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围观的镇民则在连声惊呼神医妙手,七嘴八舌打听起黄四喜的身份。
肥硕中年半坐起身,也在迷茫打量黄四喜,问道:“公子是谁?刚才那个牵狗的恶汉在哪里?那凶徒打死了东家,快报官抓他!”
肥硕中年面露悲愤,扭头朝钱庄大堂张望。
镇民纷纷劝他:“何掌柜,这位公子是神医,你刚才已经断了气,竟被神医给治活了过来,你还是先谢谢神医的救命之恩罢,其它事稍后再说!”
万事都没有老命重要,肥硕中年立即跪在地上,向黄四喜叩首作揖:“我刚刚醒来,不明情况,神医勿怪!”
黄四喜把他救醒,是为了打听步惊云的消息,自然不会怪他:“你是这间万贯钱庄的掌柜?”
肥硕中年点头:“我姓何,街坊邻里都叫我何老财,有时也叫何掌柜!”
黄四喜拿起那张写有‘步惊云’的白纸,问何掌柜:“这纸是什么情况?谁给你的?”
何掌柜被黄四喜救了性命,自是知无不言,开始滔滔不绝讲起事情原委。
原来数日前有一位扛着棺材的青年来到春回镇,进了万贯钱庄,拿着一张白纸找到何掌柜,开口就索要十万两黄金。
何掌柜听见‘十万两黄金’,以为上门什么豪贵客户,结果展开白纸上一瞧,并不是什么银票,纸上仅仅写着‘步惊云’三个字。
何掌柜就有些傻眼,他问扛棺材的青年,这三个字如何可以兑到十万两黄金。
那青年冷酷十足的说:‘我,步惊云,用名字做质押,拿你万贯钱庄十万两黄金,将来一定还你们!’
何掌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的问:‘步惊云这个名字,凭什么值十万两黄金?’
那青年并不废话,一巴掌扇到何掌柜脸上,直接把何掌柜打入后堂,冷斥道:‘快把万贯钱庄老板叫出来,你不配我和谈!’
何掌柜说到这里,朝黄四喜哭诉:“神医你来评评理,咱们钱庄开门做生意,谁存过钱,咱们才给谁取钱!这世上哪有白拿的道理?他步惊云想靠一张白纸取走十万两黄金,这和抢劫有什么区别,神医你说对不对?”
然后环望四周,又询问镇民:“大伙说对不对?”
镇民纷纷附和:“对对对!”
他们心里却想,按照常理谁存钱谁取钱,但如果遇上拳头大的凶汉,那也只能捏着鼻子挨宰,否则下场就是被活活打死,万贯钱庄老板不就是死于非命了吗?
黄四喜瞧了瞧钱庄大堂内的尸体,问何掌柜:“后来呢?步惊云见了万贯钱庄老板后,又是怎么谈的?”
既然扛棺材的青年自称是步惊云,那棺材内应该装的是孔慈尸体。
前些天黄四喜在乐山大佛遇上于岳与楚楚,曾经听父女俩讲起天下会总坛的变故。
帮主雄霸把女儿孔慈下嫁给了神风堂主聂风,但孔慈早就与飞云堂主步惊云有染,因而在婚礼当天,爆发了步惊云与聂风争风吃醋的抢亲大战。
就在步惊云与聂风血战期间,雄霸忽然出手偷袭两人,孔慈试图营救,结果被雄霸一掌打死。
事后步惊云带着孔慈尸体逃出了天下会总坛,雄霸随即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因为步惊云发动叛乱,现已被天下会重金通缉。
目前的步惊云已经不是飞云堂主,而是被天下会追杀的叛逆。
万贯钱庄的大老板定期要给天下会上缴供奉,他非常清楚步惊云的身份,愿意接受步惊云的勒索,主动献出十万两黄金。
何掌柜讲道:“东家见了步惊云后,立即口称‘步堂主’,那时我才知道,东家与步惊云认识!随后,东家交待我调集黄金,春回镇没有这么多现钱,我又跑了临近几个城镇,才总算把十万两黄金凑齐!
等把步惊云送走以后,我回来问东家:‘为什么给步惊云钱’?
东家说:‘步惊云是天下会飞云堂主,倘若不给他黄金,他会灭了万贯钱庄!’
我又说:‘十万两黄金几乎把钱庄掏空,这和灭掉已经差不多了。’
东家叹了口气:‘眼下步惊云正被雄霸帮主悬赏缉拿,如果把步惊云消息传给天下会,雄霸帮主也愿意遵守承诺,到时可以获得比十万两黄金更大的好处!”
何掌柜提到‘天下会’时,原本在附近看热闹的镇民,全都脸色大变,转身远离万贯钱庄,再不敢瞎管一点闲事。
那位药堂大夫也胆颤心惊的跑开,显然也对‘天下会’畏惧如虎。
何掌柜本来也害怕,但东家与伙计全部被杀,万贯钱庄已经与‘天下会’结了仇,不管说什么他都已经不在乎。
黄四喜听罢心想,钱庄众人并非步惊云所杀,肯定是另有其人。
刚才何掌柜苏醒时提到牵狗的恶汉,这恶汉想必就是凶手。
黄四喜就道:“这么说来,万贯钱庄老板最终是把步惊云的消息透露给了天下会?”
何掌柜唉声叹气,忽然悲愤起来:“东家确实把消息传信去了天下会,天下会也立即派了人来,那人身材矮壮,貌丑如鬼,牵着一条大黄狗,等他问完步惊云去向,东家向他提到了悬赏,他却像疯狗一样暴怒,一拳砸死了东家!
哎,东家仅仅是问问而已,如果天下会不愿意给赏金,咱们不要就是了,为什么要滥杀人命?那恶汉杀了东家还觉得不过瘾,又把钱庄内伙计逐一打杀,我胸口也挨了一拳,当场昏死过去!”
何掌柜知道自己是劫后余生,赶紧又朝黄四喜抱了抱拳,语露感激:“若非神医相救,我肯定要陪着东家一起前往地府了!”
黄四喜没空与他叙说闲话,只问他:“那恶汉可有什么名号?”
何掌柜缓缓摇头:“他并没有自报家门,只说是天下会派来抓捕步惊云的!”
回想片刻,何掌柜忽然指向黄四喜手里的白纸,又透露一条线索:“他牵的大黄狗名叫‘哮天犬’,灵性十足,这张纸是步惊云所留,纸上有步惊云的气味,那大黄狗随便闻了一下,就追出春回镇,查到步惊云是赶去了镇外的侠王府!”
黄四喜听何掌柜提到‘哮天犬’,已经明白恶汉身份,肯定是天池杀手‘狗王’无疑。
这位‘狗王’擅长驯犬,身边跟着一条大黄狗,起名‘哮天’,鼻子极其灵验,用于追踪无往不利。
万贯钱庄老板把步惊云消息传到天下会,雄霸先派遣‘狗王’抵达春回镇,显然是让‘狗王’担任先锋,专门锁定步惊云行踪,雄霸很快也会赶来春回镇汇合。
但黄四喜并没有继续留在春回镇,他找何掌柜打听了侠王府的具体方位后,立即动身赶了过去。
哮天犬嗅觉灵敏,拥有追踪天赋,能够隔着几十里追踪目标。
黄四喜打算去降服哮天犬,到时再寻找火麒麟下落,就会非常轻松了。
侠王府距离春回镇只有十余里。
黄四喜施展轻功疾行,不足一炷香时间就已经赶到地方,却先远远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入府一瞧,发现整座侠王府已经被血洗,全府百余口人丁全部被杀绝,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步惊云与狗王并不在侠王府内,全都不知所踪。
黄四喜正在考虑如何寻找这两人,忽然听见一阵激烈犬叫,他当即顺着声音寻了过去。
一路找到侠王府后的树林里。
只见一群猎犬正在啃食一具断为两截的尸体。
黄四喜本以为‘尸体’已经死透,结果近前一看,发现‘尸体’上半截仍在爬行,手里握着一根竹棒,试图驱散周围的犬群。
这些犬全是侠王府的护院犬,像是把‘尸体’认成了凶手,这才发起了围攻。
黄四喜见状,对准犬群施了一记传音搜魂大法,全部震晕在原地。
随后走到‘尸体’旁边,问道:“你是什么人?”
‘尸体’虚弱回话:“我……我外号狗王,阁下听过没有?”
黄四喜见他面容丑陋,模样特征与何掌柜描述一样,立即道:“你的哮天犬呢?”
狗王朝他的下半身尸体处望了一眼,那里躺着一头大黄犬:“哮天已经死了!步惊云为了抢夺冰魄,在侠王府大开杀戒,只剩下一群看家犬!我奉雄霸之命追踪他,追到这里时被他察觉,他就一掌拍死了哮天,又一剑斩断了我的身体!”
黄四喜不解:“他为什么不杀了你?”
狗王满脸怨毒:“我见哮天阵亡,就把侠王府的看家犬召来,一起围攻步惊云,结果身体断了以后,看家犬闻着血腥味,掉头来吃我,步惊云为了让我活活疼死,才故意不杀我!”
他说完哀求黄四喜:“请阁下帮个忙,给我一个痛快!”
黄四喜已经移步到大黄犬身边,尝试救治,嘴里拒绝他道:“让你活活疼死,这是你应得的下场,也算给万贯钱庄的几条人命偿债!”
狗王激动起来:“步惊云杀的人更多,他杀绝了侠王府,你怎么不让他也活活疼死?”
黄四喜口吻淡淡:“那也不急,反正是早晚的事!”
狗王血已流尽,终是支撑不住,呐呐自语:“好,好,老子在九泉之下,等着姓步的死于极刑,也等着与我的哮天重逢……”
黄四喜忽然插话:“哮天犬不会死,他今后会替我效力!”
狗王再没有说出一个字,他死未瞑目。
第282章 冰魄
哮天犬是被步惊云的深厚掌力击中头颅,以致天灵碎裂,它自身没有内力防御,掌劲又穿透全身,把它内腑也给一起震烂。
它伤势过于严重,即使黄四喜以罗摩真气给它续回气息,它暂时也无法移动,不修养月余时间,根本无法痊愈。
黄四喜急于追踪火麒麟,就不愿意耽搁,直接取出一枚血菩提,给哮天犬服了下去。
血菩提具备疗伤神效,可以加速哮天犬的恢复,再配合罗摩真气,数日就能保证哮天犬活蹦乱跳,同时还能让哮天犬生出内力。
为了节省时间,黄四喜抱着哮天犬上路,一边疗伤,一边寻找火麒麟线索。
等哮天犬服用过血菩提,恢复了一些力气后,黄四喜取出当初在凌云窟所获的鳞甲,让哮天犬嗅闻火麒麟的气味,随后指示哮天犬发起追踪。
哮天犬伤重,暂时不宜奔行,却可以给黄四喜指明方向。
谁知它给黄四喜指了一条原路返回的路,直至重返侠王府外的树林,发现狗王的尸体。
它一下从黄四喜怀里挣脱,摇摇晃晃扑向尸体,汪汪哀嚎起来。
“嗨?我让你追踪火麒麟,你竟然回来找旧主人,真是不把我放眼里呀!”
黄四喜只是发下牢骚,并没有对哮天犬的行为横加指责。
当初在天龙江湖里,闪电貂贪图罗摩真气,投奔黄四喜怀抱后,立马把旧主人钟灵抛在脑后。
哮天犬受了黄四喜救命之恩,却仍旧不忘旧主人,说明这是一头忠犬。
黄四喜就任由哮天犬守在尸体旁边,他在附近挖起土坑,随后把尸体掩埋。
“你老主人作恶多端,按说应该让他曝尸荒野,但是为了让你心安,我就给他尸骨下葬!”
黄四喜知道哮天犬通人性,重新把鳞甲取出来,放在哮天犬鼻前,又道:“现在你老主人已经入土为安,你是不是应该替我追寻这块鳞甲的源头踪迹?”
哮天犬瞪大双眼,凝视了黄四喜一会儿,忽然认准一个方向,开始放足奔跑。
黄四喜立即尾随上去,心想:“这狗到底是嗅到了火麒麟气味,还是另有其它目的?”
起先黄四喜弄不清哮天犬的真实意图。
直至追了一宿,次日上午抵达一片山脉脚下。
黄四喜入山时途径一块石碑,碑文写着‘北郊皇陵’。
一见皇陵字样,黄四喜突然意识到哮天犬究竟在追踪什么东西,他当即施展轻功,身形朝前纵跃,试图拦住哮天犬,不让哮天犬继续前行。
不过哮天犬一直在前引路,它与黄四喜间隔了几十丈距离,等黄四喜跃至它身边时,它已经跑入一座山谷。
那谷内碰巧有三道人影。
黄四喜与哮天犬才一出现,三人即刻扭头望来,又齐齐一纵,身法俱都不凡,眨眼合围在了黄四喜与哮天犬附近。
哮天犬见有强敌逼近,汪汪大叫,露出凶相。
黄四喜垂手一拍,外吐一股绵软真气,摁在了哮天犬背上,受到黄四喜示意,哮天犬旋即止住叫声,四肢一弯,趴在了地上。
再看周围那三人,其中一人身背长剑,看去是二十余岁的青年,却缺乏活力,他面容甚为阴鸷,显得心事重重。
另一位是身穿红袍的老僧,神态端详的很,古井无波,颇有一副高僧气象。
最后一位贵公子的年纪与那个青年剑客差不多,但他身负有伤,右臂上绑着绷带,满脸憔悴之相,如同数日都不曾休息过似的。
黄四喜留意到,这人身穿的武服与侠王府那些丧命弟子一样,左胸上绣有‘侠’字,就猜测这人是侠王府的幸存者。
至于青年剑客与红袍老僧是谁,黄四喜揣摩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