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陈虎松开他,满足得眼角纹儿里都是笑意:“下次再敢没大没小的,仔细你的皮!”
陈胜“嘿嘿嘿”的笑了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对了二伯,我爹他们也走了小两个月了,怎么还不还家啊?”
陈虎:“哪有这么快,他们这一趟走货的目的地是幽州渔阳郡,抵达之后,还要将沿路购置的绢丝、瓷器和茶叶,替换成幽州的药材和皮毛,少说也得耽搁大半月……估摸着,如今才从幽州启程还家呢!”
陈胜抿了抿嘴唇,有些忧虑的低声道:“二伯,如今北方那么乱,我爹他们,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陈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莫要太忧虑,他们这一趟带齐了家中的好手,百五十人之众,等闲的流寇流民哪里敢招惹他们?只要他们顺利抵达了幽州,见到你伯父,还家就更顺利了!”
陈胜点了点头,将忧虑的心思压入心底。
继承自于前身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他对陈守有一份天然的尊敬和亲切。
但他考虑得更多的,还是陈守还家之后的问题。
毕竟,陈守才是如今陈家的家主。
陈守外出之时,他这个陈家独子当然可以独断专行、说一不二。
可等到陈守归家之后,他若还像现在这样抓着陈家所有事务不松手,就显得对他爹太不尊敬了。
当然,他并不是对陈家的家主之位有什么想法。
就陈家如今这点家业,还真不值当他挖空心思去谋夺!
前世的经历,早就打磨掉了他的野心和进取心。
他更想做一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逍遥度日……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如今许多事都已经排起了头,他不能放手,必须得继续管下去。
就他如今做的这一揽子事,他真不觉得,他爹一回来就能玩得转!
可他现在做的,恰恰又都是火中取栗、刀尖行走的险事,任何一个细节处理得不到位,都有可能为陈家招来祸事。
容不得任何决策上的错误!
所以,他必须赶在他爹归家之前,将所有事都推入一个相对安全的轨迹。
这样他才能在他爹还家之后,放心的将家中的大权还给他爹,安心的做自己的米虫。
“对了二伯!”
在陈虎准备离去时,陈胜又想起一件事来,朝庭院中还在顶着太阳挥汗如雨的吴石头招手道:“把这孩子,交给十三叔,让他跟着十三叔学做事,往后猛虎堂这边的事,十三叔可通过他与我沟通,免得您一人,几头都管,分身乏术!”
陈虎看了吴石头一眼,笑道:“你怎么舍得放人了?”
陈胜随手将手头的汗巾抛给吴石头,说道:“这孩子,平素话虽不多,但心性坚韧、内秀其中,是块独当一面的好料子,一直扔在这院里陪着我咸……呃,无所事事,耽搁了!”
吴石头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道:“大哥,您要赶我走吗?”
陈胜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髻,笑道:“想什么好事儿呢,你欠我的汤药费都还没还完呢,让你出去做事,是为了让你多学点东西,以后好自己出去做事,你总不能一辈子给我端茶倒水吧?”
“那我不去!”
吴石头顿时摇头如拨浪鼓,“跟着您,一样可以学做事!”
陈胜笑道:“怕什么啊,你去了之后,这里依然是你的家,往后每日依然可以回来住……听话!”
吴石头听到他说这里依然是他的家,心下顿时一松,神态也不再那么抗拒了。
一旁的陈虎见状,问道:“小石头,你有大名儿吗?往后在外做事了,总不能还石头石头的喊吧?”
吴石头茫然的摇头。
陈胜正想给他起一个,就听到坐在偏房屋檐下切草料的吴石头祖父高声回道:“他那短寿的爹从军前,给他起过一个大名儿,叫吴广。”
“吴广?”
陈胜琢磨着这个名字,正准备称赞一声“前程广大,好名字”,忽然一个激灵,失声道:“吴广?你特喵在逗我,你叫吴广?”
不是吧,不是吧?
我叫陈胜,你叫吴广?
我们是不是还要去大泽乡喊一嗓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读书少,你可不能骗我!
第二卷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第三十三章 尽信书不如无书
面对突然炸毛的陈胜。
陈虎和吴石头……不,吴广,都是一脸懵逼!
咋的?
你和叫吴广的有仇啊?
没听说啊!
然而陈胜此刻却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一团浆糊。
他抓住陈虎的手,口不择言的问道:“二伯,你可曾听说过‘大泽乡’这个地方?”
陈虎一脸懵逼的摇头:“未曾听闻过!”
陈胜“啪”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儿上,急声道:“瞧我这脑子,那种小地方您怎么可能会听说过……那秦国呢?秦王嬴政呢?二伯总该听说过吧?”
陈虎依然摇头:“也未曾听闻过。”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赵清的声音:“大郎怎么会知秦国与嬴姓?”
陈胜猛地一回头,却是赵清端着一大盆衣裳正在院中晾晒,恰巧听到了他的话语,失声道:“大姐,你知道?”
赵清犹豫了片刻,放下手中的木盆捋了捋耳边的鬓发:“妾身也不知,妾身所知的秦侯嬴姓,是不是大郎口中的秦侯嬴姓,这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
陈胜一挑眉道:“好几百年?大姐你仔细说说!”
赵清思索着徐徐说道:“这还是妾身在家做女儿时,家中祭祖从长者嘴里听到的……我赵氏,原本也是嬴姓,只不过,很多很多年以前,我赵氏这一支分封到了赵城,为赵侯,自此以赵为氏,嗯,说起来,按照古时的规矩,女子随姓、男子随氏,妾身本应叫做嬴清,只不过如今无论男儿女儿,都随父姓,不分姓氏。”
“而大郎口中所说的秦国嬴姓,与我赵氏乃是同祖不同宗,他们也曾随我们这一支冠以赵氏,后来其先祖分封到了秦地,天子命其恢复嬴氏祭祀,才有了秦侯嬴姓……”
陈胜愣愣的看着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赵清,内心有不知道多少句“卧槽”无法说出口!
简直就是卧槽他妈给卧槽开门,卧槽到家了!
他早先是记得他爹陈守说过,赵清是没落的贵族之女……但他怎么可能会想到,赵清竟然是赵国宗室之后!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特么的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赵和秦!
是的。
他能够确定,赵清所说的赵侯和秦侯,就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战国七雄之二赵国与秦国!
这还得多亏了秦始皇嬴政这位千古一帝的姓氏之争!
他清楚的记得,当年他还是个骚年的时候,曾经拔键盘在网络上参与过一场秦始皇到底是该叫嬴政还是赵政、甚至是吕政的话题。
吕政什么的,暂且不提,只能说野史牛皮!
而站秦始皇应该叫赵政的依据,便是秦始皇的百度百科资料上清楚的写着:嬴姓、赵氏、名政!
至于站秦始皇叫嬴政的依据,就多了……简而言之就是,昔年落魄时投奔发达亲戚寄人篱下腆着脸改姓,后来另起炉灶发达了,对于自己的身份认知到底是继续随着发达亲戚的姓,还是随自己发达后的姓?
不过,既然这个世界的历史一如自己记忆中的历史。
那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面目全非的模样呢?
周朝还在!
而应该在这片土地上上演合纵连横、近交远攻的诸多强大诸侯国却没了?
这不科学啊!
总不能这个时空的历史,才是正儿八经的华夏历史,而前世那些无数史料记载、无数考古学家作证的华夏历史才是被歪曲的历史吧?
眼见为实,也不是这么个眼见为实法儿啊?
霎时间,陈胜心头已经是千回百转、百转千回,脸上却还努力维持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镇静:“那大姐,竟然咱家这一支祖上曾为赵侯,还有一个远房堂亲秦侯,怎么到如今,都没了呢?”
赵清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大郎,妾身一介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么多……”
陈胜愣了一下,扭过头看向陈虎。
陈虎抬头看天,大刺刺的说:“你觉得老子一个到处卖货的行商,能知道这等贵人的家事?”
陈胜再移动目光看向吴广。
吴广略有些自卑的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低声道:“大哥,我,我不识字……”
陈胜头疼的捂住额头,只觉得,这个他原本已觉得有几分清晰的世界,刹那间又被无穷迷雾笼罩!
妖怪!
武道!
面目全非的历史!
对了,还有自己“七杀坐命”的命格!
这他娘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
赵清见他头大如斗的模样,心疼的上前搂住他的脑袋,像哄小孩一样柔声道:“咱不着急啊,不着急,有什么事,慢慢想,别难为自己……”
陈虎瞧着他这模样也是不解的皱起眉头:“平白无故的,你管这些陈年旧事作甚?吃多了撑得?”
陈胜摆手道:“您别管,反正这事儿对我很重要!劳烦您,替侄儿去将这县里最博学的夫子请到家中,我有很多事,必须要弄明白!”
陈虎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又咽回去了,径直点头道:“咱去办!”
他已经习惯了陈胜这种出人意表的行为举止,因为已经有很多事实证明,陈胜那些他看不明白的行为举止,往往都是对的。
……
吴广终究是还跟着陈虎去了猛虎堂。
陈虎去请的博学夫子,也还未至陈家。
陈胜独自一人坐在梨树树荫下,以淡盐水代酒,连喝三壶、跑了两趟茅房,终于将纷杂的心绪压制下来。
他再一次呼唤出系统面板,凝视着其上的【命格:七杀坐命】字样,忽然轻轻的笑出了声。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系统,会在那时激活。
陈胜与吴广……还真是宿命的相遇啊!
不过,那又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