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正躺在房间左侧的榻上,简简单单地床铺,一床无甚装饰的棉被,床边点着烛台,一切都显得很简单,不知道的肯定不会知道床上躺着的是皇上,就像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只有坐在床边一身盛装的妃子能展现出他身份非常。
五年时间对大华皇帝却像是过了五十年,如果李权在这里看到,肯定会以为那是两个人。
因为当初跟大华皇帝交谈的时候他还容光焕发,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自信,感觉充满了活力。而现在,不单单是两鬓斑白,更多是从眼神中透露出的疲态,加上脸色苍白,给人的感觉像是老了近二十岁。
慕语远远地看着,心头顿时咯噔一下,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父皇这次可能是真的不行了!”
外界传言说皇上这次恐怕不行了,慕语还以为是危言耸听,没想到亲眼看过才明白,原来这根本不是危言耸听,真实情况恐怕比外界传言还要危险。
当没有看到皇上时,慕语能很冷静地进行分析,想象怎么利用此事来为自己谋利。
但现在,慕语看到自己父亲就这么病怏怏地躺在床上,正无助地看着自己,甚至连说一句话都变得很困的时候,慕语的心一下乱了。
他忘记了刚刚从冰雪中出来还在隐隐作痛的身体,踩着小碎步走上前,跪在床边,声音有些颤抖:
“儿臣……儿臣拜见父皇。”
皇上在床上躺着,有些吃力地侧过身,看了看慕语,注意到他身上的雪水,朝身边妃子使了个眼色。
妃子给慕语端来了凳子,又拖了一个火盆过来。
“咳……坐下说话。”
慕语坐着,心中却在想现在该说点儿什么关心的话语,但一想到自己父亲现在的样子,一些虚伪的奉承实在是开不了口。
这时候,皇上却先一步说话了:“是谁教你在外面等的?”
皇上的第一句话就让慕语愣住了,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准确地说是忽然感觉有些害怕,他没想到父皇第一句话就像是看穿了一切。
“咳咳……”皇上又轻咳了两声,“怎么不说话?被朕猜中了吧?”
被这么一说,慕语下意识地就否定道:“不是!”
“不是?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儿臣……儿臣只是……”慕语很纠结,这时候他不想说谎,但又不能不说谎,只能低下头,“只是担心父皇身体,想来看看父皇。听公公说是父皇不愿见任何人,但儿臣没听到父皇亲口说,心中始终有些不安,故出此下策想见父皇一面。父皇若还是不想见儿臣,儿臣这就离去。”
“既然都已经来了,多坐一会儿又有何妨?”皇上精神似乎好了些,从床上做起,看着慕语,“外面情况如何了?”
“恩?”慕语有些不太明白。
“就是说你的那些弟弟都怎样了?有没有死了谁?”
慕语眉头皱起,然后摇摇头:“儿臣不知。”
“真不知?”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儿臣这几年都本本分分呆在家中,不曾关注过各个皇弟的消息。”
皇上停了停,半闭的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既然你说你本本分分,那今日为何要来见朕?难不成不是想的乘机博得朕的好感,让朕立你为太子?”
慕语一听,赶紧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儿臣不敢!儿臣不敢!儿臣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觊觎皇位。”
看着慕语惊恐的神色,皇上点了点头:“好了,你先起身吧。”
慕语起身,换上仔仔细细地注意着他每一个动作,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再联想到慕语的性格,心中怀疑倒是弱了几分。
莫名地叹了一口气:“哎!朕这么多子女中,就数你最为忠厚,今日你能来此朕深感欣慰,也在朕的预料之中。朕一直以为我皇室人丁兴旺,暮年必能轻松安泰,却没想到今日重搀,只有你一个人真心来探,身为父亲,朕算是天下最失败的一个吧?”
“父皇……”
“朕病卧期间多有不便,身边总少个贴心之人,你若有心,可留在养心殿,待朕病情好转再回去吧?”
慕语强掩激动:“而臣遵旨。”
“可想清楚了?”
慕语一愣,不知皇上为何多此一问?
“这一次你纵然照顾朕有功,事后朕也不会立你为太子,也不会又任何赏赐,你可还愿意?”
“儿臣照顾父皇乃天经地义之事,何来如此一说?”
皇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忽然间,皇上像是又犯了病,毫无征兆地剧烈咳嗽起来。
慕语着急上前询问当如何。
皇上老脸涨得通红,指着桌上:“药!药!”
慕语立马就要起身去端药水,却被皇上一把给抓住了,指了指妃子,示意她去。
妃子很快将药端了过来,皇上却只碰了碰,然后眉头一皱,低喝道:“太烫,到外面去给朕凉一凉。”
“父皇,让儿臣去。”
慕语主动请命,却又被皇上阻止了。
嘎吱一声,门开了,身体单薄的妃子去到风雪中只为将一碗药凉一凉,看上去显得有些残忍。
慕语看了看门口,回头时猛地一惊!
只见皇上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把匕首!
“父皇……”
皇上抬手示意慕语别说话:“听朕说。朕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现在由你照顾朕,待会儿那女人和那太监回来后,替朕将他们都杀了!”
……
……
李府中,李权在屋檐下摆了一张躺椅,静静地躺着,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