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147节

  吴川顺手取过了茶几上的酒杯,向着扎哈罗夫举杯邀请道:“我觉得还是应该为您即将开始的新事业干上一杯比较合适,欢迎您来到中国,尊敬的扎哈罗夫先生。”

  扎哈罗夫浅饮了一口便放下了自己的酒杯,看着吴川说道:“确实是个不错的开端,那么我们可以进入真正的主题了吗?”

  吴川沉思了片刻之后,稍稍坐正了些,方才认真说道:“在谈及计划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希望您能确实的回答我。那就是,扎哈罗夫先生,您想要通过这个计划获得些什么?”

  扎哈罗夫终于有些好奇了起来,看着吴川问道:“难道这个计划还能为我定制?你可不是在和我说大话吧?”

  吴川神情不变的说道:“计划的主体当然是不能变更的,但是未尝不可给您个人提供一些机会,让您借此达成个人的心愿。

  既然大家要坐下一起合作,我以为这合作的基础就在于各取所需。假如您从这个计划中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和我的同伴就很难相信您会始终站在我们这一边,而不会倒戈到我们的对手那里去。”

  吴川正说着,发觉扎哈罗夫突然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用上了中文,他赶紧用俄语把各取所需的意思解释了一遍。

  扎哈罗夫这才露出了微笑说道:“看起来你对于俄语的掌握还不够熟练,对于一名帝国将军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从上校那里倒是没听说过这个计划还有其他人参与,难不成是金兹堡伯爵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明白你为什么要上校找一个英国银行家了。”

  吴川把身体向后靠了靠,并不接对方的话。扎哈罗夫想了一会,终于开口说道:“成为一名军火商人,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不是加入了这一行业,也许我还在雅典的码头混日子。

  但是,我实在难以忍受被人称为死亡商人。明明制造武器的是欧洲各国的工厂,发动战争的是各国的政府,在战场上扣动扳机的是各国的军队,可最后却是我们这些推销武器的商人成了民众眼中的邪恶之徒,这显然是有失公允的。

  事实上我们这些军火商人和普通的推销商人并无不同,我们只是把人所生产的制造品推销给那些需要这些制造品的客户而已,这难道不是一个极为正常的商业行为吗?当然,看在黄金的份上,我并不介意被那些愚昧的群众骂上几声。

  但是,当这种社会偏见开始影响到我的生活和我的家人时,我觉得我也许该收手换一项新事业了。相比起那些把自己伪装成具有高尚道德的英国人,我觉得还是法国人更为真诚一些。但是,法国人虽然没有英国人那么的伪善,可他们对于军火商人的偏见依旧不比英国人少多少。

  不过好在法国人甚为虚荣,只要我能够获得一些荣誉,他们很快就会忘记我的过去。如果说,我现在有什么想要的话,那么除了金钱以外,也就是个人的荣誉了。”

  扎哈罗夫说的如此坦率真诚,吴川差点就相信了。只是对方既然开出这样的题目,自然就得先给对方做出一个解答,才能够让双方做进一步的交流了。

  “您对于英国人和法国人的评价真是一语中的,我想至少我们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共同的语言。如何让这个计划给您带来个人的荣誉,我还需要回去好好的思考一下,顺便征求一下同伴们的意见。这个计划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掌控的,我不可能未经他们的同意,就邀请一个合伙人进来。

  不过眼下我倒是有一个小小的提议,也许能够给你带来一些名誉上的提升,就是不知您是否愿意投入些金钱了。”

  扎哈罗夫认真的看了吴川的双眼许久,发觉对方的眼神并没有作出任何避让的意思,他想了想便说道:“我喜欢和慎重的人打交道,反正我在远东会待上一段时间,等一等还是可以的。不过我希望你别让我等的太久,我可不太喜欢这里的冬天,就像彼得堡一样寒冷。不过你说的那个小小的提议是什么?我很有兴趣听一听。”

  吴川清了清喉咙,方才不缓不急的说道:“革命委员会现在和日本正在作战之中,您知道战事一起必然会有伤亡。对于死者,我们无能为力,只有上帝才能告慰他们的灵魂了。但是对于那些受伤的人,在当今昌明的医学下,还是有着活下来的可能的。

  如果您愿意为作战的双方捐赠一批医药的话,那么您至少在东方就获得了您所想要的好名声。如果您手中的报纸在渲染东方战场上的残酷时,再顺带着简单介绍一下您对于双方伤者的怜悯,那么您也就在法国人心目中重新树立起自己的新形象了。我相信这对于您在法国开始的新事业,一定会有好处的。”

  扎哈罗夫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说对双方捐赠医药,而不是只对革命委员会捐赠吗?你对你的敌人可真是够宽宏大量的。”

  吴川神情不变的回道:“正如您刚刚说言,制造战争的不过是各国的政府,那些被送上战场的士兵不过是些身不由己的可伶虫。我为什么要把这些可伶虫作为革命委员会的敌人,我们的敌人应该是那些发动战争的日本军阀和财阀才对。革命委员会对于这场战争的目的只有一个,结束战争恢复和平,让那些可怜的日本军人返回自己的国家和家人团聚,而不是把他们留在中国的土地上。如果您的报纸能够以这样的理念去报道这场战争,不管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您都将会赢得各国理智之人的尊敬。”

第399章

  小客厅外,替两人守门的谢尔盖上校不时的朝着禁闭的房门看去,老实说他心里可真有些难熬,很想知道扎哈罗夫到底和吴川谈些什么。

  不过这一年的经历也让他迅速的成长了起来,他知道这里面的一老一少都是心机多变之人,不管哪个都能随便玩死自己。既然两人想要私下谈话,他最好还是不要去胡乱打听为好。

  只是两人这一交谈,就足足谈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才出来。如果不是今晚俱乐部已经被清理了一遍,说不定早就有人发觉吸烟室的异样了。

  谢尔盖上校走上前去,发觉扎哈罗夫依然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他究竟何吴川谈的是好是坏,而站在他身后的吴川也是一脸的微笑,看起来倒是和扎哈罗夫谈的不错。

  出了吸烟室后,扎哈罗夫和谢尔盖闲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去了。俱乐部内的客人们显然还不知道这位的真实身份,因此也没有人过来同他攀谈,于是扎哈罗夫就和来时一样静悄悄的离去了,受到的关注还没有吴川高。

  离开了俱乐部之后,扎哈罗夫就坐上了等候在路边的马车,车厢内还坐着他的保镖兼助手安德罗夫。等到马车向前开了一段路后,扎哈罗夫才开口对着助手吩咐道:“你明日和哈尔滨的革命委员会联络一下,就说有一位前来满洲考察的法国银行家想要为满洲的医疗卫生事业尽一份力,请他们准许我考察一下哈尔滨的大小医院,时间么越快越好。”

  安德罗夫虽然有些好奇老板为什么会改了自己的行程,但他却毫无疑问的答应道:“好的先生。那么8天后前往海参崴的车票要先退掉吗?”

  扎哈罗夫点了点头道:“退了吧,我们即便要去日本,恐怕也不会从海参崴走了。另外,帮我聘请几位在华的记者,为我的报纸做特约报道,人选么只要不是德国人和俄国人就行。

  让他们就这次东洋的战争做一个详细一些的报道,不要报道什么政治力量的平衡和胜败的归属,侧重于报道战争的细节,比如受伤士兵的心理变化,阵亡家属的悲痛心情,越是感性越好。”

  安德罗夫的脸色有些僵硬了,他终于忍不住说道:“可是这样报道的话,恐怕会引起公众对于战争的痛恨,这对于我们的生意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扎哈罗夫撇了撇嘴道:“我们报不报道,公众都会痛恨战争带来的伤亡,而且一定会把罪责推到我们这些武器商人的头上。不过现在么,我们可以尝试走一走其他的道路,比如把战争的罪责推给挑起战争的政府,而我们才是竭力阻止战争的人。”

  安德罗夫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动了,他下意识的说道:“我们出售武器也可以是为了阻止战争的吗?”

  扎哈罗夫心情愉快的说道:“不错,今天有人开解了我。其实我们贩卖武器的目的,是为了保障弱者对抗强者的反抗能力,而不是贩卖死亡。

  消灭战争最好的办法,不是不向交战双方出售武器,而是应该向弱势的一方出售武器,从而打消强者对弱者的侵略思想。我们才是真正在保卫这个世界和平而奔走的人。”

  安德罗夫沉默了好一阵,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听起来这似乎很有道理,先生。可是公众们真的会相信这个解释吗?”

  扎哈罗夫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所以我们就得先树立起自己的新形象,然后用报纸去宣传反对战争的理念,只要我们不停的呼吁,公众会相信我们的真诚的。”

  安德罗夫想了许久才问道:“先生,您这是真的打算放弃武器生意了吗?”

  正在思考未来的扎哈罗夫有些愕然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助手说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安德罗夫有些不安的回道:“如果强国不再试图入侵弱国,那么我们还能把武器卖给谁?和平时期,恐怕是用不了多少武器弹药的。”

  对于助手的焦虑,扎哈罗夫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安德罗夫,您可真是天真的可爱。为了确保在弱国没有武装起来之前打倒对方,这只会更加刺激强者在具有武力优势时入侵对方。而那些口口声声爱护和平的民众,他们更是会支持政府在占据优势下动用武力,以减少本国流的血。”

  安德罗夫听的似懂非懂,不过看着自己的老板这么有把握,他也就沉默了下去。而扎哈罗夫也再度沉思了起来,反复推敲着刚刚吴川和自己的谈话内容。

  至于吴川这边,在扎哈罗夫走了之后没多久,他也打了个哈欠对着谢尔盖说道:“看来只要我在这里,那些夫人小姐是不会过来和你交谈的。我这两天也累的很,就早点回去休息了,咱们明天中午再碰面吧,把你的马车借我用用。”

  正和舞池内某位娇嫩的少妇眉来眼去的谢尔盖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吴川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你的身份能够公开了,你的身边同样也少不了女人。好吧,那我同日丹少尉吩咐一声,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坐着马车返回到自己的住所后,下了马车的吴川回头对着日丹少尉小声的吩咐道:“让四处派一组人,帮我监视那位和上校先生一起返回的扎哈罗夫先生,不要惊动了他,也别报告给上校。每天做一份汇报,交给我。”

  “是,将军阁下。”日丹少尉小声的回了一声,便重新上了马车离去了。吴川站在院子门口瞧着挂着马灯的马车在黑暗中渐渐消失之后,才跟着站在身边等候自己的张云荣进了院子。

  日本外相内田康哉此时正在东京俄国大使馆拜会俄国驻日大使马列夫斯基,作为在日俄战争之后两国关系最为惨淡时前来东京的俄国大使,马列夫斯基和日本人一向相处的还算愉快。

  在日本人眼中,这位俄国大使显然已经成为了日本最为友好的朋友。前次的日俄协议和日俄密约,也是得到了马列夫斯基极大的支持才签订下来的。

  因此在两国关系急转直下的今日,在彼得堡的日本大使迟迟无法打开日俄关系僵局的状况下,内田康哉不得不悄悄登门拜访俄国大使馆,希望能够从这位日本人的好朋友身上得到些信息了。

  只是在日本人面前一向好脾气的俄国大使,今天对于内田外相的到来却显得极为冷淡。看着会客厅内故意不收拾的玻璃碎片,内田康哉倒也能够明白对方的怒火来自何处。

  他只能向俄国大使道歉道:“我国的民众受了一些不实谣言的煽动,这才会造成今日对于贵使馆的攻击,我已经令警视厅加强对于使馆周边的巡逻,确保不再发生此类过激事件了。另外,贵使馆砸坏的玻璃和家具,明日就会有人上门来修理更换。”

  马列夫斯基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内田外相,这才不盐不淡的说道:“内田伯爵的歉意我接受了,只是贵国民众动不动就这么过激,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如果不是今日日比谷公园发生了群众暴动,连贵国外交部也受到了冲击,我差点以为贵国这是在做对敝国的战争动员了。”

  内田康哉的脸皮僵硬了一下,他都不知该怎么接对方的话了,冷场了数秒之后,他才勉强接下去说道:“我国绝没有向贵国开战的意思,但是贵国政府从数日前到今日为止,一直都在推脱和我国驻彼得堡大使会面,这令我国非常的困扰。

  正是为了维护日俄两国之间的友谊,我今晚才冒昧前来拜访您。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些消息,贵国政府对于满洲事件和中国革命究竟是持何种立场?贵国是否还愿意遵守,你我两国之间公开和秘密的协议、约定?”

  马列夫斯基眨着眼睛思考了好久,才谨慎的向内田康哉回道:“我国对于中国革命的立场,以驻中国公使的公开声明为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变更过。

  我国和贵国所签订的公开协议或秘密约定,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违背过任何一条,我实在不明白内田伯爵你的质问究竟有什么根据。

  至于满洲事件,这难道不是贵国强行干预中国革命所造成的后果吗?内田伯爵,我需要再次向你重申一个事实,是贵国破坏了列强一致原则,试图单独在满洲自由行动,这才激发了满洲事变,而不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支持中国人向贵国在满洲的特殊地位发起了挑战。

  我国政府直到现在还保持着冷静,没有破坏同贵国立下的约定。但是贵国现在的举动却正在破坏两国公开或秘密的约定。我倒是想要伯爵阁下给我一个解释,贵国究竟要往满洲派遣多少军队才会满意?你们动员起这么多军队真是为了对付那些中国革命党?还是说,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吞下南满地区了…”

第400章

  12日上午10时,东京官邸二楼的会议厅内,内阁诸大臣正召开着一次紧急会议。主持会议的西园寺首相眼中布满了血丝,这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他的容貌明显衰老了许多。

  但是此刻他的眼神却比往日要冷峻的多,即便是一向以刚强著称的陆相石本新六,此刻也不敢和这位元老对视,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桌面一语不发。和陆相相邻的海相斋藤实虽然坐的笔直,但是嘴角露出的那抹若隐若现的笑意,已经表明这位正等着看陆军的笑话。

  会议室内的气氛一度极为沉闷,简直有一触即爆的火药味。内务大臣原敬终于忍不住出声向陆相说道:“石本阁下,您这样一直保持沉默是不行的。此次内阁会议乃是专为解决满洲事件而召开的,今日凌晨的御前会议上,山县元老也向陛下保证过,陆军将会迅速解决满洲事件,以挽回帝国陆军的名誉,难道你们现在又打算反悔了吗?”

  石本新六叹了口气终于出声道:“明治31年参谋本部制定了帝国陆军作战计划要领,主要内容是:陆军将以俄国为假想敌。

  明治20年,当时的陆军大臣寺内和参谋总长儿玉一致认为,日俄战争后,我在海外拥有保护国与租借地,且已缔结日英攻守同盟,故不能再以昔日守势作战为国防特点,必须以攻势作战为国防重点,以此为战后军事经营的基础。

  明治22年,参谋本部据此制定了帝国国防的大方针:一是为帝国向海外扩张提供武力保护;二扩张的第一目标为西伯利亚、满洲、蒙古方面,第二目标为菲律宾群岛及法属印度支那以南、南洋群岛;第三目标为中、南美洲。

  其次,当前世界能够挑战日英同盟的敌对同盟,第一可能性俄德同盟,第二可能性俄清同盟;第三可能性俄法同盟。如果帝国当前扩张只局限于远东地区,那么可忽略美国和意大利在远东问题上的主张…”

  原敬忍不住打断了陆相背诵文件的行为道:“石本阁下,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如何解决满洲事件,不是检讨帝国的国防方针政策。”

  石本新六撇了一眼这位平民出身的内务大臣,这才不无嘲讽的回道:“我正是向首相阁下陈述一个事实,陆军不过是履行了帝国过去所制定的国防政策,才引发了满洲事件,而不是陆军的独断造成了今日的满洲事件。陆军当然能够解决满洲事件,但是我们需要政府给与国防政策中所要求的国防力量,而不是各位的一味指责。”

  原敬虽然是西园寺公望最得力的助手,也是立宪政友会的骨干,但他的长处在于政治协调,对于军队事务方面涉及的并不深入。因此对于长州藩阀的思维方式还不是很能理解,一时没能理解石本新六所要求的国防力量到底是啥。

  不过坐在陆相身边的海相斋藤实却对此心明眼亮,立刻就质问道:“难道对付一群支那的乌合之众,陆军也要编制80个师团?陆军是不是太过无能了?”

  石本新六不动声色的回道:“对付支那的乱党,当然不需要80个师团。但是要对付把这些乱党装备起来的幕后列强,陆军难道不需要做最坏的打算吗?

  根据我们现在收集到的资料,参谋本部认为在满洲革命委员会的背后,不仅有俄国人,恐怕还有德国人的身影。

  眼下正是帝国所制定的国防大方针中所预估的最危险的状况,我们当前要面对的是俄、德、支那三方同盟,而不仅仅是一群支那的乌合之众。

  如果陆军不做好最坏的打算,难道要把陆军的精锐送到俄国人的嘴里之后,再向陛下去谢罪吗?或者说,海军认为反正俄国和德国在东亚都没有什么海上力量,所以陆军精锐即便是葬送在大陆上也无所谓吗?”

  海相斋藤顿时涨红了脸想要说些什么,“啪”一声巨响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会议桌边的内阁大臣们顿时斜眼朝着西园寺首相的方向望去。顿时看到了这位明治元老满脸的怒容,这下大家总算又安静了下来。

  虽然拍在实木桌面上让西园寺痛的差点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忍耐着熬过了这股疼痛,这才压制住了胸中蕴藏的怒气,望着外相说道:“对于陆相的说法,外务省可有什么情报证实吗?”

  内田康哉沉默了数秒之后,方才点着头说道:“外务省查到,德国在华公使及领事除了在外交场合偏袒俄国人和北满革命委员会之外,北满革命军的武器应当是来自前几月德国资本大举向青岛地区投资时,德国运装机器设备时夹带的。

  这批军火应当是德国人直接运送到海参崴港,然后再装上中东铁路运抵哈尔滨的。要说俄国人对此一无所知,那是说不过去的。而且,北满革命委员会的起事,不论怎么看都只会是俄国人占了最大便宜。如果德国人是为了扶植一个亲近自己的支那势力,那么也应该放在山东才是。

  考虑到刚刚结束的第二次摩洛哥危机,外务省认为德国其实并不是在支持北满革命委员会,而是支持俄国扶持一个支那傀儡政权。从而希望把俄国的目光从巴尔干及黑海海峡地区挪开,重新转向东方。以便消除德国在其东面的威胁。

  而我昨晚也拜访了马列夫斯基,这位俄国大使态度强硬,却又并没有向帝国提出什么要求,显然俄国政府是另有所图。比之我方向其提出的重新划分满洲、蒙古方案更好的条件,恐怕只有俄国人单独吞下满蒙地区的结果了。”

  外相的话语让会议内的大臣们都神情凝重了起来,特别是山本财相更是一脸惶惶不安,颇为失礼的抢在了西园寺首相出声前,向外相迫切的问道:“那么我们的英国盟友是什么看法?既然英国盟友能够帮助法国人逼退了德国人,作为更亲密的同盟关系,他们总该为日本做点什么吧?”

  内田康哉先是抬头看了一眼西园寺首相的神情,方才对着山本财相回道:“很遗憾,我们的英国盟友认为,是我们在满洲的过激行动,才导致了满洲事件的爆发。

  朱尔典爵士向伊集院公使发出了质问,问我国究竟是否还遵从在华列强一致的原则,是否承认各国约定的保护中国领土、主权完整的承诺。

  格林大使也向我方转达了格雷子爵对我国在华行动的不满,并要求我方解释,日本是否有意借中国革命扩大在华利益,是否打算利用日英同盟破坏协约国内部的友善关系。格林大使还明确的向我方表示,英国不会支持日本在此时发起一场破坏东亚势力平衡的战争,伦敦的银行家们也不会为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投入一个便士。”

  内田康哉的话语再次让会议室内保持了长久的安静,静的都能听到法务大臣无意识的用铅笔在笔记本上划线的声音。就在法务大臣意识到不对想要放下手中的铅笔时,西园寺长长的吐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说道:“讲和吧。内田外相,你继续和英、法两国大使沟通,说明我国绝无扩大满洲事件的想法。

  满洲事件实乃是清国官民对待我国一向存有偏见,完全不了解今日满洲之现状乃是取决于日俄战争之结果,故以我为侵略者,动辄企图损害、摧毁我在满洲之正当地位。

  方此支那革命骤起,支那之革命党人借煽动民族主义为借口,方才有了满洲之冲突。而俄人、德人又利用彼等之民族主义,意图驱日本于南满地区之外。一旦让他们的计谋得逞,则俄、德两国必然会因为东亚利益而靠近,从而破坏了当前的协约国体制。

  我国自日英同盟结成之后,一直竭力维护同盟之利益,为阻止俄人南下损失了无数金钱和生命,但是今日却因为盟国一时的犹豫,就要我国放弃这无数金钱和生命所换来的成果,这正是盟国想要看到的结果吗?若是盟国坚持要我国拱手让出南满地区,那么我们也只能再次向盟国强调,把老虎放出铁笼是很简单的事,但是想要把老虎再关进铁笼里,那可是极为艰难的事。”

  石本新六憋的连脖子都有些发红了,但终究还是没有出声打断西园寺首相的话语,倒是坐在他身边的海相先忍不住了,向着西园寺首相抗议道:“和北满革命委员会讲和,将会使帝国在华利益完全动摇,先不说其他地方,就是说这南满我们要退让到何处为止?

  帝国在南满所取得的各项利益,是海军付出了重大牺牲换来的,怎么能够被一群乌合之众狐假虎威就这么拱手让出去?我实在难以认同阁下的决断。”

  西园寺瞪了海相一眼,看着斋藤实住了口,方才冷冷的对着石本新六发问道:“陆军对于我的决定有什么意见。”

  有了海相在前的发言,石本新六算是抓住了面前的救命稻草,不卑不亢的向首相回道:“尔灵山还在旅顺看着我们,陆军又怎么可能就这么丢下为国献身的勇士而灰溜溜的逃回日本…”

第401章

  “…更何况,大岛都督和第五师团依旧还在公主岭坚持着。眼下东京各家报社都在称赞大岛都督和第五师团的坚忍不拔之精神,说这种精神正是我皇国崛起之根源,也是帝国令白人不敢轻视的高贵品质。

  东京和各地的民众都在为公主岭被围的将士们祈祷,希望他们能够早日脱困。广岛、滨田、福山和山口四地的百姓更是向陆军省写信恳求,让我们将他们的子弟亲人带回家,不要让他们成为第二座尔灵碑。

  昨日东京市民更是在日比谷公园集会,要求惩罚暴支,打到支持支那暴徒的露西亚帝国。这些市民不仅围攻了俄国使馆,还冲击了外务省,连试图去维持秩序的警察都伤了十多个。

  首相阁下,陆军假如就这样撤退了,国民的愤怒又该由谁来承受?我们又何以面对还在坚守公主岭的大岛都督和第五师团的官兵?难道我们要对这些英勇的将士们说:对不起,因为英国盟友不准许,所以我们不能来救援你们了,你们还是放下武器向支那人投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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