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大吼一声。
朱慈烺这才乖乖地又走了回来:“父皇!儿臣没别的意思,儿臣只是,儿臣只是不想。”
“够了!别说了,让你当太子简直是朕之最大失败!”朱由检大喝一声,便忙对王承恩喊道:“拟旨,太子无德无智,资质平庸,屡次以下犯,不识大局见识幼稚,无体谅君父之孝道,也无任用贤能之明道,着即废黜储君之位,东宫詹事方太监赐死!”
朱由检突然的这个决定,让王承恩颇为惊骇,也忙劝了起来:“陛下,储君之位甚重,不可轻易废黜啊!且立嫡立长,太子得位正当,如今贸然动之,恐令社稷不稳。”
“如今不必万历时期,他朱慈烺是官们想立的太子,非朕所立,如今乃朕之天下非官之天下,有何不可立不可废,叫你拟旨去拟!”
朱由检此时突然决定废黜太子不是真正的一时冲动之举,他本知道自己对官彻底的压制不是自己对官的屠杀而是将立储之权夺回来,只有自己这个皇帝掌握了继承人的选择权才意味着自己彻底超越儒家立嫡立长制度对皇权的制约,彻底压制住官集团对皇权的干涉。
这样希冀通过改换君王来改变自己政治格局和获取政治利益的官彻底失去了重新复盘的机会,因为朱由检这个皇帝自己决定的皇太子必然是要和自己政治意见一致的太子。
他现在废掉的太子是要彻底掌控大明,不给官们半点可能凌驾于君权之的机会。
内书堂出身的王承恩虽说宦官但也深受儒家思想影响,此时让他帮助朱由检做出如此惊天之举,他的确难以办到,正在踌躇之时,朱由检则也觉得自己没必要为难陪伴自己这么久的王承恩,便看向了阮大钺:“阮爱卿,你来吧,你的采当在王承恩之。”
王承恩和卢九德都看向了王承恩,朱慈烺此时也看向了王承恩,陈士鼎自知自己死罪难免,毕竟连太子为自己求情都不行,也不再向朱由检求情,为感念太子朱慈烺求情之恩,直接对阮大钺威胁起来:“阮大钺,你若敢拟此旨,必背叛于儒家,被我天下士大夫鄙夷之!”
阮大钺微微一笑,他自己已经是被全天下的士大夫鄙夷的人了,连带着现在的太子朱慈烺都敢当着君王的面打自己,自己还能在乎什么,凭朱慈烺对他的态度,他也毫不犹豫地拱手:“微臣遵旨!”
“卢公公,还请前面带路”,阮大钺面带微笑,而卢九德则哼了一声,虽然心里很愤恨阮大钺如此无底线支持陛下,但他此时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是陛下的旨意,而且还有官阮大钺的无底线支持。
357.第357章 死谏
这边,朱由检也不着急,只坐回到宝座坐等。!
过了一会儿,阮大钺捧着刚刚拟完且盖好大印的圣旨走了过来。
朱由检对卢九德吩咐道:“去把永王和定王唤来,待会一并听旨。”
“陛下,这事”,卢九德还想再劝几句,他是行伍出身,与马士英关系匪浅,但也在内书堂授过翰林官授课,知道废黜太子乃天下大事,也还想再劝几句。
“此事乃朕和外朝决定的事,你乃内臣,不必多言,宦官不得干涉立储之事!还想待在司礼监给朕老老实实地干事,立谁为储君都是你们未来的爷!”
朱由检这么一说,卢九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去传旨。
而这边,土国宝依旧是神色淡漠地跪着。
陈士鼎则不知不觉地流起了泪。
太子朱慈烺则四处看来看去,露出慌张之意,没有师傅在一旁教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被废黜的危机。
王承恩喟然一叹,他知道自己是没有必要参与这件事了。
只要阮大钺这样的官参与进来,再加现在支持太子的官皆被铲除干净,几乎没人再能阻挡陛下废储一事。
唯一能阻止的便只有宫里的人了。
但自己说到底是皇身边的人,自然没有必要和皇对着来。
而且朱由检刚才那句话打动了他,作为内臣,立谁为储君都是自己未来的皇爷,自己没有责任为大明江山社稷考虑也没有义务去考量储君的优劣。
与此同时,朱由检又命阮大钺去将内阁六部九卿的官员都聚集乾清宫。
内阁首辅高弘图、内阁大学士户部尚书刘万春、刑部尚书姜曰广等皆聚集到了乾清宫。
尽管朱由检对端学社和管绍宁等党羽采取了迅速而干净的军事打击手段,但这些高级官也已都知道朝堂刚刚发生了什么,因而此时来到朝堂之时皆是缄默不言。
他们不知道陛下要对他们说什么,也不清楚为何突然要他们齐聚乾清宫,甚至他们只关注到此时少了管绍宁和霍达等人,便以为依旧只是关于整饬官场的事。
但当朱由检宣布了要废黜太子之位且命阮大钺宣读旨意时,整个在朝的官员皆面露出了惊讶之色。
如果真的是管绍宁等做了悖逆之杀而被全部除灭,他们也没有意见,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现在还坚守在朝堂的也并非都是只顾各自阶层私利的官员。
但现在朱由检突然要废黜太子,这意味着符合儒家礼仪秩序的立储制度将会被君权彻底打破,而大明天子将凌驾于一切之,包括儒家所形成的各种国家秩序。
朱由检的目的自然是如此,如今既然已经与官彻底决裂,他自然得干脆趁着自己握有军权时,继续挑战官们所依仗的儒家仁义之道对皇权的束缚。
首先自然是从立储开始,让这些官彻底没有机会去培养明确的储君来完成自己的政治理想和限制自己的皇权。
如果立储制度改变,朱由检还会再挑战对科举制度乃至对官绅特权制度的改变。
但现在仅仅是要废黜太子,便已引起朝野轰动!
南京工部尚书何瑞先发表了意见:“不可啊,陛下,储君之位乃国之根本,不可轻易动之,贸然废黜太子,只怕令江山不稳啊!”
“陛下!何尚书所言甚是,太子虽不才,但可令良师教导之,怎么能说废废,素来立嫡立长便是合乎圣人之道啊!”
刑部尚书姜曰广也直接站了出来。
紧跟着便是一系列官员站出来反对。
朱由检已经料到是这个结局,也不生气,只说道:
“朕知道太子不可轻易动之,但因为太子之位乃国之根本,朕也不能草率把大明江山社稷之未来交到这样资质愚钝之人的手里,朕并非只有他一个子嗣,圣人之学也好,立嫡立长也罢,与国家实情相悖者皆需改之,朕今日只是通知尔等,非是商议此事,此事结果已出,不容任何人质疑!”
朱由检这么一说,言外之意便表达的很清楚,自己只是给你们通报个结果,根本没有要和你们商量的意思。
何瑞等官员听到朱由检此言心里颇为愤怒,连带着高弘图此时也和刘万春叹了口气,陛下要乾坤独断,他们只能接受,不能还能怎么办,若是造反只能是管绍宁的下场。
但姜曰广则是很倔强之人,也以为陛下真的要自己像范阁老那样威逼才行,便直接跪下来:
“微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若陛下不肯,微臣愿以死谏请陛下收回成命!”
“常言道,武官战死沙场算是死得其所,但也有疏谋少略之因,而官死谏则无疑是弃君弃民之举,必定有昏君放如此进谏,姜爱卿,你这是要弃朕于何地,也罢,既然如此,你要背叛君父,借故邀名,朕也成全你,尔等不许阻拦他,让他撞死,翰林史官记录下来,崇祯二十年七月十二日,刑部尚书姜曰广背弃君父,借故邀名,意图通过撞死于柱要挟朕!”
姜曰广一咬牙跑到了柱子旁但在听到朱由检这句话后不由得停了下来,哭着喊道:“陛下,你这是让微臣无法自处啊,臣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啊!”
“朕不介意你死谏不死谏,你要是有勇气可以随时撞死!”
朱由检正说着突然听见一声剧烈的晃动声,原来南京工部尚书何瑞此时已经撞在了一棵金柱,当场脑袋开了花,死了过去。
“好,很好,还真有要死谏的,记录下来,今有南京工部尚书何瑞于殿要挟君王,以死逼君,弃君父之恩,枉父母之情,乃不忠不孝之辈,特旨其子孙皆发配台湾为民,家产籍没!其子孙三代之内不许参加科举!”
朱由检说着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想死后留个清名,没门!还有要死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