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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先殿旁,一内宦匆匆忙忙地跑到了一名宫女面前:“圣女姐姐,夏公公本来瞅着陛下已经有只待在乾清宫的厌恶情绪而提了一句,但还是被皇给打入了诏狱,眼下还要拘留整个奉先殿的内宦宫娥!”
这宫女不由得面色一紧:“想不到他如此警觉!也罢,通知下去,不得轻举妄动,夏公公会提前去升仙见百花老祖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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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王自德走到朱由检面前来:“陛下,微臣无能,在押解夏永德于诏狱后不到一日,便突然暴毙!”
朱由检听后神色凝重了起来,他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起来,他其实更希望夏永德是被冤枉的,自己要对他严加审讯也不过是自己一时神经性紧张,而做出的过激反应。
但崇祯帝朱由检没想到这夏永德会突然暴毙,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夏永德的背后的确藏着一个阴谋!
而夏永德不过是他们的一枚棋子。
可夏永德是王承恩的干儿子,当年随自己南迁的宦官,三年里从监丞升到了直殿监少监乾清宫执事,朱由检怎么也不会想到夏永德会成为被别人利用的棋子。
“此事先不要声张,暗调查下去,着司礼监秉笔史可法、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太监王承恩、司礼监秉笔韩守敬、御马监掌印何新来见朕”。
朱由检语气森冷地说了一句。
现在自己的后宫基本还没有扩充宫人,所用宫娥还是南迁随扈的宫娥,内宦也只是随扈内宦和凤阳、南京等镇守太监府的宦官,人员并不冗杂。
但朱由检还是不太明白,不是很冗杂的内廷,究竟有多少人和外朝的江南官员或者是宫外的江南官绅勾结在了一起,对自己图谋不轨。
朱由检现在的确是可以确定操控夏永德的敌人是江南官绅的人,虽然他现在还查不出来是何人所为,但他知道还想要自己性命的只有这一股势力。
不多时,四名大明目前级别最高的内臣进入了乾清宫。
朱由检当即下了令,升任史可法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成为名副其实的内臣之首,其他三名内臣都知道这是陛下警惕自己的缘故,也都没说什么。
“夏永德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除史可法外,王承恩、韩守敬、何新,你们应该知道,如今大明这二十四衙门里的人都是你们的干儿子干孙子,你们一个掌着东厂,一个掌着朕的钱袋子,一个掌着南京城的兵权,内廷是你们三个的天下,朕相信你们的忠心,但现在夏永德这件事,你们有何话可说,刚押解去诏狱,不到一天便突然暴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管的内廷!尤其是你王承恩,你管着东厂和诏狱,这夏永德还是你的干儿子!”
朱由检突然怒吼一声,王承恩、韩守敬、何新三人便都跪了下来,汗如雨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他们也没想到夏永德会突然暴毙,甚至也不知道为何夏永德会突然被抓去诏狱。
“也罢,你们都起来吧,朕没有要治罪于你们的意思,而是要你们都要小心着点,盯紧着点,这内廷里有人在暗煽阴风点鬼火呢,你们不能不知道,王承恩,你们东厂的人得好好调查一番,最近有谁和内廷的人来往密切,有一个查一个杀一个!韩守敬,大部分内廷里的人都是你当初的人,你也得好好调查清楚,不知底细的人先罢黜掉,宁愿各宫现在少几个服侍的人,也别留不相干的人,何新,京城尤其是紫禁城的安防一定要做好!”
朱由检这么一说,三人也都忙齐声回应起来:“请皇爷放心!”
朱由检点了点头,继续吩咐道:“夏永德这件事由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王自德暗调查,现在不必声张出去,你们知道行了。”
正在此时,大元帅府副元帅秦良玉匍匐在了殿门外:“陛下,福建总兵郑芝龙有急递进京,言及近期有大批海盗进入大明海海域,朝松江府方向集,并有江南士绅意图怂恿郑家合谋在松江府沿海作案!微臣自知兹事体大,不敢擅作主张,请陛下圣裁!”
什么,大批海盗集松江府?江南士绅怂恿郑家作案?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朱由检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313.第313章 心向满清的奸贼
彼时,朱由检见秦良玉满头银发,背也驼了不少,便也没有先问正事,而是先给韩守敬下了令:“拨个可靠的宫娥以后专职服侍副元帅!”
说毕,朱由检才让四名宦官退下,然后便让秦良玉走了进来,细问起来:“这郑芝龙可有说是谁家?”
“没有,只提到江南士绅,微臣对江南事知之甚少,对于海盗更加不了解,所以也不知此事要紧不要紧,但见郑芝龙用的是八百里急递,也不敢轻视”,秦良玉说道。!
“怎么不要紧,松江府要是搞乱了,朕和他郑家都会少赚许多银子,这郑芝龙不肯说哪些江南大户暗怂恿怕也是不想得罪他们的缘故,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强求,傻乎乎地在这种时候还去找郑家的江南士绅想必也不是多么难对付的,只有哪些还藏在暗处的才最难对付,既然海盗们要闹事,给刘孔昭下道谕旨,让他多加提防!”
朱由检也知道海盗很多时候和沿海的士绅们是连成一体的,走私贸易便是由沿海士绅与海盗之间合作形成的一种贸易,如今自己开了商埠之后,把海贸的大部分利益分割到了自己和郑氏商号手里,沿海士绅尤其是江南士绅的苏淞一带的大户会寻求自己的合作伙伴海盗来搞破坏倒也是在情理之。
在嘉靖朝的朱纨因为剿灭海盗而被沿海士绅迫害致死,如此可见沿海士绅和海盗之间关系之深之铁。
好在现在最大的海盗郑氏集团被自己成功招安,若不然朱由检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海盗与士绅联合对抗朝廷的局面。
“既然有海盗要来闹事,正好让大明海军有几次实战训练的机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吴孟明,你们锦衣卫要把控好情报消息的及时,不要在靠的松江府太近的海域开战,以免影响贸易。”
朱由检说着又道:“秦副元帅,你现在去大元帅府下令吧,另外加派陆地部队警备松江府,朕记得焦琏的部队离松江府最近,让他的部队去,理由便是最近海盗作乱,致使多数大户人家被劫,为安定人心,成立松江府警备区,由副总兵焦琏任警备区提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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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想不到当今皇如此狠辣!徐家、潘家、葛家、姜家都惨遭灭门,十五岁以下的男丁与妇孺幼童全部发配东番岛为奴!本以为真是海盗所做,但如今才知道是东厂所为,李隗与花骨儿他们根本还没有来!”
松江府华亭县举人欧阳瑞有些愤恨地拍了桌子一下,而在他面前则站在一名尖嘴猴腮的和尚,这和尚一身百衲衣,眼神却透着一丝狡黠,阴笑了起来:
“欧阳先生何必如此生气,这几家也是咎由自取,想着靠杀了吴知府控制李知府的手段拿回田地,可谓是愚蠢至极,这世界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如今这朱明的皇帝朱由检也不会轻易吃这样的亏,人家现在是手里有兵的皇帝,还站着正统的名分,明面的抗争只能是个输!”
欧阳瑞听这和尚这么一说,便也叹了口气:“话虽如此说,土将军有所不知,我们也不是没想过用其他方式,如让当今皇提前驾崩,但据白衣教的人传回话来说,夏公公不过稍微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被当今陛下要打入诏狱,若不是在诏狱里也有我们自己的人,只怕我们辛辛苦苦发展起来的白衣教在宫的势力要被全部铲除了。”
“这世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朱由检警觉得了一时,警觉不了一世,总会找到机会除掉他的,只要你们除掉了朱由检,本官替你奏给摄政王,到时候保你做一省巡按,这是王爷亲谕,你可以看看。”
这叫土将军的便是当年随多铎南下伐明的降清将领土国宝。
土国宝乃山西大同人,且是晋商出身,而偏偏朱由检在南迁之初为推行税政且积攒军费以晋商资敌为由对晋商在江南的基业全部抄没充公,因而现在的土国宝对明廷崇祯帝朱由检极为痛恨,也早已把自己当做是大清之臣。
如今即便多铎战败,他也是积极地在为清廷拉拢势力。
路引制度的取缔使得一直在躲在山区的土国宝有了机会逃入松江府华亭县。
土国宝与欧阳瑞乃是连襟,因而如今土国宝也只好剃了金钱鼠尾,扮成和尚,躲进了欧阳瑞的府里。
欧阳瑞见清廷有意招揽自己为巡按御史,也很意动。
他自知自己作为举人出身的士子,又是南直隶的士子,即便在大明吏部铨叙也轮不到自己,而现在只要自己肯为清廷做事,他日便能得一巡按御史之职,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更何况,他也的确对现在的朝廷很不满。
“烦请告诉摄政王,不才欧阳瑞早已心向大清已久,恨不得现在剃发效忠圣主!”
欧阳瑞向土国宝拱了拱手后,又道:
“瞅机会除掉当今圣这件事,一直是白衣教在筹划,这些都是当年钱谦益与王铎以及张慎言的学生或亲朋故友亦或是不平者,还有大部分是管部堂在刑部大牢里找得十恶不赦的死囚,只要有机会,当今天子不可能不提前驾崩,到时候只要太子继位,以如今太子之懦弱,大清统一天下不愁不成功。”
欧阳瑞说着笑了起来。
土国宝也抚须而笑:“如今这朱明王朝倒行逆施,重商抑儒,这崇祯帝朱由检更是暴虐嗜杀,视士人为刍狗,若不除之,你们江南难有宁日!”
“诚如将军所言,明廷已历两百余载,早已是积重难返,本是该改朝换代的时候了,大清早是当今天下正朔,一统江南不过是早晚之事;如今只需李隗与花骨儿等一到,便可让朝廷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海盗,搞乱他朱由检在松江府的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