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这些日子黎安派了几波人去找史从容,欧藏华不得不怀疑,这两人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
所以,他只得抛下娇妻,跑到这个院子里来应付史从容。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岳不群岳先生。
自从左冷禅和封不平离开后,欧藏华身边的人就换成了岳不群。
论实力,目前欧藏华手下的第一高手毫无疑问是左千户。
第二高手则要分情况,若是速战速决,应该是封不平略胜一筹。
若是消耗战,岳不群更强一分。
这两人比试,欧藏华会投岳不群一票,因为这老小子心思多,封不平在他面前没机会速战速决。
此刻,欧藏华端着茶杯,抬头看向面容红润、身材高大的史从容,语气平静的问道:“史老将军,你在家里颐养天年不好么?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呢?”
“欧大人这话,老朽听不懂。”
史从容乐呵呵的说道:“老朽只是听说进来乐亭镇很是热闹,才回来看看的。毕竟老朽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有感情嘛!”
“所以老将军就带着几十个家丁,绕开本官的巡逻队进来?”欧藏华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这不是担心让欧大人误会嘛!”
史从容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哪知道这么小心了,还是让欧大人误会,这的确是老朽的不对,下次老朽专门摆一桌,向欧大人赔罪!”
“这段时间本官事务繁多,为了处理这些事情,头发都掉了不少。而这个烂摊子,正是老将军留下来的。”
欧藏华盯着史从容这个老兵痞,苦笑一声说道:“本官不去找老将军的麻烦,老将军就该烧高香了。怎么老将军反而自己送上门来了,难道本官看上去很好说话么?”
史从容叹了口气,脸色忧郁的说道:“欧大人误会了,老朽已经隐退多年,鄱阳湖水军之权,早就交给了后起之秀的乔仲有。只是没想到,此人人面兽心,竟然这般贪得无厌,把鄱阳湖水军糟蹋成了这个样子,老朽也很心痛啊!”
“唉”
欧藏华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问道:“本官有一事不明,是什么才让老将军产生了这种能够逃过一劫的错觉呢?!”
史从容依然很淡定,在他看来,欧藏华有些手段,但还不够让他磕头就拜。
因此,欧藏华动之以情也罢威胁也好,都无法撼动他的内心。
可惜的是,他太过自信了!
只见一队将士冲了进来,将史从容团团围住。
丁勉迈着步子走进来,鞠躬拱手道:“禀告欧大人,外面的不法分子已经全部缉拿,无人逃脱!”
“欧大人,你这是何意?!”史从容一听,脸色阴沉了下来。
“老将军以为,本官在这里跟絮絮叨叨这么久是为了什么?”欧藏华笑了笑,神情平静地反问道。
史从容神色一呆,猛地站起来,激动地问道:“欧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但你凭什么抓老朽?!老朽要向兵部举报你滥用私权!”
丁勉一看,正要上前拿下他时,欧藏华却弹出一颗石子,快若闪电的点在了史从容的穴道上,令他动弹不得。
众人一愣,这才看清那是放在盆栽之中装饰用的小鹅暖石。
史从容呆了呆,为什么没人告诉他欧藏华还有这实力?!
“就凭本官是江西按察副使,肩负纠正民风、查处冤假错案之责!”
欧藏华站了起来,从丁勉手里接过一份状纸,扔在了史从容面前,一脸失望的说道:“史老将军作为朝廷老将,却不知约束家人,仍由他们强取豪夺为祸一方,实在令本官失望。”
史从容回过神来,他一直以为欧藏华是要抓他贪污军饷倒卖军物之罪,这也是黎安能够说动他出手的原因。
虽然他早就做了万全的安排,还有乔仲有那个二货替死鬼在,就算告到陛下当面,他也有把握脱罪。
但有把握是一回事,人家不跟你讲证据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黎安说欧藏华居然派人往他府上放地契,打算直接陷害时,更是让史从容又惊又怒。
欧藏华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能用他们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谁知道人家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把多年他儿子干过的事翻了出来,就连状纸都是当年的老物件。
“欧大人息怒,的确是老朽教子无方。”史从容立刻认罪,说道:“老朽愿意赔偿!一定让对方满意。”
“晚了.”
欧藏华摇了摇头,语气平静的说道:“你以为本官为什么特地找出这一份状纸?就是因为原告已经去世,你想和解也找不到人。”
史从容瞪大了眼睛,看着欧藏华震惊的问道:“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的对付老朽?!”
“不是你们先大费周章的对付我么?”
欧藏华笑了笑,朗声道:“将其押入牢房,严加看管!”
“是!”
不等史从容开口,他就被两名将士捆绑了起来,嘴里被塞进布条,直接拉了出去。
岳不群目睹了全程,有些迟疑的询问道:“欧大人为何要这么麻烦的抓人呢?”
“因为要师出有名啊.不然的话,兵部问起来解释不清,又得扯皮。”
欧藏华说道:“虽然姜齐交代了他贪污军饷倒卖军物的事情,但那只是姜齐的一面之词。我原本以为乐亭镇的地契能够成为罪证,可去鄱阳县一查,发现这些地契被有意分成两份,小部分是史从容的儿子史辰的。大部分写得是乔小蛮的名字,也就是传闻中乔仲有的姐姐。”
“传闻中?”岳不群有些疑惑的问道。
“因为乔仲有根本没有叫乔小蛮的亲戚,史从容伪造了这么一个身份。”欧藏华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史从容有持无恐的原因”
“他就不担心真的出现一个乔小蛮,把这些地契都带走么?”岳不群微微皱眉问道。
欧藏华摇了摇头,解释道:“所以能证明乔小蛮身份的牙牌应该在史从容手里,他需要的时候,随便指认一个女子,就能说她是乔小蛮。”
这种手段不高明,但的确好用,即便到了信息时代的21世纪,依然被许多不法分子使用。
比如某些为了一百块把身份证抵押出去的三和大神,去企查查上一查,自己是三四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常有的事。
再比如某些大学生把身份证借出去,莫名其妙就身负贷款等等。
岳不群面露沉思,这种金蝉脱壳之计,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欧藏华则继续解释道:“而且此人与黎安来往密切,这些天黎安一直派人去找他。他不避嫌就算了,居然还敢暗自接待,这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既然如此,我只好先下手为强,先把他扣押起来,再思索如何应付黎安。”
今天事情巨多,根本搞不赢,所以更新慢了些,请各位老板见谅,对不起
第167章 宁王朱宸濠
黎安听说史从容被欧藏华以那么奇葩的理由抓了之后,忍不住将手里的景泰蓝茶杯给砸了。
“他是猪么?!”
“让他去烧船,他能把自己搭进去!他是不是没脑子?”
刘芳和夺命书生纷纷低下头,这问题还用问么?
显然是没脑子啊!
刘芳甚至开始考虑起自己下一步该投靠谁了,听说宁王惜才,要不去宁王那边吧!
反正隔得近,他连宅子都不用换。
黎安这边的猪队友实在太多,他感觉自己完全带不动。
再这么下去,没准自己都会搭进去。
还在早点下船保平安比较妥当!
发完火,黎安冷静了些,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想喝口水,却发现茶杯被自己砸了
深吸一口气,才看向刘芳,挤出一个笑容问道:“养正,依你之见,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嗯”刘芳低头沉思起来,他之所以鼓动史从容去烧船,就是为了制造混乱,把鄱阳县的水搅浑。
这里搅浑不是为了阻挡欧藏华的视线,而是为了让朝廷无法正确的分辨这边的情况,做出一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形式。
你说我贪污军饷欺上瞒下,我说你栽赃陷害火烧军物。
大家都有污点,就等于都没污点。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黎安的奏折能成功送到皇帝面前。
黎安可是拍着胸膛表示,他的题本一定能够送到陛下面前,因为几个月前,张永已经接受了他的投诚。
所以这种关键时刻,张永肯定会帮他一把,不然以后谁还会孝敬张永?
他们也猜到了欧藏华会写奏折,没想到的是左冷禅和封不平能这么赶,硬是领先了他们的人三天,把欧藏华的奏折先送到了皇帝面前。
两人甚至不知道,他们第一步就嘎了
夺命书生见此,开口提议道:“小生这些天观察过一阵,发现欧藏华很在意自己的名声。既然如此,不若我等在南昌府放出风声,说欧藏华陷害公公?这样的话,是否能以民声让欧藏华有所顾虑?”
黎安眼睛一亮,看向刘芳问道:“养正觉得如何?”
‘我觉得们在想屁吃!就东翁干得这些破事,这个风声一放,整个南昌府都会喜大普奔。’刘芳满脑子都是吐槽,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不然自己现在就会被嘎掉。
他想了想,才开口道:“东翁,若是这么做的话.效果可能会超乎你的想象,还是谨慎为好。”
黎安暗自叹了口气,他听得出刘芳话里的意思,便说道:“那就先压下吧!”
“在下还有一计,可能需要东翁做出一些牺牲。”刘芳看着黎安,一脸认真的说道:“那就是驱虎吞狼之计将宁王殿下拉到进来!”
“在下听闻,宁王殿下对古琴感兴趣,东翁手里正好一张唐朝古琴独幽.”
黎安听后,心中开始衡量起来,宁王朱宸濠虽然任性妄为,但比起骚操作不断的欧藏华来说,感觉眉清目秀了许多。
只是那独幽古琴,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湖广一名举人手里收来的,若是直接送出去,着实有些心疼。
于是,黎安看着刘芳,不急不缓的说道:“洒家身份特殊,与藩王接触可是有大麻烦的。但殿下爱琴,洒家倒也愿意交换。”
“在下明白了,请东翁放心。”刘芳微笑着拱了拱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黎安满意的笑了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让两个属下离开之后,黎安便叫来了自己的继子,此人是他哥哥的儿子,过继到了他膝下,成为了他的儿子。
“本义啊,为父给你在应天府准备了一个宅子,卧室下方有个地窖,里面的东西够你用三代。”
黎安看着外面的天,语气中带着几分暮气,说道:“你今晚换套衣服,从侧门离开,爹这边处理好了,你再回来。”
“爹,还没到这一步吧?”黎本义听后,有些紧张的问道。
“以防万一,我若是没熬过去,至少还有个人给我烧纸钱。”黎安笑了笑,神情变得从容了几分。
“我知道了.”黎本义木讷的点了点头,他一向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另一边,刘芳从黎安的园林内走出来后,选了一条人流比较少的街道,一路弯弯绕绕,来到了宁王府的前门,光明正大的递上了自己的名帖,希望能够拜见宁王。
此刻的宁王朱宸濠正在府内看着江西地图,神情有些凝重。
瑞州府华林贼被灭、抚州府姚源乱军投降,现在只有汀州大帽山乡贼还在坚持。
不过朱宸濠很清楚,在左都御史陈金和南赣巡抚周南围剿下,大帽山乡贼被灭是迟早的事。
“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静幽,你怎么看?”朱宸濠看向身旁的一名清瘦文人,温和的询问道。
此人姓杨名清字静幽,是浙江慈溪人。
原本是应天府国子监学生,因为骂正德太狠,被刘瑾逐出了国子监。
他认为正德非明君,不值得自己效忠,于是愤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