少再有人提及‘乱陈贼子’的诨号。
……
就在陈胜挥师北上之时。
谯郡,蒙城。
一位高冠博带、清须飘飘的中年文士,步履慌张的快步冲进县衙之内。
就见县衙大堂之内,头戴尺长皮质高冠的威严中年人,早已召集诸多同乡将领齐聚一堂……樊哙、曹参、周勃、卢绾、王陵、夏侯婴。
中年文士见状,强忍心头慌张,神色肃穆的捏掌作揖道:“下吏萧何,拜见刘校尉!”
威严中年人见状,连忙起身快步走下县衙,亲自扶起中年文士,温和的笑道:“萧老弟,在座皆是同乡好友,何必行此大礼!”
“是啊、是啊……”
“萧功曹就是太多礼!”
堂内众将齐齐笑道,堂内沉郁的气氛登时一松!
中年文士见状,儒雅的面容也露出了些许笑意,四下揖手:“二三子见笑!”
威严中年人把着中年文士的手臂,亲自将请他至堂上左首处,请他坐下,而后叹气道:“萧老弟此来,也是为了梁郡之事吧?”
去岁他随蒙恬南下入谯郡,迎战屠睢之时,便已升任曲将,统兵四千。
蒙城大捷之后,蒙恬命他领本部人马驻守蒙城为蒙城尉,防御扬州黄巾军再度北上作乱。
他一朝发达,广邀好友入蒙城,齐心协力以建功立业。
也因此逃过一劫。
眼下蒙恬在梁郡折戟沉沙,砀山大营烟消云散,他们这支仅存的砀山大营偏师,一下子就成了没人要、没地去的孤儿!
焦郡南接徐州、扬州。
北接梁郡、陈郡。
西接豫州汝南郡……
向南是太平道的地盘。
向北是陈胜的地盘。
这两个方向都是羊入虎口!
向西入汝南郡,同样与陈郡、颍川郡接壤,还是陈胜眼巴前的一盘菜……总不能从一处死地,逃往另一处死地吧?
是以他一接到蒙恬兵败的消息,一下子就慌了神,连忙请诸多至交好友县衙大堂议事。
中年文士扭头扫视了一圈堂内的诸多桑梓豪杰,心神渐渐定下。
沉吟许久后,他突然揖手打断了堂内的议论声,说道:“刘校尉,以下吏之见,我们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
威严中年人闻言,猛然起身追问道:“什么路?”
中年文士沉声道:“入扬州,投奔搏浪军!”
第二百四十七章 凯旋
六月初二。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征伐颍川与陈留的两支红衣军偏师,携带在两郡招募的四万新卒,在陈县以北三十里外顺利会师!
两杆只有细微差距的高大鲜红“陈”字将旗,在六万多人满怀崇敬的注视之中,徐徐交汇到一起。
“老刀!”
陈守松开战马缰绳,大笑着抬起右臂迎向陈刀。
陈刀亦大笑着抬起右臂迎上去:“四哥!”
马头交错。
两只蒲扇大的手掌,紧紧握在了一起!
“哈哈哈……”
二人齐声大笑,豪迈的男儿气概似比阳光还要耀眼!
两位主将之间都这般融洽,底下的将士们自然也就毫无隔阂的融合为一军,勾肩搭背的齐齐往陈县方向进发。
这个时候,连军官们都极有眼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有看到这些夯货嬉皮笑脸的模样。
“哎,兄弟,你们陈留打得不错啊,一榔头就干趴了那些乌合之众!”
“见笑见笑,你们颍川打得也不赖啊,还操翻了三万豫州府兵!”
“那可不,你也不瞧瞧,是谁带着咱们弟兄打的!”
“真羡慕啊,你说咱兖州州府咋就怎么窝囊呢?咱爷们将陈留打下来,他们愣是连屁都敢没放一个,要不然,上将军怎么着也得来陈留走一遭。”
“你可拉倒吧,你还嫌上将军不够忙啊……”
“那倒也是!”
底下的士卒们嘀嘀咕咕的扯着淡。
两位并肩而行的主将,也在低声交流着。
“四哥,颍川一战,大郎没少埋怨你吧?”
“可不,嫌他老子老了不中用了呗,咋的?他也埋怨你了?”
“倒是没埋怨,不过他来了那么多次书信,一次都没评价过我打陈留打得怎么样,估摸着,心头应该也有些火气儿……其实吧,事后我自个儿也置信过许多次,我的打法还是幽州军那一套,用在咱红衣军的确不合适!”
“合不合适我不也不好说,不过你这个做叔叔的,也多谅解谅解他,他视红衣军为子弟,红衣军也视他为父兄,厮杀一起,你我眼里只有胜负,他的眼里不单单有胜负,还有如何将带上战场上的袍泽弟兄们都囫囵的带回去……先前打颍川郡衙的时候,我指挥失当,战死了几百不该战死的弟兄,好家伙,你是没见着他当时那脸色有多难看,我估摸着我要不是他亲爹,他把我按住去砍了的心都有了!”
“四哥你要与我说这些,可就是没拿我陈刀当自家人了,大郎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吗?再者说,的确是我办事不力,要罚要贬,我都绝无二话……只不过,错是错在我这个做师长的身上,底下的弟兄们作战很勇猛,他们没错,大郎要是想处罚下来,四哥你可得帮我说些好话,不能寒了弟兄们的心!”
“害,这就是你想多了,他就算是要罚,肯定也只罚你一人,底下的弟兄们没做错什么,他罚他们干啥……说起来,这回我这个一师长也得变成‘代师长’了,再有下回,我就得去守仓库了,那崽子说的!”
说到此处,两条糙汉子心有戚戚焉的对视了一眼,都感到压力山大。
“四哥,要我说,咱哥俩回头也去稷下学宫待一期吧,我手底下那些营团长,去过稷下学宫的和没去过稷下学宫的,着实不一样!去过的,一道军令压下去,他们立刻就能明白我的意思,执行的时候还总能给我整出点惊喜!而那些没去过的,一个个脑袋都木得跟榆木疙瘩一样,手把手的教他们做事都能给我整出点幺蛾子来!”
“你也有这样的感觉么?我还以为就我有……可你说要是第一期,咱哥俩去也无所谓,反正那会儿团长、营长一锅烩,多咱哥俩两个师长也无所谓,可我听说现在稷下学宫都已经开始分班了,团长一个班、营长一个班,咱哥俩再去算怎么一回事?总不能单独给咱哥俩开个师长班吧?还有,咱俩现在去,以后见着那些一期的咋办?难不成真按照瘪犊子说的那样,我们先给他们敬礼?他们再给我们敬礼?那还带不带兵了?”
陈守一脸蛋疼,显然私底下琢磨这个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刀一见他的脸色心头就乐了,鼓动动:“这好办啊!谁说了咱哥俩去了稷下学宫,一定要做学员啊?那李斯不就在稷下学宫挂了一个教长的名头吗?咱哥俩也可以啊!大郎没规定教长不可以和学员一起听课吧?到时候,还不是咱哥俩想去那个班听课就去那个班听课?这样一来,无论是哪一期的学员见了咱哥俩,都得给咱哥俩敬两次礼!”
很显然,他私底下琢磨这事儿同样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还真教他琢磨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咦?”
陈守双眼一亮,兴奋的低声道:“可以啊老刀,这种歪主意都想得出来……不过,咱俩挂名教长,教啥啊?总不能去教学员们砍人吧?砍人还需得咱俩去教?”
陈刀:“这还不简单?四哥你去教地图堪舆,这是咱行商陈家的老本行,也是兵科的必修课!至于我,就去教战阵,这个咱红衣军之内应该也找不出比我更精通的了吧?”
“嘿嘿嘿!”
陈守冲陈刀挑起一根大拇指:“那这个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瘪犊子哪里我去安排,但说好了啊,可得一起去!”
陈刀与他击掌:“一口唾沫一口钉!”
说话间,前方十里出迎的陈县百姓们,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视界尽头。
二人见状,当即停下了闲聊,拨转马头奔出大军,沿着大军肃穆的高声大喝道:“家乡父老乡亲们出城来迎接我们凯旋了,都打起精神来!”
“都打起精神来!”
“咱们是大捷凯旋的军队,要让父老乡亲们看我们最好的一面!”
“不要给没回来的弟兄们丢人……”
大军中的军官们听言,也都纷纷走出大军之中,扯着喉咙高声呼喊。
事实上。
不需要他们呼喊。
在听到家乡出城迎接他们凯旋的时候,走在大军前方的两万余红衣军将士就已经万分激动的开始整理甲胄、整理旌旗。
他们事先并不知道回有人来迎接他们凯旋。
毕竟这是去岁上将军自蒙城凯旋后,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但也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激动万分!
不一会儿。
勾肩搭背、嬉皮笑脸的两万多红衣军将士,就在四万新卒震惊的目光中,变成了一支队列横平竖直、行动整齐划一的钢铁强军!
轰隆隆的车轴滚动声中,一千多红衣军将士推着一千架板车,走到了大军的最前方。
每一架上板车上,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口口黑色的木箱。
木箱里存放的,是战死的红衣军士卒们的衣冠……
陈守与陈刀翻身下马,各自擎着自己的将旗,沉默着一步一步走到这一口口黑色箱子的最前方,高呼道:“兄弟们,回家了!”
声音落下,两万余红衣军将士,齐声高呼道:“兄弟们,回家了!”
大军再度前行。
笔直朝着地平线上的两条人龙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