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右边牌匾书写‘开源三江’,左边牌匾题字‘通达八方’,中间牌匾略高,写的则是‘通宝钱庄’。
黑衣青年认得通宝钱庄招牌,忍不住大发感叹:“通宝钱庄庄主张大鲸是天下首富,在各地开了一百七十家分庄,家资巨万,富可敌国,他手上积攒的钱财,子孙十代也花不完。”
络腮胡子杜老三面露不屑,哼道:“钱再多有什么用,他张大鲸有命赚,却未必有命花!”
黑衣青年不解其意:“三哥你是什么意思,张大鲸遭遇什么祸事了吗?”
杜老三摇头:“倒也不是祸事!而是张大鲸患有残疾,他双腿都已经瘫痪,出行全靠轿子,根本走不成路,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好活!”
“那真是可怜!”
“他是天下首富,用不着你可怜!”
杜老三冷笑:“据传,张大鲸向江湖发布了一道悬赏,赏金高达十万两黄金,你知道他想买什么吗?”
黑衣青年惊道:“到底买什么?天下间有什么东西,能够价值黄金十万两?”
黄四喜在旁边听到这里,心想只有罗摩遗体才值这个价。
杜老三见多识广,向黑衣青年透露:“张大鲸要买的是罗摩遗体!传说罗摩遗体可以再生造化,生残补缺,张大鲸是想通过罗摩遗体,医治他的瘫痪之疾!”
罗摩遗体鼎鼎大名。
其实黑衣青年听说过:“三哥,罗摩遗体真能再生造化,让残废重新康复?小弟怎么觉得不靠谱呢!”
杜老三也回答不上来,他猜道:“我没有见过罗摩遗体,不知道它是不是像传说中那么神奇,但张大鲸愿意出价十万两黄金求购,罗摩遗体应该是名副其实。”
黑衣青年道:“张大鲸富可敌国,十万两黄金对他不值一提,也许他只是想花钱买一个念想。”
“假如只有张大鲸一人搜寻罗摩遗体,可能是他花钱图个乐,但是……”
杜老三话锋一转:“天下首辅张海端也在搜查罗摩遗体,那张海端执掌天下权柄,他确实找到了半截罗摩遗体,可惜他也因此惹祸,数月前家门遭灾,遗体又被人给抢了去。”
“天呀,就连天下首辅都保不住罗摩遗体吗?”
黑衣青年扭头望向通宝钱庄的招牌:“张大鲸是天下首富,他擅长经商,却不懂弄权,本事应该比天下首辅差一点,就算让他买来罗摩遗体,估计也难以保全!”
黑衣青年是瞎猜,却是猜对了。
罗摩遗体分成上下两截后,上半截原本在天下首辅张海端手上,后来被细雨所得。
下半截就在天下首富张大鲸手上,很快就要被崆峒派的紫青双剑给骗走。
黄四喜听杜老三与黑衣青年聊起张大鲸,忽然心想:“紫青双剑赶赴京城,就是为了使用假罗摩遗体,找张大鲸做交易。
那张大鲸手里有下半截遗体,他悬赏十万两黄金是为了购买上半截,以便让遗体完整合一,好从中找出医治瘫痪的办法。
紫青双剑想空手套白狼,就伪造了半截假遗体,然后约张大鲸见面,伺机抢夺张大鲸手里的真品,双方的交易地点就在通宝钱庄内,难道今晚紫青双剑会在钱庄现身?”
黄四喜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杜老三与黑衣青年一直在追踪紫青双剑,他们选择在通宝钱庄边上下榻,应该是查到紫青双剑在附近出没过。
事实也确实如此。
只听杜老三疑道:“这些天那对狗男女一直在钱庄附近徘徊,也不知他们意欲何为?”
黑衣青年压低声音:“会不会是踩点?他们想到钱庄里边做一票?”
杜老三叹道:“不管他们想做什么,眼下我受了伤,已经对付不了他们。”
就算杜老三没有受伤,他与黑衣青年联手也拿不下紫青双剑。
杜老三又悻悻说:“我倒是希望,他们真去钱庄犯事,最好让张大鲸的护卫宰了他们。”
说到这里,晚饭已经吃完。
杜老三在黑衣青年的搀扶下返回客房。
黄四喜继续饮酒,直至天黑后,他悄悄溜出客栈,沿着通宝钱庄转了一圈。
打探完地形后,他攀上庄外一棵梧桐树,在树梢处潜伏。
此刻居高临下,他视野开阔,趁着月光,他可以监控钱庄门口的一举一动。
一直等到亥时。
只见两个穿着道袍的男女来到钱庄门口,他们敲响大门。
片刻后出来几个护卫,问道:
“紫青双剑?”
待证实男女道士的身份,几个护卫又说:
“两位道长请进,东家正在堂中相候!”
随即把紫青双剑接引进了庄内。
这时黄四喜已知他猜测正确,紫青双剑果真来到通宝钱庄,找张大鲸做交易。
他当即施展‘攀云乘龙’,从树梢上凌空一翻,轻轻降落在了通宝钱庄的屋顶上。
他掀开几片房瓦,发现钱庄大堂亮着烛火。
大堂中间摆着一张长桌。
长桌前端放有一个抬椅,这种抬椅专门给残疾人配备,抬椅周围又站着数十位带刀护卫,严密保护着椅中之人。
由此可见,那椅中坐着的华贵中年,应该就是通宝钱庄的庄主张大鲸。
长桌另一端站着两个道士,自是崆峒派的紫青双剑无疑。
江湖有传,紫青双剑是一对师徒,其中师父是崆峒紫剑,他看去四五十岁,徒弟是崆峒青剑,她年纪差不多有二三十。
桌面上则摆了一个大木箱。
箱盖已经被打开,里边装满纯金元宝。
张大鲸手指木箱:“黄金十万两,加上全国一百余家通宝钱庄兑现的银票一百万两,赏金一文不少,全都在这儿,随便你们查验!”
这是张大鲸亲自颁布的悬赏,他是真有钱,也真愿意付钱。
无论谁把半截罗摩遗体带来,他都不吝重赏。
他望着紫青双剑,催促:“遗体呢?快拿出来,让我看看真假!”
桌对面,崆峒紫剑正拿起元宝,装模作样的检查黄金与银票。
听见张大鲸发话,他给崆峒青剑使了一个颜色。
崆峒青剑当即卸下身背包裹,她把包裹打开,露出半截带有头颅的罗摩遗体。
遗体真假暂时不明,同样需要查验。
崆峒青剑把遗体递出,交给张大鲸。
张大鲸双手捧起遗体,脸色一下激动起来:“快!”
他示意身边护卫,从抬椅底下的储柜里取出另外半截真遗体。
他需要把两截遗体拼凑起来,才能印证真伪。
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甚至到了魔怔地步,嘴里不停念叨:“盲目可以复明,失牙可以再得,失去的腿可以重新长出来!只要能让我再站起来走路,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值得!”
张大鲸把两截遗体摆在桌面。
从外观上看,两截遗体色泽差不多,但是无法从腰部合拢为一体。
张大鲸登时大怒:“不对!这个遗体是假的,假的!杀!杀了他们!”
他猛一挥手,示意身边护卫动手。
但今晚紫青双剑是有备而来,抢在护卫之前,先一步跳上长桌。
崆峒紫剑沿桌前冲,眨眼奔袭到张大鲸面前,挑开抬椅两侧的护卫,一剑扎入张大鲸心口。
崆峒青剑动作也不慢,她直扑两截遗体,使用包裹飞快一缠,利索背在身上。
师徒俩配合非常默契,抢到遗体以后,立即联手朝外冲杀。
现场虽然有数十护卫,武功却不高,难以抵挡师徒俩的双剑合击。
不过就在师徒俩冲到门口时,忽见另外两道人影落入大堂。
这两人潜伏大堂内多时,早前张大鲸与紫青双剑交易时,他们一直不现身,直至确认罗摩遗体的真容,他们才杀了出来。
他们打扮也很奇怪,其中一人穿着麻布衫,手持双短刺,另一人身着彩戏服,手握双刀。
黄四喜盘踞房顶,无法看到他们正脸,却仍旧从他们兵器上认出了各自身份,这两人其实是黑石杀手雷彬与彩戏师连绳。
他们常年追踪罗摩遗体的下落,应该是获悉了紫青双剑与张大鲸的交易,于是过来踩点,试图坐收渔利。
那雷彬腕上缠有飞针,现身一刻,先朝前激发一根,从后方扎入崆峒青剑的小腿,令崆峒青剑刹那停顿,半跪地上,再也出不了门。
彩戏师连绳立即挥舞双刀,‘呼!’一响,刀身燃上两团火焰,交错挺进,一刀砍在崆峒青剑的肩膀,另一刀高高一挑,崆峒青剑身背的罗摩遗体包裹,就已经抛飞起来。
崆峒紫剑原本在前开路,听见身后动静,瞬间回眸,反手一剑,插入包裹结口,又凌空一个回旋,挡开火焰刀,把包裹挑入怀中。
“嘿嘿,崆峒连环剑,使的好!”彩戏师连绳疾步上前,试图再抢包裹。
但崆峒紫剑并不恋战,包裹刚一到手,他片刻也不停留,夺门就走。
这时崆峒青剑已经拔出飞针,重新站起身,她瞧见紫剑远去,不禁大急,在后呼喊:“等等我……”
她声音尚未落罢。
彩戏师连绳与雷彬平行跃至她左右,连绳横刀一斩,切入她下腹,雷彬掐指弹出一枚飞针,扎入她太阳穴。
这两招几乎同时发出,令崆峒青剑叫声戛然而止,一下栽倒地上,当场气绝。
连绳与雷彬并不瞧她尸体,前掠出去,继续追击崆峒紫剑。
战场很快从大堂延伸去了通宝钱庄的前院。
黄四喜站在房顶监控战况,他见崆峒紫剑在前狂奔,雷彬与彩戏师连绳在后猛追。
他就捡起一片房瓦,抛悬半空,然后运足掌力,一掌拍中房瓦。
房瓦瞬间变成数十颗碎石,从房顶攒射而下,覆盖了雷彬与连绳身外的数丈范围。
这些碎石全都开有边锋,威力堪比暗器,雷彬与连绳不得不止步抵御。
雷彬施展轻功,朝后急跳,并没有被碎石击中。
连绳则甩动披风,试图格挡,结果碎石穿破披风,一股脑扎入他体内。
“啊!好毒的暗器!”
连绳仰面摔倒,身上全是血淋淋的伤口。
雷彬眉头微皱,盯住房顶的黄四喜,忽然猛甩双臂,连发数枚飞针,齐射黄四喜。
黄四喜挥袖一扫,飞针立时倒转,反袭回来。
雷彬大惊,闪身想要躲避,结果‘砰砰!’两声脆响,又有房瓦被黄四喜劈成碎石,箭矢般坠落在雷彬四面八方。
雷彬躲无可躲,必须硬抗。
黑夜之间,他也分不清哪是飞针,哪是碎石,慌忙举臂护住头颅要害,火辣辣的刺疼感瞬间袭上全身。
他一下侧翻地上,身上血流如注,伤势比连绳还要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