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声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伊尔库茨克的地形,就知道攻下这座城市的关键就在于控制两条河流上的桥梁,他思考了片刻就对着身后的25团团长王春华说道:“你带着66营先把伊尔库特河上的铁路桥给封锁了,我先把兵营内的捷克人解决了,再去解决伊尔库特河西岸的哥萨克。”
王春华答应了一声,就回头去找66营的部队去执行任务了。叶声又向着身边的林资善说道:“你协助邓政委把装甲营先卸下来,先把T17坦克开下来,25分钟后我至少需要5辆坦克能够参加战斗,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我之前已经要求他们先下坦克了,我再过去看看。”林资善说着便向着前方跑了过去。
叶声这才回过头来对着林勇要求道:“你让捷克人去催促兵营中的主官来车站见我,并派人监视兵营和安加拉河上的桥梁,有什么异动就过来向我汇报。另外,车站内有适合做临时指挥部的房间吗?”
林勇马上指着北面的建筑说道:“那里有间办公室,不仅地方宽敞,视野也很良好。我让人给您收拾一下,您可以在那里进行指挥…”
第1057章
捷克兵营中官阶最高的阿鲁钦中校是炮兵团的主官,只是现在他手下只有4门山炮,因此平日里几乎不太管事,真正掌握这支驻军的是步兵团的多拉加杰达上校。
今天他之所以没有进城,并不是说他不爱玩乐,而是前几天晚上酗酒过度,今天感觉身体不适才留在了营中。他正躺在床上看着一本小说打发时间的时候,车站这边派人过来通知他东边有一列装甲列车过来了,向他请示怎么办?
阿鲁钦中校一时有些迷惑了起来,但他并不认为来的会是敌人,因为在伊尔库茨克被攻下之后,布尔什维克就被赶去了上乌金斯克。按照外贝加尔湖哥萨克首领谢苗诺夫的说法,布尔什维克从伊尔库茨克退去后,除了上乌金斯克城内的工人还支持他们,从伊尔库茨克到赤塔,从外贝加尔湖到外蒙古境内的农村都普遍出现了对于布尔什维克的不满,甚至有些村子还成立了反苏维埃的民兵组织。
谢苗诺夫还更进一步的对着捷克人和城内的自治委员会建议,“被农民所抛弃的布尔什维克除了躲在上乌金斯克城内,已经无路可去,除非他们愿意向中国人交出武器,托庇于中国人的保护,那样的话他们也就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了。
当然,他们如果一直待在上乌金斯克,也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至少伊尔库茨克和远东自治领、同满洲之间的联系就被这些布尔什维克所切断了。因此我们还是应当出动把这些布尔什维克彻底的从远东赶出去。
城市里长不出庄稼,因此布尔什维克一定会组织工人赤卫队下乡去征收粮食的,而马上就要秋收了,布尔什维克一定会趁着秋收之后下乡的。我们就应该在他们下乡的时候,联合农民去袭击这些下乡征粮的工人赤卫队,让他们得不到一粒粮食的补给,然后再带着农民去攻打上乌金斯克,把这座城市也夺取下来…”
按照谢苗诺夫的说法,7月底8月初是行动的好时候。城里的社会革命党对谢苗诺夫的提议不感兴趣,因为他们并不想和布尔什维克彻底翻脸,倒是那些大商人、工厂主和捷克人对于谢苗诺夫的提议颇为动心,前者是痛恨布尔什维克对私人财产的剥夺,觉得他们和布尔什维克之间不可能和平共处,后者是想要打通前往中国的退路。
而捷克人对于谢苗诺夫这位哥萨克首领观感也不错,毕竟在他们攻打伊尔库茨克的时候,是谢苗诺夫截断了上乌金斯克到伊尔库茨克之间的铁路,使得伊尔库茨克的赤卫队得不到支援,在坚持了城市将近7天后选择了撤离。可见,谢苗诺夫是真正的朋友。
现在捷克人在伊尔库茨克以东的敌人已经虚弱不堪,他们不去进攻上乌金斯克就是给布尔什维克喘息的机会了,布尔什维克又为什么会跑回来送死呢?而撇去了布尔什维克之后,剩下的也就只有中国人和协约国了,远东自治领看起来就像是中国和协约国的傀儡,没有这两者的同意是不可能派出什么装甲列车的。
对于协约国倒是好说,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打倒德国佬。但是对于中国人,阿鲁钦中校就有些无从入手了。以中国人在远东的力量,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干涉俄国革命的话,那么应当早就打通赤塔到伊尔库茨克之间的通道了。
面对一个态度暧昧的中国,阿鲁钦中校只能派人再去打听中国人的来意,并开始换上正式的军装,预备在搞清楚对方的来意后进行磋商。只是他才刚刚换上裤子,就再次听到部下对自己汇报道:“中校先生,东面又来了一列火车…”
阿鲁钦中校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系上了腰间的皮带,这才匆忙跑出了营房朝着一侧的望台赶去。当他站上了望台后,立马就见了到了南面铁轨上正准备向车站入站的列车。和刚刚没什么动静的装甲列车相比,这条钢铁巨龙一般的列车就有些喧闹了。只要稍稍留意,就不难注意到。
阿鲁钦中校顿时觉得,现在跑去车站似乎有些不明智,特别是当车站那边跑出来的士兵告诉他,来的是中国人不是协约国的其他代表,而且这些中国人还强行解除了他们的武装后,阿鲁钦中校就打消了去车站的念头。
他很快就找来了身边的士兵,叉着手说道:“你去城里通知上校先生,中国人要求见他。另外你们几个去把军营的大门给我关上,然后派几个出门,去把在外面喝酒的、寻乐子的士兵都抓回来。其他人按照操典进入各自阵地进行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人进入本营…”
只是在这样的时候想要在城里快速的找到多拉加杰达,简直是谈何容易。军营的大门还没来得及关上,中国人已经赶到了军营,要求多拉加杰达前往车站,协约国组建的派遣军中国代表正等候接见他。
知道车站驻守的捷克军人已经被缴械之后都成四川成汉,多拉加杰达当然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跑去见什么中国代表,他搪塞了中国人一阵,表示自己并不是军营中的最高指挥官,而他已经通知城内的上校返回了,因此对方可以稍稍等候一段时间。
中国人当然不愿意就这么算了,他们继续向军营中喊话,表示上校没有回来之前,阿鲁钦中校可以先去车站向叶参谋长讲一讲伊尔库茨克及以西捷克部队的现状。双方隔着一道围墙扯了将近一个小时,前来谈判的中国人终于撤退了。
只是阿鲁钦中校和部下们还没有松一口气,远远的街头拐角处突然传来了机器轰鸣的声音。一名士兵有些纳闷的说道:“怎么有这么多拖拉机的声音?这个时候它们来这里作什么?我们附近又没有耕地。”
很快,一团铁疙瘩从街头拐角处冒了出来,站在木墙上的捷克士兵们,不少人都在向同伴请教道:“那个怪物是什么?是装甲列车吗?可它们的铁轨在哪?”
一直在东线作战的捷克人其实运气还不错,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虽然见过装甲汽车,但还没有见过坦克这样的怪物。毕竟俄国人的工业基础太薄弱,连装甲汽车都是从国外进口汽车改造的,而德国人的工业基础虽然够了,但是德国是一个缺油的国家,因此他们主要还是依赖于骑兵部队进行突破迂回作战。
这在战争后期就出现了问题,英国人所使用的笨重坦克很快就把德国人的装甲车和骑兵部队淘汰了。更何况,苏联西部边疆本就是一个冻土地带,笨重的坦克在这里开上几次后,那么整个战场都要一片狼藉了。于是在西线让德军闻风丧胆的坦克,在东线却只能是一个传说了。
看着这些超过一个人身高,宽度比普通拖拉机大上一些钢铁造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站在兵营木墙上的捷克士兵们顿时都哑然无声了。
虽然他们中有些人并没有见过坦克的实物,但是这些士兵中的知识分子在报纸上可是看到过坦克的身影,也知道英法盟友是如何吹嘘坦克的威力的,因此很快就有人把这些钢铁造物的名称告诉给了身边的同伴,接着站在木墙上的捷克士兵们就有些慌乱起来了。
按照英法盟友的报纸,这种坦克就算是重机枪也难以击破装甲,因此坦克内的机枪手和炮手就能从容的抵近射击,把战壕内的机枪阵地一一破坏,还能无视铁丝网和壕沟的阻扰。捷克军队虽然并不畏惧战斗,但是他们同样不会乐意同难以对抗的钢铁机器去战斗,很明显他们手中的步枪打不穿坦克的装甲,而坦克内的机枪和37炮却能开到他们面前打击他们。
阿鲁钦中校数了数街道上出现的坦克,一共有4辆,后面还跟着5辆装甲汽车,他只能庆幸自己的军队并不是在野外遭遇这样一队钢铁机器,否则大家恐怕就要和德国人一样跑路了。但是他也并无把握,兵营外围的这堵木墙是否能够挡住这些坦克的冲击。
阿鲁钦中校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很是为难,他知道最好的办法是在坦克没有接近兵营之前开炮,用大炮去阻止对方,他不相信重机枪打不透的装甲,炮弹也不能打穿。
就在阿鲁钦中校纠结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坦克时,距离兵营一公里以外的一处木屋顶上,叶声也正观察着t-17坦克的第一次城市作战。T-17坦克已经出了改进型号乙型,本次出击的5辆坦克中就有两辆乙型坦克。和原型相比,乙型不仅更为可靠,且更换了更大马力的发动机,加大了车辆的空间和装甲厚度,该型号坦克已经达到了14吨重,看起来比原型大了一圈。
3辆原型坦克才从车站出来,就有一辆的履带出现了问题不得不留下维修了,反倒是乙型坦克轻松的开到了战场,丝毫没有露出什么毛病。叶声拿着望远镜瞧着,心里想着只要捷克人先开枪,那么他就不用留手了,要是捷克人不动,就要看乙型坦克能否直接把兵营的大门撞倒了。
从捷克人封闭军营开始,对方就已经输掉了这场战斗。叶声此前就是担心捷克人会依托街道设立路障阻止自己接近军营,伊尔库茨克除了教堂和其他重要建筑外,几乎都是木建筑,谁让这座城市就耸立在林海之中呢。这样的街道对于进攻方来说是一个麻烦,因为防御方可以轻易的拆毁木屋建立路障,实在不行还能放火,所以叶声很担心自己展开部队的时候,被捷克人利用路障和建筑物分割自己的进攻部队。
但是,既然捷克人自己昏了头了,把士兵都收拢进了兵营中,虽然依托兵营也能形成一个防御阵地,但是和分散在街区内的散兵战斗相比,拥有着坦克和装甲车的革命军显然更乐意进攻一个固定的防御阵地,这更能发挥自己技术兵器上的优势。
叶声一边观看着坦克部队对于兵营正门的冲击,一边已经开始思考是否要先把靠近兵营的街区拆一条道路出来,从侧面发起进攻,以支援坦克在正面的冲击战术了。
一声又一声的巨响在大门处传来,站在木墙上的捷克士兵们有些都开始抓住身边露出的木桩了,他们这些距离大门最近的士兵,在坦克的撞击下感觉脚下晃动的厉害,很怀疑自己下一秒会不会从木墙上坠落下去,虽然他们站的地方距离地面才2米多高,但是要是木墙也跟着倒下的话,他们就要成为肉泥了。
不少捷克士兵扭头看着阿鲁钦中校的位置,很是抱怨这位长官到底在干嘛,如果不下令开枪,那么至少也该让他们从木墙上离开,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被士兵们埋怨的阿鲁钦中校此时也是面如死灰,他手扬在半空却迟迟不能做出决定,连他身边的副官都忍不住开口道:“中校先生!要是再不下令战斗,大门就要被撞倒了,让中国人冲进来,防御阵线就完蛋了。”
阿鲁钦中校抬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副官,口中说道:“打完之后怎么办?哪怕我们打赢了这些中国人,然后呢?”
副官张目结舌,难以回答上司的问题。中校慢慢收回了手,颓然说道:“要是开了枪,我们就可能回不去故乡了。我们死在这里一点意义都没有,捷克民族不会因为我们同中国人开战而获得自由的。挂起白旗,要求中国人停止进攻,我要求和对方谈判…”
就在捷克人在木墙上挂起了白旗的时候,兵营的大门也终于忍受不住坦克的连续撞击而开裂倒下了。对于捷克人的选择,叶声颇为失望,但是他还没有硬逼着对手收回白旗,继续打下去的意思。
把阿鲁钦中校叫到了自己身边,又让捷克人交出了武器之后,叶声便让两营捷克人继续留在兵营中,留下了一个连的部队看守着这些捷克人,接着他就调集了装甲营去支援66营去了。
在前往伊尔库特河大桥的路上,阿鲁钦中校郑重的向叶声抗议道:“既然贵方是来解救我们的,为什么您要用这么粗暴的手段攻击我们?我认为,你们的行动并不是在解救我们,倒像是来解决我们的。
我们虽然放下了武器,但是我们并不是贵方的俘虏,我会就今天的事情向协约国代表提出抗议的。接下来,您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叶声对于阿鲁钦中校的抗议无动于衷,他只是简单的回复道:“解救是协约国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决定,而对于我来说,我就是来解决问题的。在我军的保护下,你们很安全,难道还有比这更稳妥的解救办法吗?
中校先生,我邀请你站在我身边观察我军的行动,这正是没有把您当成俘虏的意思。从伊尔库茨克到萨马拉,等待我军解救的捷克人还有很多,我希望他们也能如您今天这样明智,那么也许我就可以早点完成自己的任务了。至于现在,请你安静一些,我还要继续指挥部队清理本城的一些不安定因素。”
听了翻译传达的话语,阿鲁钦中校脸色铁青,他沉默良久之后方才问道:“将军阁下,您所谓的不安定因素是指什么?”
叶声举起手对着中校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这才冷冷的说道:“在我军面前拿起枪的,就是不安定因素。”
第1058章
通过伊尔库特河有两座桥梁,一座是铁路桥,一座是公路桥。25团团长王春华带着一个步兵营抵达伊尔库特河之后,用一个连守住了铁路桥,自己则带着两个连占住了公路桥的两端,以准备叶声收拾了军营内的捷克人后过来可以直接过河。
格里戈里米哈伊洛维奇谢苗诺夫是外贝加尔省人,他是哥萨克和布里特蒙古族的混血,1911年毕业于奥伦堡军事学校,欧战开始后上过战场,1917年7月受临时政府的命令回到外贝加尔省招募哥萨克。
十月革命的爆发,使得谢苗诺夫失去了自己的上级,这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军职和前途。因此谢苗诺夫很快就转变成了一名反苏维埃分子,他带领自己招募的哥萨克试图进攻上乌金斯克的苏维埃,结果兵败逃入了中国。
进入中国之后,谢苗诺夫就和哈尔滨的俄国有产者联系上了,在他们的资助下谢苗诺夫在海拉尔、昂昂溪等地开始招募俄国侨民建立义勇军,预备打回外贝尔加省。谢苗诺夫是一个反犹主义者,但是他在海拉尔、昂昂溪等地不仅招募到了大批的犹太人,还得到了不少俄国犹太资本家的资助。
只不过他的行动很快就被政治保卫局侦破,谢苗诺夫所招募的义勇军被迫解散,他所获得的金钱援助也被没收,如果不是英法驻哈尔滨领事出手救援,谢苗诺夫估计当时就被中国方面枪毙了,而不是被驱逐出境。
离开中国之后,谢苗诺夫便去了远东自治领,在反布尔什维克有产者的支持下,他招募了新的一批义勇军和获得了一批军火,在收到捷克军团叛乱的消息后,他带着远东义勇军潜入了外贝加尔省,招募了一批哥萨克之后就跑来了伊尔库茨克,协助捷克军队打下了这座城市。
不过赶跑了苏维埃后成立的伊尔库茨克自治局对于谢苗诺夫并不感激,事实上伊尔库茨克自治局对于谢苗诺夫带领的义勇军的看法是,“一群无恶不作的草原强盗,他们拦截火车抢劫财物,不论是谁的货物。哪怕是工人赤卫队也要比义勇军更像一支军队。”
伊尔库茨克自治局为了防止谢苗诺夫的手下抢劫本城居民,甚至都不准许义勇军进驻北岸的城市中心,还极力笼络捷克人以防范谢苗诺夫的义勇军。正因为伊尔库茨克自治局的这些举动,使得谢苗诺夫一直都想着打回外贝加尔省去,他也不愿意和本城的名流多做来往。
这也就使得,当中国军队进驻车站时,谢苗诺夫并没有接受邀请进城赴宴,而是留在了义勇军的军营里。当他得知一支军队封锁了伊尔库特河之后,他正在和两名部下罗曼冯温格尔恩、别什果夫喝酒打牌。罗曼冯温格尔恩是一位觉得自己前世是蒙古人的贵族,别什果夫则是谢苗诺夫身边最忠诚的猎犬。
谢苗诺夫可比捷克人果断的多,听到一支不知名的军队正在伊尔库特河上设防,喝的微醺的他立刻就丢下了手中的牌,然后抓起了桌上的马鞭在空中用力一甩说道:“兄弟们,上马吧,战争开始了。”
当叶声带着部队抵达伊尔库特河上的公路桥时,正看到河对面的哥萨克骑兵正对着桥头的阵地进行冲锋。骑兵部队展开的时候,看上去声势相当的惊人,几十名骑兵就能和数百名步兵的阵列相当了。如果不是桥头的特殊地势,使得这些骑兵不能绕到阵地后方去,叶声觉得也许这些哥萨克一次冲锋就能拿下只有两挺机枪的阵地了。
日俄战争中日本人用机枪阵地扛住了俄军骑兵集团的冲锋,一方面是因为日本人在宽大正面上建立起一道机枪防线,建立起了交叉射界;另一方面就是俄军骑兵指挥官过于急躁,没有考虑采取远距离的迂回作战,只是一味的采取正面冲锋。
而他面前的这些哥萨克骑兵显然是极为了解轻骑兵战术的,他们并没有采取密集冲锋的方式,也没有采取死板的进攻路线,而是以三五人为一组,从桥头阵地的各个方向进行了波次进攻。
叶声拿着望远镜看了很久,方才轻轻说了一声:“300米。”
站在他右边的林资善有些不解,不过站在叶声左边的团长王春华却微微颔首附和道:“是的,这些俄国骑兵就是想要接近到300米,只要我们的机枪稍稍有些子弹跟不上的样子,他们就能发起冲锋了。300米对于骑兵的全力冲锋来说,只要40秒左右,我们的机枪换子弹起码要30秒,他们现在就是在熟悉我们的机枪更换子弹的节奏。”
叶声放下了望远镜,对着王春华说道:“都成四川成汉现在已经快八点了,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天黑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了,你下令对岸的战士们后撤吧,让装甲营过桥对抗骑兵,步兵在侧后掩护并抓捕俘虏…”
和突然出现的军队打了半天,谢苗诺夫此时的酒也清醒的差不多了,他也辨认出了这支部队是中国人组成的。和已经打发了性子的部下们不同,虽然死掉了五六十匹马,但人只伤亡了三、四十,这种伤亡比例对于一支近千人的骑兵来说,连轻伤都算不上。
虽说外贝尔加哥萨克在俄国哥萨克中算不得最勇猛的,但是这支哥萨克毕竟也是世代从军的俄国军户,在这样不甚激烈的战斗中反而生起了一股愤怒的求战欲望,想着要打垮了中国人的阵地,用马刀把这些中国胆小鬼砍成碎片,为自己的亲人或同乡报仇。
而其中呼喊着向中国人报仇最为响亮的,还不是哥萨克们,而是被称之为先生的温格尔恩男爵。看着男爵挥舞着马刀在队伍中精神亢奋的鼓动哥萨克骑兵们,谢苗诺夫都不好说出停战谈判了。
倒是别什果夫搞清楚对面阵地上的是中国人后,倒是悄悄的退回到了鞋苗诺夫身边,向他试探的问道:“大尉,我们真的要同中国人这么不清不楚的打下去吗?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要是激怒了中国人,恐怕连远东自治领我们都回不去了。”
谢苗诺夫注视着桥的方向,看到了对岸又来了一队人马,他顿时有些不安的拿着马鞭挠了挠自己的脖子,这才稳住了心神说道:“先再等一等,都打到这个程度了,我们就算停止进攻,中国人也一样会愤怒的,我们反而不好向中国人提出什么要求了。
再打一打,不管我们攻下桥头的阵地还是被中国人击退进攻,中国人的怒气都会宣泄掉一部分,那个时候我们再派人过去同他们谈一谈,他们也许就会理智一些…嗯,中国人好像从桥头撤回去了。”
别什果夫转头瞧了一眼,顿时喜上眉梢的说道:“中国人扛不住了,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收兵派人去问一问他们了?”
望着桥头的动静,谢苗诺夫沉吟了片刻后才开口说道:“你去控制下前面的部队,拿下桥头阵地把中国人赶过河去就好,但是严禁任何人冲过桥。至于判的事,先等一等,最好让中国人先派人和我们谈,这样我们就更有利一些。”
只是谢苗诺夫的如意算盘很快就被打碎了,中国军队的后撤显然不是因为胆怯了,在几名哥萨克骑兵冲进空无一人的桥头阵地,挥舞着马刀向大桥另一面的中国军队进行威吓时,桥那边的中国军人搬开了另一头的路障,然后一部又一部坦克呈单列纵队向着大桥开了上来。
还没有为自己的胜利完成庆贺的哥萨克骑兵,马上就被这些钢铁怪物给赶出了桥头。虽说这些钢铁怪物的速度并不快,但是看着它们轻易的压倒了桥头遗留的路障后,这些哥萨克们就知道自己的血肉之躯是难以和对方进行对战的,就算看不到这些怪物身上的机枪和短管炮,光是被这些钢铁怪物撞上一下,他们也要完蛋了。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哥萨克们,在坦克的逼迫下很快就开始四散溃逃了,他们甚至都不敢聚集到一块,因为被坦克包围后,集中起来的骑兵就是被机枪大炮屠杀的最好目标。坦克身后的装甲汽车和步兵又堵住了骑兵想要穿插到坦克后方去的路线,面对这一从未见过的作战方式,骑兵只能选择调转马头逃亡,或是被中国人分割包围了起来。
战斗在双方的第一次接触就结束了,之后的半个多小时里,革命军能做的就是抓俘虏和搜索伤员。对于这场战斗中坦克的表现,叶声既满意又不满意,他看了半天之后就对着身边的林资善说道:“记一下,然后给军事装备部门和坦克制造厂发文件。
首先,T-17甲型已经证明不适用于机动作战,建议完全停产;其次T-17乙型虽然在机动性和通讯系统上比甲型号要出色,但是可靠性还有待加强,比如上方的活动炮塔经常出现卡死现象,通讯接收装置似乎不太灵光,履带也存在卡死现象…
最后,我认为T-17作为一座移动的机枪堡垒和火炮承载平台的职能是满足的,但是作为一款掩护步兵冲击机枪、铁丝网、壕沟组成的战壕体系,则在装甲能力、摧毁障碍物和越过壕沟及障碍物的性能上还有待加强…”
林资善记录完毕后心存疑惑的说道:“假如我们的敌人是日本的话,那么我认为我们不会遇到如欧洲那样的大规模的战壕对战,而是会面对一支依托于海军制海权的高速机动的精锐部队。
对于这样的精锐陆军,我认为应当把坦克集中起来使用,以高速机动性能为主要指标,然后将日军的部队在近海平原地带进行切割包围,再围歼之,是不是更为合适一些?”
叶声转头看了看林资善,方才点了点头说道:“你的想法也不错,但是想要支持这样一支装甲集群进行作战,就必须要有完善的后勤保障体系和能够快速移动装甲部队的铁路和公路。就目前来看,除了东北之外,其他地区都不适合这一作战想定。
事实上,东北多处地区的桥梁也是不适合大规模装甲部队转移的,我们也就是从今年年初才开始提高桥梁和道路的设计标准,并对东北的桥梁和道路进行全面的整修、改建,以适应国防要求。至于关内地区,想要做到这一点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所需要的坦克,还是在于其掩护步兵进攻的攻坚能力上,至于坦克集群的作战想法,现在并不适合。当然,你可以先保留这样的想法,也许等到日后我们的国力更高一些的时候,你的想法就可以变为现实了…”
靠着桥栏和林资善探讨坦克运用问题的叶声,很快就被打扫完战场的团长王春华给打断了,他向着叶声报告道:“我们抓到了大约6百多俘虏,打死了约7、80人,另外还有五六十人趁乱逃进林中去了,其中包括了这支俄军的首领谢苗诺夫大尉,是否要派人继续前往抓捕?”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看着有些朦胧起来的光线,叶声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马上就天黑了,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跑到树林里去天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这样,你去俘虏中挑几个愿意合作的,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树林中把那些逃亡的同伴叫回来,我们保证不会危害他们的性命,只要他们愿意向我们投降。
另外,今晚就守住两条河,然后派人给城里送信。告诉他们,我们不是来攻打伊尔库茨克的,地方自治局只要愿意和我们合作,那么本地的社会秩序就可以继续维持。另外所有捷克人都要回来南岸军营报道,到明天早上9点为止,如果有人继续扣留捷克人,那么我们就要派兵进入北岸解救了…”
对于正在和本城贵妇们调情的多拉加杰达上校来说,中国军队的出现简直就是一个噩梦,完全打乱了他的生活。他并不是没有接到来自西罗维司令和米哈伊尔迪捷里赫斯参谋长的来电,只不过前者要求他尽可能的配合中国人,而后者则要求他配合协约国组成的联合派遣军。
加杰达上校在左右为难之中,但也觉得这个问题不应该由自己承担,因此他又发了电报给自己的上司,等待上司做出最后的判断,而他自己则继续和本地的名流贵妇们享受着战争间歇期的安乐。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中国军队会出现的这么快,还在他不在军营的时候接触了捷克军队的武装,这简直就是在俘虏而不是解救他们。
面对这样的局势,加杰达上校和在城中的捷克军官们都是愤怒的,一度试图要配合哥萨克人进攻南岸去了。但是哥萨克人的迅速溃败,顿时让他们清醒了过来。如果中国人可以这么快速的击败哥萨克人,那么想要解决城内不足一个步兵营的捷克军队,也不会很困难。
一度有军官向加杰达上校提议,他们应当联合本城的自治局控制北岸城区,然后再找人过河同中国人进行谈判,至少也要让中国人同意,让他们给哈尔滨发一封电报,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本城的自治局给打破了。在中国人的威胁下,本城自治局拒绝把本城的武装力量交给捷克人指挥,并表示这是捷克人和中国人之间的问题,为了保证本城居民的安全,他们不能给予双方以任何支持,并且自治局的代表还建议加杰达上校在明日早上9点前离开城区,因为他们不想城区变为双方的战场。
捷克人至此陷入了绝望,在中国人控制了南岸之后,他们已经无法同外界取得任何联系了,因为同外界联通的电报线路已经落在了中国人的手中。加杰达上校坚持到了早上7点,最终不得不向等候在自己门外的部下们宣布:“鉴于当前的局势,哪怕我们能够坚守住一两处街道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不会有人来援助我们。既然中国人说自己代表着协约国最高委军事员会的意志,那么我们唯有先放下武器,待日后向协约国各方进行申诉了…”
第1059章
伊尔库茨克被中国军队占领的消息,直到三日后,也就是7月12日才传到哈尔滨,这还是因为第一批捷克人从伊尔库茨克被押送到了齐齐哈尔。
和之前的捷克人颇受优待不同,这些被强制解除了武装的捷克军人几乎是被当成战俘看待的,他们不再享受原本中方给予捷克军队的优待,除了一部分理工科大学毕业的军人在表达了愿意为革命委员会效力的情形下被另外安置外,其他人都被以300人为限安排在了铁路沿线各农场或受到严密管制的营地内。
以西罗维为首的捷克军官们对于中国方面的行动除了抗议之外就几乎做不了什么了,他们只能求助于协约国各方在哈尔滨的代表,请求协约国方面制止中国人这种蛮横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