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府内，岳灵珊坐在一旁，看着明显圆润了不少的刘箐询问道：“夫人，我看那人离去的时候，笑容有些牵强，会不会不好啊？”
“没关系的，”刘箐摇了摇头说道：“我先前就跟夫君聊过，宁王府那摊子事，咱们不参合就行了。”
岳灵珊一听是欧藏华的意思，便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第352章 有钱有人也不一定办得成
老京城人有这么一句俗语春脖子短。
春来也无信，春去也无踪，眼睛一眨，京城之内，春光如白马过隙，极具爆发力，迎春、山桃、榆叶梅、梨花.
仿佛一夜之间，便挤满了京城。
这便是所谓的最美人间四月天！
也正是在如此美景之下，来自烟雨江南之地的五百名武官，如同隐秘的春风，悄然无声的进入京营。
仇钺听说援军已到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来不及多想，带上副将三合，骑着马就赶到了校场。
这些武官们身姿挺拔列阵如林，眉宇间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五百武官见到仇钺打马而来，站岗的将士行礼口称“侯爷”，就知道此人便是他们的长官。
于是，五百人同时拱手行礼道：“卑职参见侯爷！”
“免礼！”仇钺看着这群人，忍不住连说了几个“好”字。
恭顺侯吴世兴收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看到五百武官在仇钺的安排下，直接顶替了原本的京营武官，办事效率瞬间提升了上来。
他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寒意，有了这批武官加入，已经没有人能够阻碍仇钺整顿京营了。
吴世兴跟仇钺交流了几句，没有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只得默默退走。
找到平江伯陈圭后，两人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一同前往成国公府。
国公府中，大公子朱麟正在指挥丫鬟们搬东西，他倒不是要逃亡，而是准备跟家人出去踏春。
听说陈圭和吴世兴一同前来，他就知道是京营出了问题，便在书房内接待了两人。
“大公子，现在的情况是这样.”
吴世兴将事情原委告诉了朱麟：“现在仇钺那厮有了这帮武官的协助，京营之事已经不可抵挡了。”
陈圭皱着眉头说道：“上一回老兵们搞出来的祸事到现在都没有平息，想来仇钺也不会放开手脚的做事吧？”
“老兵之事朝廷已经解决了。”
朱麟神情冷峻的说道：“礼部右侍郎欧藏华前些日子上书，提议将这些老兵重新组织起来，建立了一个什么建设局统一管理，专门帮别人造园子。”
吴世兴听后，有些迟疑的问道：“这跟我们之前的做法有什么区别？”
朱麟摇了摇头，解释道：“区别大了，建设局是建设局，与京营无关，他们造园子是要收钱的。而京营将士今后只需要做两件事，训练、作战。”
“我一直有一个疑惑，朝廷哪来的钱支持仇钺如此整顿京营？”
陈圭摸着胡须问道：“日前，裁掉的老弱病残近八万，花出去四十多万银子，户部拿得出这笔钱？”
“因为这次京营整治花的都是内帑的钱，所以文官才没多大动静。”
朱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京营整顿下来，没个数百两银子是办不成的。”
陈圭一边思索，一边说道：“陛下抄了刘瑾的家，数百两倒是拿得出来，可陛下不是在扩建豹房么？”
“这就无从得知了不过上个月，陛下把仁寿宫皇庄和清宁宫皇庄交给了鸿胪寺打理”朱麟叹了口气，有些想念刘瑾那个死太监了。
虽然那个死太监在的时候飞扬跋扈，别说他了，就算他爹成国公朱辅也是说怼就怼。
但有一说一，只要给钱，那死太监什么情报都敢卖，哪像现在的张永，一点消息都不泄露出来。
“现在这五百武官会全力配合仇钺办差，我等该如何是好？”吴世兴见两人越扯越远，便出声询问道。
“让郑富田去挑拨一番，搞出点动静来。”
朱麟思索了一阵，缓缓开口道：“吴侯爷去见一见兵部尚书何鉴，只要他愿意与我等配合，我等便愿意助他成就于少保之事。”
陈圭听闻此言，微微皱眉说道：“大公子，这话托大了！”
成就于少保之事？
于谦当时升任兵部尚书，直接领导京营的一切事务，可以说整个大明算是独一份。
“无妨，”朱麟摇了摇头，悠哉的说道：“之前我与钱宁那厮吃酒时，无意间听他说起过，宁王府长史正在接触何鉴，等兵部阻止了京营整治，咱们再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都察院。朝臣接触藩王，够他喝一壶的。”
“大公子既然有了谋划，那我等就静候佳音。”陈圭和吴世兴对视一眼，觉得这番操作可行，便拱手道。
几天后，欧藏华还在鸿胪寺研究如何带动仁寿宫皇庄、清宁宫皇庄的发展，一名宦官快步走了进来，拱手后说道：“传陛下口谕，召欧客卿入宫议事。”
“微臣遵旨！”
欧藏华跟在宦官身后，一路快步走进皇宫。
在路上时，他就在思索，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在豹房玩乐的正德皇帝回到皇宫来处理。
进入乾清宫后，发现已经来了不少人，内阁大臣梁储、咸宁侯仇钺、兵部尚书何鉴、兵部右侍郎王倬、平江伯陈圭、恭顺侯吴世兴等等。
“微臣参见陛下！”欧藏华压下心中的疑惑，行礼道。
“欧卿免礼，现在人到齐了，说吧！”正德皇帝揉了揉眉心，看到欧藏华进来，神情才放松了几分。
王倬站出来拱手道：“启禀陛下，今日上午巳时三刻，京营内发生一起大规模的斗械事件，造成十二名武官身亡，八十四名武官受伤。”
“若非平江伯陈圭、恭顺侯吴世兴及时赶到阻止斗械，伤亡人数远不止如此。”
正德皇帝轻叹一声，目光转向仇钺，问道：“仇卿，你可知械斗夫人缘由是什么？”
仇钺闻言，面色凝重，躬身答道：“启禀陛下，臣已深入探查，此番纷争实则是因京营武官对江西武官接管其职务一事心怀不满，故意挑衅，从而引发双方发生口角，进而斗械。臣恳请陛下，重罚闹事之京营武官！”
“仇侯爷此言差矣！”
平江伯陈圭站出来说道：“臣无法苟同侯爷之言，京营武官不满事出有因，江西武官到来之后，仇侯爷便把一切事物交于江西武官，丝毫不考虑京营武官的感受，这才让京营武官不得不站出来，为自己争取一下。”
“真是如此，”恭顺侯吴世兴也站出来拱手道：“臣也询问过，众多京营武官认为，仇侯爷对他们有偏见，所以才故意调来江西武官。”
“一派胡言！请陛下明鉴，臣从未有过偏见。”仇钺扫了一眼两人，冷声道：“臣只会用可用之人。”
梁储站在一旁，心里头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若是京营整治停下来，那么内帑省下的钱，可否用于别处？
京营若是真被陛下完成了整顿，恐怕陛下会更加跳脱吧！
第353章 门徒
欧藏华站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着，先前老兵闹出来的事件，就已经让仇钺等整治派压力倍增，万幸有欧藏华帮他们兜了底，那件事情才是平稳度过。
现在仇钺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支持有支持，结果又搞出了这么大的破事来，正德皇帝也是一阵无语。
看来武将还是只能在战场上发挥，这官场还真不适合他们。
想到这里，正德皇帝忍不住看向兵部尚书何鉴，这一位当初可是支持京营整治的，现在又是个什么态度呢？
何鉴察觉到了陛下的目光，他站了出来，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京营武官不满之情绪，实乃情有可原。京营整治，非一朝一夕之功，需循序渐进，稳中求进，方可避免操之过急而引发更多不必要的纷扰。”
此言一出，仇钺神情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他未曾料到，先前与自己配合还算默契的何鉴，如今立场竟然也悄然生变。
梁储站了出来，拱手说道：“陛下，仇侯心怀家国，赤诚可鉴。事事亲力亲为，身先士卒，乃武官楷模。”
仇钺略带讶异地瞥了梁储一眼，暗自纳闷，自己与这位吏部尚书并无交集，何以他会在此刻站出来为自己发声？
而正德皇帝闻听梁储的话后面色微沉，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心中不禁思索起来，事事亲力亲为还办成这样，莫非仇钺真的只适合当一个战场将领？
若是如此，是不是应该将他放回边疆去呢？
欧藏华暗自叹了口气，走出来拱手后提议道：“陛下，京营武官不满，是因为江西武官接管其职务。既然如此，何不竞争上岗？”
“哦？欧卿细说。”正德皇帝思绪被打断，却没有露出不满的神情。
“可参考武举，可分为两场，即文考、武考。文考考卷由翰林院和五军都护府共同出题，由陛下审题，确认无误之后，印刷出来之后按照会试规格考试。”
“武考，分力量、速度、耐力三项。”
“文武考成绩加起来，前五百名者留营，其余人可以退役，也可以选择入武院学习。”
欧藏华话音落下，兵部右侍郎王倬便说道：“欧客卿此举，与武举考试有何区别？”
“没有区别，只是为了解决眼前之事而已。”欧藏华平和的说道。
何鉴微微皱眉说道：“欧客卿这套法子虽有用，但过于繁琐，有耗财靡费之嫌。”
欧藏华无所谓，语气平和的说道：“那就只要武考便是，力量、速度、耐力，此三者，乃武将立身之基石，不可或缺。也不需要什么钱财时间，无非就是组织起来比赛两日，顶多消耗几个军营之中已有的石墩。”
“那就依欧卿之言，以武考定名额。”
正德皇帝直接拍板道：“另外，严查带头闹事之人。两件事情，都交予欧卿处理。”
说着，正德皇帝看了看仇钺，心中思量一番，发现除了仇钺以外，能主持京营整治的武官本身也不多。
成国公朱辅、英国公张懋、魏国公徐三人威望有余，但与勋贵牵连太深，而且年纪也大了。
思来想去，他有些惆怅的说道：“仇卿，京营整治之事，你继续办。”
“臣遵旨！”仇钺暗自松了口气，当即鞠躬谢恩。
欧藏华领了圣旨，便和仇钺一同离开了乾清宫，前往京营处理烂摊子。
两人来到军营之后，发现这里竟然又陷入了混乱，众多京营将士手持兵刃，把江西武官包围起来，双方不停的怒骂着，仿佛下一刻又要火拼一般。
欧藏华见此，立即说道：“侯爷，劳烦你去调三千营，我进去稳住局势。”
“我同你一起进去！”
仇钺掏出腰牌，扔给了副将三合，说道：“让那群狼崽子跑过来！”
“是！”三合接住腰牌，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欧藏华扫视一圈，在兰上拿起一柄生锈的长剑，与仇钺一同跨入军营之中。
仇钺手持长枪，深吸一口气后吼道：“肃静！！！”
这一声吼，宛若惊雷乍响，穿云裂石，不仅震动了在场的每一位将士，更让四周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郑富田挤在人群中，回头看到两人手持兵刃，当即喊道：“他们是江西佬的头，此番乱象，皆是他们暗中操控！”
此言一出，犹如火星落入干柴堆，瞬间点燃了京城将士们心中的怒火。
一时间群情激昂，不少热血沸腾的将士按捺不住，纷纷转身，欲要冲上前去，誓要讨个说法。
有人眼尖，注意到那二人身着的绯袍，便知道他们绝非等闲之辈，身份定是非同小可。
于是，那些已迈出步伐的将士，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来啊！”
仇钺抬起手，朝着他们招了招说道：“让我仇钺瞧瞧尔等的血性。”
将士们神色一惊，其中不少人见过仇钺，一看真是本人，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欧藏华走了出来，朗声道：“本官礼部右侍郎、詹事府詹事欧藏华，奉陛下旨意，特来处理两派武官之事。武官留下，士兵依次退场，返回各自营地，不得有误！”
将士们初闻此言，心中尚存几分犹疑，但转眼间，形势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