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应天府尹成德则跪在船板,拿头磕在地,哭吼道:
“苍天啊!你为何如此不佑我大明,陛下好不容易有所悟,大有太祖之遗风,眼看将要力挽狂澜于既倒,你却让陛下葬身于鱼腹火海,你为何这样做!呜呜!”
随扈的大多数南撤官员在得知大明皇帝陛下朱由检很可能遇难后莫不是伤心欲绝,几乎要寻死觅活。
毕竟,他们大多数作为北方籍官员,选择跟随朱由检南下,都是因为忠君之事。
而如今带着他们南下的君王却突然遇难。
再加刚刚因为孔府一事的打击,对于这些南撤官员们而言,仿佛整个天都塌了一般,一下子没了主心骨。
唯独兵科都给事龚鼎孳心里暗暗发笑,但也不得不狠狠地落了几滴眼泪。
然后,龚鼎孳则高声喊道:“诸位,眼下还不是伤心之时,虽说陛下不幸遇难,但太子陛下所幸已经到南京,我等应迅速封锁陛下遇难消息,然后火速赶到南京,共拥太子登基,完成陛下未尽之大业才是啊!”
“龚给事所言极是,我等还是尽早赶去南京为好,不过也得留下人来继续打捞陛下之尸首才是。”
南撤队伍目前的总负责人金炫点了点头。
不过,这时候,御马监太监何新出现在船头:“慢着!”
吏部左侍郎金炫一见何新出现:“何公公,你来的正好,陛下他,龙御归天了!呜呜!”
接着,群臣又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何新没有劝这些大臣,而是将手一挥:“将兵科都给事龚鼎孳和近卫第二军三营游击谈传珠给本官拿下!”
“是!”
龚鼎孳和谈传珠两人正揩拭着眼泪,跟着群臣嚎哭,却没想到,何新的亲兵已迅速将两人从群臣里拖拽了出来。
龚鼎孳不由得大为惊罕:“何公公,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清楚!”
何新说了一句,大声对群臣喊道:“诸位,陛下没有遇难,陛下昨晚在御舟着火前提前驻跸在了丹徒镇,且现已查明纵火烧御舟之钦犯,而这龚鼎孳和谈传珠便是其一员,陛下有旨,立即赶赴南京,不得有误!”
“陛下没死?”
龚鼎孳整个人瞬间懵逼了。
而金炫等随扈官员却喜笑颜开起来:“陛下居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大明有望啊!”
“呸!”
不知是谁先朝龚鼎孳啐了一口。
紧接着,随扈官员们便都向龚鼎孳啐了一口:“无君无父,奸臣佞子!竟然没想到你龚鼎孳竟是这样的人!”
……
李香君的锦床很软很香。
朱由检睡在面很踏实,也很容易让他意乱情迷,竟也因此在昨晚和周皇后一夜春风几度。
初夏的时节,天亮的很早。
朱由检批着一头长发坐在李香君用过的西洋镜前,看着自己一脸的胡茬:“还挺帅!”
“噗嗤!”
一声娇笑从朱由检耳畔传来。
朱由检回头一看,却是陈圆圆端着一盆清水在一旁抿嘴而笑。
盥洗完毕后,朱由检便在皇后亲自更衣后匆匆下了楼。
眼下,朱由检也不知道南京方面会不会出现变故,他这个皇帝得立即出现才行,自然不能耽搁片刻。
李香君等人一直恭候在门堂。
朱由检走到她近前来,取下一枚九龙玉佩:“朕赏赐于你的,他日若要寻朕,可凭此物找御马监的何公公。”
说毕,朱由检便跨步出了楼阁,一呼吸清晨之朝气,便已是精神抖擞。
吴伟业、龚鼎孳、侯方域、谈传珠、董祖源五人被各押解在一辆囚车里紧随南撤大军往南京而去。
吴伟业一脸落寞,他自然知道谋杀君王是个什么下场,他想过咬舌自尽,但嘴里却已被塞了布团。
龚鼎孳敲着囚车,想喊两句,想跟朱由检解释求情,但招来的只会是士兵的皮鞭。
侯方域有些失望,因为李香君没有在囚车里,说明皇帝陛下还是没有真正相信自己的话。
谈传珠则是缄默不言,他觉得自己很冤枉,不过是收点钱财给人行个方便,怎么扯了谋反弑君的罪名。
董祖源是泪流满面,他自思自己在乡里是说一不二,横着走的人,但因为没考进士想靠钱谦益谋个官职,却没料到因为这样了贼船。
一时南撤大军到达镇江府城,镇江知府出门跪迎,朱由检并未停留,命令南撤大军依旧继续前行。
等到朱由检过了龙潭后行进了两个时辰,便已看见诺大的南京城映入眼帘。
朱由检不禁唏嘘不已。
从离开京师到达南京,这一路,他足足花了三个月。
但这个月却恍如三年乃至三十年一样漫长。
调兵入京城,杀首辅魏藻德、兵部尚书张缙彦等奸臣,招抚刘芳亮部,诱杀刘泽清,兵马激增到二十万,现已让高杰攻刘良佐,命李明睿淮扬募兵。
这一路行来,倒也算得是波澜壮阔,如唱大戏。
只是此时的南京城并没有盛大的欢迎大明皇帝入城的仪式。
御马监何新已提前领大军控制了南京城外围。
整个南京城已经被严格把控,官兵列在城墙下,一片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