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在川滇交界碰上战乱,遇上何铁手与小庄,同船共行了月余,终在鄂省黄鹤楼处分道扬镳。
分别后何铁手返回五毒教总坛,小庄被黄木掌门的大弟子水云道人收为弟子。
九难口中的庄月梅就是小庄。
如今小庄接任仙都派掌门,那就说明黄木掌门与水云道人师徒都已经故去,否则小庄作为弟子,不可能越礼掌派。
黄四喜又问:“我记得仙都派总坛位于浙北,你怎么跑到山西来了?”
九难目光一亮,对黄四喜的身世来了兴趣。
早在二十年前,仙都派总坛确实是在江南,但那座总坛毁于战火,早就被清兵烧成白地,总坛被迫迁移到了川蜀大山之中。
由于仙都派弟子都是清廷通缉的重犯,除了对清廷展开行动外,仙都门人几乎不出来行走江湖。
现今知道仙都派老总坛在浙北的武林人士并不多。
九难当年被木桑道人带出京城后,曾经在浙北总坛住过几年,她对这个情况一清二楚,但黄四喜面容年轻,看去不过二十出头,怎么也对仙都派如此熟悉?
九难心想:“他还说与师父相处过几年,以他的年纪,恐怕是孩童时与师父有过接触,但小孩子的印象按说也不该这么深!”
她心有好奇,却不多嘴打听。
她只道:“仙都派总坛早就搬了家,现在位于川蜀内,我截获舍利子后立即赶去仙都派总坛,想要交给庄掌门,谁知庄掌门碰巧领着门人北上入晋,我就也寻了过来。”
“仙都派入晋是为了什么事?”
“这我不清楚!以往庄掌门外出,都是要行刺某位清廷要员,想必这次也一样!”
“那庄掌门具体是在什么地界?”
“她借住在武家庄内!我原本是想去武家庄寻她,结果被楚昭南追上,一直缠斗到现在!”
九难朝东边指了指,那是武庄方向。
她见黄四喜武功强绝,重创了清廷鹰犬楚昭南,肯定是反清义士,又邀道:“这附近没有客栈借宿,倘若少侠与姑娘没有其它要事,不妨一起到武庄落脚,那庄子距此只有十余里,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我们有马,咱们可以骑马赴庄!”飞红巾笑答。
“那速度会更快!”九难应道。
飞红巾独自转回石窟,把两匹马驹牵来。
飞红巾与九难共乘一骑。
黄四喜点了楚昭南穴位,让他趴在鞍后,准备运去武家庄。
结果他们在云冈石窟前穿行,快要走出石窟区时,九难忽然喊停,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飞红巾见状,不解其意:“你坐着不舒服吗?”
“不是!”
九难指向临近的一座石窟洞口,说道:“先前我抵达石窟,本想钻入窟内避开楚昭南,但石窟地形简单,终究没有瞒过楚昭南的耳目,不过我却在窟内另有收获!”
“什么收获?”
“我在这座洞窟深处的窟壁上发现一些奇特画像,全是武功招式,这些奇招比铁剑门武学更为深奥,我想去抄录下来,再前往武庄,画像总共只有几十幅,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飞红巾一听有武功可以看,显得兴致盎然。
她知道九难是铁剑门徒,仅仅铁剑门武学就能与楚昭南斗个旗鼓相当,那比铁剑门武学更深奥的武功,肯定要去观摩一番。
黄四喜见飞红巾与九难都要去看画像,就没有反对。
不过黄四喜心里颇为奇怪,既然是深奥武学,九难完全可以自己独享,她为什么要展示出来?
等黄四喜跟着九难进入石窟,亲眼目睹了画像内容后,他才总算明白九难的用意。
这些画像雕刻在三面墙壁上,每面墙壁各有三十六幅图,加起来总共是一百零八幅。
但是由于年深日远,左右两面墙壁上的画像已经模糊不清,部分图画甚至脱落殆尽,半点痕迹没有留下。
唯独正前面的三十六幅画像仍旧清晰可辨。
再看这些画像,全部握有佩剑,劈砍刺扎,身法形态各异,像是某种剑法招式。
九难并不隐瞒心迹,直接讲道:“这壁画上的武学原本应该有一百零八式,但壁画缺失了七十二式,只剩下三十六式可以演练,我请两位进来观摩,是希望两位帮忙参详,看看能否补全缺失的七十二式!”
飞红巾当即朝她耸了耸肩,笑道:“我可没有能耐推演深奥武功!黄兄才有这样的本事!”
这时飞红巾才明白九难意图,怪不得愿意分享壁画武功,原来是寄希望黄四喜补全整部剑法。
她与九难不约而同望向了黄四喜。
却见黄四喜沉神入定,脑海里想起‘天山江湖’里的绝顶武学《达摩剑法》。
《达摩剑法》与《天山剑法》并称武林双绝。
但要比较背景来历,《达摩剑法》可是比《天山剑法》久远了数百年。
《天山剑法》起源于明初天下第一高手张丹枫,后在张丹枫弟子霍天都手上发扬光大,归纳成型。
等霍天都又把剑法传给弟子晦明大师时,《天山剑法》终于趋于完善,臻至大成,就此自成一派。
于是晦明大师趁势创建了天山派,成为天山派的开派祖师。
也可以说,天山派是先有剑法,后有门派,历史最远追溯到明初,不超过三百年。
反观《达摩剑法》,那是南北朝著名高僧达摩尊者在嵩山面壁一十八年后参悟出来,不止包括剑法,还有极上乘的内功根基《易筋经》。
其实无论比较武学层次,还是武学历史,《达摩剑法》都比《天山剑法》稍胜一筹。
甚至是《达摩剑法》创建以来,只要能把这部剑法修炼完整,即可跻身天下第一高手行列。
黄四喜回忆到这里,忽然环望整座石窟,他发现窟中雕刻一座数尺高的佛像,就位于壁画之间。
他立即挪步过去,猛起一掌,拍向佛肚,整尊佛像霎时崩塌。
在满地碎土之间,惊现一本破旧竹简。
黄四喜随手拾起,吹散尘埃,展简观读。
飞红巾与九难都显惊诧,立即站到黄四喜左右,侧头打量简上内容。
谁知简文奇形怪状,一时看之不懂。
九难道:“这是梵文!”
飞红巾瞄她一眼:“师太你能看懂?”
九难摇摇头:“我只识得几个字,无法通读梵文经书!”
飞红巾又问黄四喜:“黄兄懂不懂?”
黄四喜曾在‘笑傲江湖’里继承《金刚经》衣钵,那本《金刚经》就是梵文原本。
他对梵文了如指掌,就给两女介绍:“这竹简上所载是一部武功,名为达摩易筋经,也叫达摩剑法,共有一百零八式,前七十二式是易筋经内功,后三十六式是剑法。”
飞红巾惊呼出声:“啊!达摩剑法!”
九难不禁瞥了她一眼:“姑娘听说过达摩剑法?”
飞红巾煞有其事:“何止是听说过,我以前见人用过!《达摩一百零八式》传于前唐时代,原本保存在少林寺内,宋末时少林武当分家,达摩剑法流入武当派,成为镇山剑法!
岂知宋朝覆灭,元兵入侵后,达摩剑法忽然遗失,历代武当门徒苦苦寻觅,始终不见踪迹,达摩剑法因此成为绝响,只剩下几道残招败式,融入武当剑法之中,后被武当名宿卓一航学会,我就是从卓一航手上观看了几式达摩残招!”
卓一航与白发魔女是出了名的痴男怨女,两人原本相互爱慕,却因为误会劳燕分飞,纵然两人全部居于天山之巅,却在数十年间不愿聚首。
飞红巾是白发魔女的弟子,多次觐见卓一航,曾听卓一航讲过《达摩一百零八式》的起源来历。
飞红巾脸色忽然变的亢奋起来:“《达摩一百零八式》已经失传三百年,想不到达摩真本竟然在黄兄手上重见天日,这真是天大机缘!只要学成达摩神功,天下必无敌手!”
黄四喜一听,随手把玉简塞到飞红巾怀里:“就算不练《达摩一百零八式》,我也不会有敌手!这东西我没有兴趣,你自己练吧!”
飞红巾与九难听见这话,全都傻了眼。
达摩神功一旦重现江湖,必定会引发血雨腥风的争夺,黄四喜却视之为鸡肋,这让飞红巾与九难惊的合不拢嘴。
“黄兄,你真要把达摩神功送给我?”飞红巾难以置信的问。
“这是当然!”黄四喜又望向九难:“你也可以誊抄一份,与哈玛雅一起练,这间石窟上的壁画只有三十六式达摩剑招,缺少七十二式易筋经内功招式,但我修炼过《易筋经》,可以补全所有招式,你们安心修炼,不用担心遇到阻碍!”
他这么一讲,九难觉得自己占了天大便宜,竟是脸红起来:“无端受传黄少侠的内力玄功,这不太妥当罢?”
黄四喜道:“我与木桑以师兄弟相称,你是木桑徒弟,我传功给你,等同于传功给师侄,那也没什么不妥!”
九难更加凌乱,心想黄少侠年纪轻轻,如何能与师父称兄道弟?
她想到此节,心口猛的一震:“师父毕生只有两位师弟,一位是玉真子,早在三十年前已经殒命,还有一位是令清廷闻风丧胆的降龙大侠……”
她从未见过降龙大侠,就证实不了黄四喜的身份。
但她旋即又想:“仙都派掌门庄月梅,昔年曾在长江航道上与降龙大侠朝夕相处,等见了庄掌门,黄少侠的身份自然可以揭晓!”
她就不动声色,承了黄四喜的传功情分。
等她与飞红巾把壁画上的三十六幅招式抄录下来,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她们与黄四喜摸黑赶路。
不一会儿赶到武家庄门前。
九难近前敲门,庄主武元英亲自开门迎接。
武元英年逾五旬,原本是终南派名宿,明廷覆灭后他立志复国,主动找上降龙会,举家投靠,后被委任为山西分舵的舵主。
今次仙都派入晋,选择在武家庄落脚,正是因为大家都是降龙会手足兄弟。
武元英早年在降龙会见过木桑道人与九难,有过几面之缘。
他知道九难与仙都掌门庄月梅情同姐妹,就透露道:“很是不巧,庄掌门已经离开武庄,赶去五台山了!”
九难道:“庄掌门去五台山做什么?”
武元英面露凝重:“鄂亲王多格多忽然离京,常驻在了五台山外,像是在办理什么紧要皇差!当年在江南时,仙都派曾被多格多领兵攻打,庄掌门为了给亡于多格多手上的仙都门人报仇,打算前去行刺多格多!”
九难追问:“她是什么时候离庄的?”
武元英道:“今天下午才走,五台山距此并不远,恐怕这时她已经赶到多格多的驻地!”
九难扭头望向黄四喜:“黄少侠,你看咱们是留在武庄歇息,还是去追寻庄掌门?”
黄四喜不假思索:“咱们去五台山!”
第160章 甲申往事
事不宜迟,黄四喜立刻动身前往五台山。
他与飞红巾对地形不熟悉,但九难常在江湖上行走,又是出家人,曾经在五台山上住过几年,即使趁夜赶路也不受影响。
武元英就没有派人做向导。
赶往五台山途中,飞红巾问道:“那位武元英庄主也是降龙会的英雄,他为什么不陪同庄掌门一起去刺杀清廷亲王?”
黄四喜对降龙会情况并不了解。
只听九难答道:“武庄主是晋省分舵的舵主,他只听命降龙会总舵主,现任总舵主李西华非常厌恶属下去刺杀清廷高官,武庄主应该是不想触怒李西华,所以他只给庄掌门提供落脚之地,并不参与刺杀行动。”
飞红巾奇道:“刺杀清廷狗官很是解气,那位总舵主为什么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