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彬松了口气，乐呵呵的说道：“咱们江湖中人讲得就是潇洒自在、快意恩仇，若是听朝廷指挥约束自己去拼杀，还啥都没有，心里头就不爽快了。”
陆柏也笑着点了点头：“哈哈，正是正是。”
左冷禅见此，心中莫名一叹，师弟们终究把世间的问题看简单了，所以才会觉得江湖是逍遥自在的。
但凡他们站在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才会明白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等左冷禅带着一百一十五名嵩山弟子来到北门时，四十余位恒山女尼已经到了。
双方相互问候之时，三骑带着两辆马车赶到。
左冷禅一看，前一辆马车的赶车人有些眼熟。
丁勉在一旁提醒道：“掌门师兄，此人好像是塞北明驼木高峰。”
左冷禅听后了然，没想到这般反复无常的小人，也会有老老实实赶马车的一天。
待马车靠近后，欧藏华探出头，看着众人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出发吧！”
不好意思各位老板，今晚顶不住了，太困了…明日再更哈！
第110章 什么叫惊喜？！
湘省鞭爆之制造，始于唐，盛于宋，发源于浏阳也
浏阳县地处湘赣边界，作为一个县城，能名扬天下，靠的就是花炮。
这地方玩的是真花，在南宋时期，工匠们就把各个品种的单个烟花进行分组捆绑，再用引线按顺序连结，当观赏时间一到，点燃引线，各色烟花次第射上天空绽放，经久不息。
这种“集百巧于一架”的烟火，就是赫赫有名的“架子烟花”，曾经在宋元两朝极为流行。
当欧藏华带着刘箐在浏阳县城郊外看完一场烟花秀之后，心中不仅一叹，真是一场畅快淋漓的表演。
然后在等待向大年等人的时候，欧藏华带着左冷禅，去参观了浏阳县城当地的烟花厂。
左冷禅还是第一次知道，火硝加上硫磺、木炭就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原本他还以为火药很珍贵，所以朝廷才那么宝贝。
现在一看，就这？
那他练武的意义何在？
老左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重塑的道心又要崩塌了。
欧藏华却神情平静的安慰道：“左师伯不必太过担忧，若我不出手，火药几百年内都不会有太大的进步。”
左冷禅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自家师侄，这话听起来就让他产生了一种‘为武林除害’的责任感。
不过欧藏华没有理会左冷禅，而是静静的思索起来，他对火药了解不多，仅限于前世刷短视频的时候学到的‘一硝二磺三木碳’口诀。
另外就是，他知道往火药里加糖效果更佳。
但这他么是明朝啊！
我大萌什么时候富裕到能往火药里加糖了？
参观完火炮厂，在回去的路上，左冷禅突然问道：“欧大人，你认为武学的尽头是什么？”
欧藏华还在努力回忆火药的发展历程，听到左冷禅问出这么有哲学意味的问题后，他神情愣了愣，回头看到左冷禅迷茫的模样，大概明白这次经历对他的冲击力有多大。
“左师伯，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在武学一道，我只是后学末进。但我想来，武学应该不只是打打杀杀吧？”
“就像火药一样，运用在战场上，便是无情的杀戮机器，带来无尽的痛苦。运用在烟花上，就是朝华瞬凋，为观看者带来欢乐。”
左冷禅听后，不禁笑了笑，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果然还是太深奥了，或许他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找到答案吧！
在浏阳县等待的时间里，欧藏华带着左冷禅走街串巷，与每个厂家的火药工匠交流，并以文字形式记录了下来，其中有一位年老的火药工匠更是给了欧藏华惊喜。
在参观花炮场的时候，欧藏华就注意到了火药工匠是用各种型号的药铲来填装火药。
当时欧藏华意识到，或许他可以从这一步提出自己的见解，那就是定装火药。
他印象中最开始这么干得，应该是十七世纪的瑞典，他们采用定装弹药包代替以前的使用长柄药铲装填散装火药，以此提高射击速率和安全性。
而同时代的欧洲其他国家的炮兵，还是用药铲。
不过在一位火药工匠聊天时，欧藏华才知道原来我大明早就有类似的技术。工匠们将火药秤好，装进竹筒里，约铳口可容几钱铅子一枚，即每桶装药几钱。
而且根据那位火药工匠回忆，这种做法几十年前就有了。
欧藏华推断，应该是成化时期，那么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想必明军一定更加规范。
几天之后，向大年带着天门道长和王承无道长赶到，加上衡山金母殿的道士，他们这支队伍有五十余人。
两百多人的队伍汇聚在一起共同行动，还是有些壮观的。
当队伍来到奉新县时，一支骑兵发现了他们，在双方核对身份后，这支骑兵分出两骑为欧藏华引路，两骑先回南昌府汇报，其余人继续巡逻，以防叛军突袭。
奉新县距离南昌府一百二十里，众人用了近三个时辰才赶到。
因为有骑兵先报信，所以在城门口就有官吏在等待着，看到队伍靠近，便走上前来拱手道：“下官南昌府推官赵汉，奉命前来接待欧大人。”
“赵推官，有劳了。”欧藏华从马车里出来，拱了拱手说道。
“欧大人一路辛苦，请随下官来，知府大人已经安排了住处。”赵汉笑了笑，这位新来的按察副使虽然年轻，却不傲慢，倒是让他安心了不少。
南昌知府李承勋为欧藏华安排的住所是城内的一处三进宅院，听赵推官说，这个院子原本是瑞州城一位举人置办的。
可瑞州城破，那位举人老爷一家都被叛军嘎了，这处院子才被府衙代管。
曲非烟一进宅院，就开始安排各路人马，二十名恒山派女尼住二进院，可以保护刘箐。
剩余的二十余名女尼与泰山派、母金殿众人则在附近包下两间客栈暂住，能够随时支援宅院。
嵩山派选出二十名好手，住一进院，负责外围保护。
其余人只能在赵推官的安排下，暂住住在城内的营地之中。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赵推官才对欧藏华提议道：“欧大人风尘仆仆赶来，不如先休息一下？”
“赵推官，目前负责江西军务的是哪位？”欧藏华坐在客厅中，喝了一口浓茶提神，直接问道。
赵推官当即回答道：“目前由左都御史陈金大人负责总督军务，不仅是江西，浙江、福建、广东、湖广等都听从其调遣，同时为了便宜从事，都指挥使以下若是有胆敢不服从其命令者，便可以直接将其定罪判罚，不必请示朝廷。”
欧藏华一听，倒也没啥，谁让他是文官呢？
所谓左都御史，又称总宪，是大明都察院主管，掌院事。
简单来说，就是那帮喷子的老大。
这个老大应该是大明官场最难当的，因为下面的小弟很多都是别的大佬养的马仔，不听指挥就算了，惹出麻烦事来，老大还得背锅。
所以恨一个人，就推荐他去当左都御史，不出几年，他就会自己抑郁。
至于陈金其人，欧藏华并不了解，只知道他是成化八年进士，并在前几年平定了苗民起事，想来应该是个有能力的人。
他看了看天色，还是决定先去拜访一下陈金以及李承勋。
至于见不见，那就是人家的事了。
欧藏华换上四品绯袍、带上乌纱帽，在赵推官的带领下，前往了巡抚都察院，当前陈金的仪仗就在那里。
而此刻的陈金正在写奏折，经过近来的几场战役观察，他认为光靠郡县的士兵是难以平定这些贼寇，希望朝廷允许调来广西狼土兵，一举击溃敌军！
第111章 你是得罪人了么？
听到属下汇报后，陈金抬头看了看天色，才说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面如冠玉、文质彬彬的欧藏华入内，鞠躬行礼道：“下官欧藏华，拜见宪台大人。”
陈金坐在椅子上拱手回礼，看着欧藏华，神情平静的问道：“免礼，可惧战？”
欧藏华一脸从容的回答道：“下官无惧。”
陈金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分笑意，点了点头说道：“甚好，前江西按察副使周宪英勇作战，壮烈殉国，朝廷指派你暂代其职务，希望你也能与周宪一般，为国朝尽心尽力。”
“是，下官谨记。”欧藏华再次拱手道。
陈金拿出一道兵符，放在桌上，不急不缓的说道：“周宪旧部驻扎在永和门旁，你明日去接管。”
“是。”
从巡抚都察院出来之后，欧藏华加快脚步，赶在天暗之前来到了南昌府衙，拜见南昌知府李承勋。
李承勋收到消息后，当即从府衙出来，亲自来到大门口迎接。
两人的坐师都是李东阳，天然就亲近些。
一同进入府衙会客厅，李承勋命人上茶，才与欧藏华聊了起来。
虚寒之后，欧藏华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李师兄，我刚刚拜访了宪台大人，明日便要去接手周副使旧部。”
“嗯”李承勋摸了摸胡须，沉吟片刻才说道：“周副使壮烈殉国之后，其部上下人人气愤，倒是士气可用。不过欧师弟初来乍到，有些个丘八不服，欧师弟不可心慈手软。”
“多谢李师兄指点。”欧藏华听后，心里也就有了数。
他继续问道：“不知日前战局是何等情况？还请李师兄解惑。”
李承勋听后，不仅叹了口气说道：“整个江西都乱成一锅粥了.”
欧藏华：？？？
“华林贼罗光权、陈福未平，抚州则东冒出乡贼王钰五、徐仰三、傅杰一、揭端三，南昌则有姚源贼汪澄二、王浩八、殷勇十、洪瑞七，赣州大帽山贼何积钦又起。”
李承勋说着，忍不住看了看欧藏华，问道：“欧师弟是得罪人了么？”
没得罪人的话，好好在京城当翰林院编修不比跑到这地方来遭罪舒服？
“咳咳.李师兄，我只是暂代。”欧藏华差点被茶水呛到，只得开口提醒道。
“噢！”李承勋了然，神情中带着几分羡慕，真不愧是一甲进士，这待遇自己可不敢想。
欧藏华一脸无语，这话题不是自己挑起来的么？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问道：“那李师兄可有破敌之策？”
李承勋眼眸一转，突然高声道：“我与按察使王大人督兵进攻华林贼时，招降了一个人才，名为黄奇，能文能武素有谋略，到时候介绍给欧师弟认识，他日欧师弟回京，也可在陛下面前提一提嘛！毕竟人才难得。”
欧藏华神色一愣，这话跟他提的问题有啥关系么？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即苦口婆心的劝导：“李师兄，爱才之心师弟佩服。可正所谓世事无常，防人之心不可丢。更何况还是一名降将？谁又知道他是不是诈降呢？请李师兄多加防.”
“欧师弟！此话不必再说。”
李承勋加重语气，目光严厉的说道：“我既已收下黄奇，就该完全信任！欧师弟若是怀疑，那我便亲自证明给你看。”
“李师兄，不可冒险啊！”欧藏华赶紧按住李承勋。
“不必多言，欧师弟且看便是。”李承勋一脸自信，欧藏华则一脸无奈，只得拱手告辞，一副‘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表情。
等欧藏华走远了，在暗处的黄奇深吸了两口气，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走进会客厅，拱手道：“末将黄奇，拜见李大人。”
“嗯？”李承勋好像才发现黄奇一般，有些惊讶的问道：“黄奇，你何时来的？”
“就刚刚”黄奇有些愧疚的说道，他不想让李承勋知道自己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
“哦！”李承勋松了口气，微笑着说道：“黄奇，今晚与本官一同去军帐住一宿，明日一早，本官要巡视军营。”
黄奇听后更是感动，李大人居然为了帮自己正名，想出了这么奇葩的理由，当即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