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魁的话语通过翻译传给了在座的16名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的人民委员时,让在座的人民委员们都很恼火,主席科波捷夫不得不出声说道:“徐同志,请注意您的言词,卡扎科夫同志是一位优秀的共产党员,他也是无产阶级的一份子,在和沙皇军队的战斗中已经表现了他的信仰…”
徐景魁听完了翻译传达的话语后便不客气的说道:“科波捷夫同志,对于革命者来说从来没有过去的功绩,只有现在的行动和将来的事业。
过去几天来,卡扎科夫同志一直都在纠缠着中国无产阶级的武装力量侵占了七河地区的土地的事情。我实在难以理解,什么时候俄罗斯帝国主义对于中亚和新疆的入侵,都能够成为现在的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的领土依据了?
难道我们不是为了打倒帝国主义才联合起来的吗?中国无产阶级帮助俄国各民族反对俄罗斯帝国主义,这正是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如果你们的革命只是为了让中亚各族人民的头上换一个红色主子,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想请问各位人民委员,你们究竟是以什么名义坐在这里?你们拒绝了中亚各民族的代表,现在又试图用帝国主义划分的国境线来约束其他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范围,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想要的只是建立一个红色帝国,而不是什么无产阶级的革命联盟?”
卡扎科夫正想起身为自己辩解,但是他边上的科波捷夫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迫使他闭上了嘴,默默的坐了回去。对于徐景魁的质疑,科波捷夫心里虽然不满,但是他并不想得罪对方。
他受莫斯科委派到塔什干调查情况,并以俄共布党员接手了柯列索夫的职位,但在资历上他是难以和具有全俄执行委员会委员身份的柯列索夫相提并论的。因此在突厥斯坦的人民委员会中,他更加依赖卡扎科夫这样的铁路工人出身的无产阶级委员。
卡扎科夫这些俄罗斯族的铁路工人,虽然在革命性上要比那些穆斯林和本地的俄罗斯族人坚定一些,但是这些人身上同样具有着难以克服的毛病,就是沙文主义和宗教歧视。不要看布尔什维克在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掌握了领导权,但整个塔什干城内一共也只有250名俄共布党员,其他人都只是倾向于布尔什维克主义。
可以说,苏维埃突厥斯坦人民委员会之所以能够为布尔什维克所掌握,并击败了穆斯林联盟组建的浩罕政府,正是因为俄罗斯人在中亚是少数民族,面对本地的穆斯林联盟,孟什维克、社会革命党人都选择了和布尔什维克结盟,先清理掉了这些本地势力。
还处于半农半游牧的中亚各民族,自然是难以和拥有着工业城市、铁路的俄罗斯人进行对抗的,哪怕他们确实比塔什干的俄罗斯人要多的多,但也一样难以抵挡机枪和大炮的进攻。当然,虽然俄罗斯人消灭了作为政权形式的浩罕政府,但是却无法阻止那些穆斯林联合了乡下的农民和牧民,把他们封锁在了城市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左翼社会革命党和布尔什维克的分裂,又使得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政府遭到了极大的打击,如果不是中国军队开始沿着西伯利亚铁路线和中亚地区的铁路线、堡垒线南下,从而缓和了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政府所面临的危机,科波捷夫觉得人民委员会内部也许还要迎来一次分裂,毕竟连列宁同志都遭到了暗杀,谁也不能保证革命是否能够继续下去了。
且中国人还带来了粮食、棉布和其他生活用品,从而极大的减缓了人民委员会和农民之间的紧张对立,之前为了能够让城市里的无产阶级生存下去,人民委员会对农村采取了征购政策,要求农民把棉花和粮食都交给政府,政府以后再对农民进行补偿,这自然不会被农民所接受。毕竟沙皇政府就是一个不讲信用的政府,而现在这个政府里依旧没有他们的代表,依然是一群俄罗斯人。
但是在中国这边送来了棉布、农具、糖、烟、咖啡和茶等日用品之后,一直处于被封锁状态俄中亚农村终于活跃了起来。之前的中亚民族起义使得中亚的棉花就没有卖出去,之后又遇到了十月革命和内战,中亚农民这两年种植的棉花几乎都没有销售的渠道,自然也就得不到什么日用品了。
现在大量中国商品的运来,自然让中亚农都成四川成汉民们立刻把家中存放的棉花给清仓了,人民委员会的无偿征购令也刺激了农民。但是这种情景对于卡扎科夫这些委员们来说,却是感到不满的。一方面这种商品交换,使得他们的威信在当地大大的下降了;另一方面则是沙文主义的思想,让他们拒绝中国在中亚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认为这是在侵吞俄国的领土。
科波捷夫虽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比卡扎科夫这些地方出身的委员们要更有国际主义一些,因此在面对徐景魁的质疑,他很快就为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的人民委员会辩护道:“我们并不是想要质疑中国无产阶级武力在七河省的行动,只是你们的行动让我们感到不安。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在向您解释,我们并不是想要排斥当地群众,而是认为穆斯林并不能代表当地的群众。我想您也应该了解,斯大林同志曾经说过:布尔什维克是自主的,他们的权力是建立在支持他们的人民武装的基础上的。
我们乐于接受当地无产阶级的代表,但穆斯林不是一个单独的阶级,我们没法承认穆斯林这个团体的利益所在。如果我们吸纳了他们的代表,只会令本地的无产阶级感到疑惑,到底他们是要推出自己的代表参加苏维埃,还是要服从于教长,让那些教长来代表他们的发言。”
听完了科波捷夫的解释,徐景魁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说道:“我当然不认为穆斯林联盟能够代表中亚各民族人民的利益,我同样反对浩罕政府所发布的那些反动纲领。
恢复土地和生产资料的私有制,这显然是不符合共产主义道路的;把伊斯兰教法作为基本法律,这更是无稽之谈。吴主席说过,一切宗教都是人对于世界的错误认知,我们可以尊重他们的选择,但绝不可能认同这种错误的认知。至于剥夺妇女的一切自由,就是更加的不可能了,无产阶级革命的目的就是为了争取无产阶级的自由,这当然也包括妇女的自由。
但是,反对穆斯林联盟提出的反动纲领,不代表连中亚各民族人民群众的意见也不接受了。我们可以不认同穆斯林,但总要给群众一个时间去醒悟,而不是强制性的要求他们放弃自己的宗教信仰,在当前的局势下,这样的政策只能被那些反动势力所利用。至少我们要教育他们为什么宗教是错误的认识,才能让他们走向正确的道路。
其次,对于中亚来说,俄罗斯是一个外来民族,哪怕是我国来到这里也比你们要早的多。因此用俄语作为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的唯一官方语言,我认为是不妥当的,乌兹别克语应当拥有和俄语一样的地位,这才能方便中亚地区最广泛的群众。
然后,既然你们也认为无产阶级才是革命的领导阶级,那么你们就应该信任本地区的无产阶级,而不是把他们也视为穆斯林的一份子,这只会让人民委员会受到孤立。
看看这间房子里的壁炉吧,被封锁了的城市,甚至连木材都无法充分供应,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还怎么去解放中亚各民族?至少先让中亚地区恢复生产和社会秩序,我们才能把那些反动势力从群众中清理出去,否则群众只会远离我们,没有群众支持的革命能够获得胜利吗?”
在座的人民委员们终于不说话了,不是他们被徐景魁说服了,而是他们现在并没有这个实力去反驳对方。这一个月以来,中国人带来的物资不仅获得了本地农民的好感,也让塔什干的无产阶级开始亲近起了中国人,特别是在中国军队南下之后,现在的塔什干已经有了一个团的中国军队,是携带着装甲车和飞机、大炮的正规军,这令塔什干的社会秩序迅速的好转了起来。
特别是,军事委员奥西波夫突然打破了沉默,发言支持了徐景魁的主张:“我认为徐同志说的是正确的,我们确实不能把所有的本地人都看做是我们的敌人,否则我们就连这座城市都出不去。
更何况,现在外里海还在叛变的外里海临时政府手中,这些反动派在英国人的支持下杀死了外里海苏维埃政府的同志,现在还试图进攻我们,如果他们和那些穆斯林游击队联合起来的话,那么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我建议,如果大家确实无法决定下来,不如就向莫斯科发电吧,最高人民委员会总会给我们指出一条正确的路的。”
这正是科波捷夫所担心的问题,奥西波夫和中国人走的过于接近了。也是,在得到了中国大量武器的支援下,奥西波夫所领导的赤卫队正迅速的朝着一支正规军的方向发展,加上奥西波夫在赤卫队中的声望,使得他在本城的声音越来越响了。奥西波夫实质上代表着本地人的利益,他一直试图说服人民委员会给予本地人一些职位。
科波捷夫思考之后决定向徐景魁做出一定的让步,他并不是卡扎科夫这样的大斯拉夫主义者,对于中国人现在所占领的七河省的地方感到愤愤不平。在他看来,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让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活下去,若是这个共和国都活不下去了,还同中国人争夺什么呢?
布哈拉、希瓦汗国、外里海临时政府、西伯利亚临时政府、阿富汗王国,再加上中国人和在草原上流窜的哥萨克及穆斯林游击队,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的对手未免太多了些,而这之中又以中国人和英国人的力量最为强大。假如没有外力的援助,共和国几乎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机会,向中国人让步总好过让中国人和英国人把他们从中亚赶走。
于是在科波捷夫主持的投票中,16名人民委员有13名选择支持把问题交给莫斯科最高人民委员会去判断,并同意就某些不公正的民族政策进行调整。
这场会议开完之后,徐景魁也是感到了疲倦,他思考着自己是否应当先返回乌法再说,就中亚目前的局面来看,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对于中国并不怎么友好,而他们对于莫斯科的独立性也有些高了,而且其中的一些委员也没什么革命的动力,倒更像是在割据观望形势。
徐景魁自然不是在猜测,这一个多月里他在费尔干纳盆地也是走访了不少地方,对于这一地区有了一些深入的了解。虽然有一部分上层穆斯林想要建立一个囊括中亚和新疆在内的大突厥斯坦国,但是大多数本地人则只想要争取中亚南部地区的自治,他们连哈萨克都不想要。
布尔什维克之所以能够掌握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的权力,跟本地人希望布尔什维克能够压制住哈萨克人的愿望是分不开的。在准格尔部被满清灭绝之后,失去了对手的哈萨克也就开始了向南侵入的时期,这段时期双方之间积累下来的仇恨,哪怕是在俄罗斯人吞并了整个中亚也没有完全消失。
而英国人对于中亚的垂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不过是因为英俄在阿富汗陷入了僵持,才不得不签订了一个中亚势力的划分条约。但是随着俄罗斯帝国的解体,英国人就开始试图把手伸入到中亚来了。
从英国人在外里海省支持土库曼人,在阿富汗开始了更多的小动作,和向新疆地区渗透煽动叛乱都证明了英国人对中央的野心。现在英国人则从南疆派人深入到了费尔干纳盆地,四处联络本地的大小势力,很有要推翻塔什干布尔什维克政权,建立一个本地政权的意思。
比如那位军事委员奥西波夫,他正是在比较了英国和中国在中亚的力量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中国。而根据他所言,本地还有一些人则倒向了英国人。
出国这半年不到的时间,其实给了徐景魁很深刻的教育,让他意识到,即便列宁是一位真正的没有私心的共产主义者,但是俄共布下面的党员就未必是了。很多俄共布党员的素质,其实并不比中国共和党的一些同志高多少,远不能同那些曾经来到过中国的老布尔什维克们相比。
面对那些打着共产主义的旗帜,但却不能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准则去要求自己的地方党组织,徐景魁也认识到,在这里完全的讲共产主义是行不通的。某些时候,他不得不退回到国家的立场去思考问题,比如像中亚地区,假如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不能和自己合作的话,那么他就要设法采取其他手段,以防止英国人的势力伸进来了,那样新疆也要乱了。
当徐景魁满怀心思的回到自己的住所时,蔡和森拿着一份电报递给了他说道:“乌法发来的电报,说是鄂木斯克的一些白卫军军官有联合的迹象,好似对西伯利亚临时政府不满…”
第1122章
昨晚一场大雪后,窗外就变成了一片素白的世界,站在窗台前的吴川注视着外面的雪景却有些心不在焉。就在他安静的站在那里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惊醒了他。
“进来。”吴川回应了一声,便转过了身来。开门进来的张云荣很快就向他报告道:“夏阳同志到了,能让他进来汇报吗?”
吴川答应了一声,便整了整衣服走到了房间中间,在张云荣带领下走进吴川办公室的夏阳,很快就向着吴川走近了几步,然后习惯的敬了个军礼。
吴川笑了笑,伸出了右手说道:“我们还是握手吧,夏阳同志。”
夏阳楞了数秒,马上放下了手和吴川紧紧的握了握手说道:“我又忘记自己现在不在军中了。祝您健康,吴川同志。”
吴川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说道:“坐下说话吧,你这两年在关内的工作做的很不错。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消灭掉河南、山东地区的土匪武装,这给了当地的土地改革小组以很大的支持啊。
地方上的土匪大多和地方上的豪绅有着密切联系,豪绅们为土匪们提供官方的保护,而土匪则为交好的豪绅做些不方便做的阴私勾搭,在他们的狼狈为奸下,地方上的民众很难起来反抗他们的剥削和迫害。
政治保卫局这次能够把那些成股的土匪打掉,地方上的豪绅就失去了用以威慑民众的工具,这样土地改革小组的工作就好做多了,民众也敢于起来和豪绅们进行斗争了。
柴好和恒宝昆同志都为你们政治保卫局请了几次功了,这次招你回来,我就是想要听一听更详细一些的工作汇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要有什么顾忌。”
对于吴川的称赞,夏阳还是相当高兴的,不过他还是按捺住了有些兴奋起来的心情,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工作,一边组织着语言说道:“能够这么快的消灭成股的土匪,倒也不全是我们政治保卫局的功劳。说起来,功劳最大的还是地方上的群众,再看到我们的政府真的分田地给他们后,他们就自发的协助起我们的工作了,有的人给我们带路,有的人则告诉我们当地土匪的来历和同那些豪绅地主的关系…”
夏阳足足讲了一个多钟点,才最后总结道:“…从这些工作中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想要解决农村的封建传统,单纯的军事措施、单纯的政治措施和经济措施都是不够的,必须要多管齐下,交错使用军事、政治和经济手段,才能彻底的粉碎农村中的旧秩序和传统价值观。当然,我也不敢说现在就已经完成了对于乡村的改造,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去巩固新的秩序和移风易俗,才能保住我们的工作成果。”
随着夏阳把心思都沉浸到了自己的工作总结中去,他之前因为受到吴川认可的那点兴奋已经渐渐消息不见,转而整个人都变得沉稳深刻起来了。
对于夏阳身上出现的这种变化,吴川还是觉得非常高兴的,他也更加坚定了要把那项工作安排给对方。于是在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后,吴川便对着夏阳说道:“非常好,我希望你能够把这段工作总结写出来,然后交给马列思想研究小组,让他们做一个参考。另外,你对于接替你工作的王亚樵同志怎么看?”
夏阳思考了一下后说道:“王亚樵同志对于革命的热忱是不用质疑的,且这次从海外工作归来,他身上的江湖气也少了不少。不过他对于阶级斗争和爱国主义的区别认识的还不够深刻,且对于那些江湖朋友的义气过于看重了些。我担心,今后他是要在这些江湖朋友身上吃亏的。”
吴川思考了一会后说道:“再给他一点时间去适应吧,不是每个人都能很快的认清自己所属的阶级的,我们只能在斗争中不断的发掘新的同志。对于河北、山东、河南、江苏等地的政治分局负责人,你对于他们的看法是怎么样的?”
夏阳思考了一下,就对着这些分局负责人都成四川成汉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基本上东北出身的党员占了三分之一,二次革命后投奔东北的各省革命党人占了三分之二,当然这些革命党人现在也都已经加入了共和党,在忠诚上是可靠的。
在夏阳评价这些人的时候,吴川还拿出了个笔记本进行了记录,这让夏阳变得更加谨慎了起来。听完了夏阳对于这些分局负责人的评价后,吴川这才放下笔记本对着他说道:“虽然现在政治保卫局干的不错,但是随着政治保卫局的职责范围扩大,组织体系的膨胀下,光靠从军队和其他机构选拔人才恐怕是不大合适的。我们还是应当自己培养主要的后备人才,这样政治保卫局的组织性和专业性就更不容易被外界影响了。”
夏阳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这当然是好的,但是政治保卫局的保密性这么强,再依赖于内部培养,会不会造成内部的抱团?”
吴川看了看他,这才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我会好好的想一想,不过专业化终究还是趋势,我们不能光光凭借热情去工作。好了,接下来我们谈一谈你的工作吧,我想你应该有所准备吧。这次把你叫回来,其实是希望你接受一个新的工作岗位。”
夏阳有些释然的说道:“是,我接受党的命令。”
吴川起身走到一旁的文件柜旁翻找了一阵,然后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回来,他把文件袋放在夏阳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说道:“看看吧,这就是你要优先处理的新任务之一。”
夏阳取过文件袋,小心的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翻看了起来。一刻钟后,他放下文件看着吴川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您是要我去镇压这些白卫军吗?”
吴川摇了摇头说道:“不完全是,苏维埃俄国和德国宣布废除布列斯特和约,让俄国国内的反布尔什维克力量发生了分化,一部分原本把布尔什维克当成卖国贼的民族主义者,现在又重新站在了拥护布尔什维克的立场。
这种国内的形势发展对于俄共布来说当然是好的,但是对于那些已经投靠了协约国的反布尔什维克势力来说,这未免就太糟糕了些。要是让俄国布尔什维克拿到了德国撤出的西部地区,然后再进一步向巴尔干半岛拓展进去,那么现在站在协约国这边的白卫军就完全失去了号召俄国人民的大义。
所以我能够理解,现在这些白卫军军官们焦急的心态,更何况西伯利亚临时政府从组成之后就没干过什么正事,他们除了在议会中不停的打嘴仗外,就是不停的把西伯利亚地区的矿产出售给美国资本家。
这个时候他们联合起来,估计也是为了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推翻这个无能的临时政府然后推荐一名军官担任新临时政府的头,然后带着他们打回莫斯科去。当然,英国人、法国人在这些白卫军军官身后的煽动也增强了他们政变的信心。
英国人是不忿现在的临时政府把所有好处都给了美国人,而法国人则是病急乱投医,他们在西线已经无能为力了,所以只要能动起来的地方就都想去踹上一脚。
对于我国来说,西伯利亚地区当然不能乱,毕竟我们还需要通过西伯利亚铁路去建设中亚和新疆,也需要通过这条路向苏维埃俄国和德国提供物资。
不管英国人和法国人有没有搞清楚我国和苏俄、德国的联系,中德之间的陆上通道是必须要保证的,也只有保住了这条陆上通道,英国人才不会贸然切断我们同海外的海上航道,因为那只会进一步把我们推向苏俄和德国而已。
当然了,我们之前稳定西伯利亚地区的形势是为了给苏维埃俄国争取调整的时间,随着苏德在西面的和解,这一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这个时候,把协约国的势力从西伯利亚地区排挤出去就成为了首要任务,毕竟他们在那里,我们很多事情就不好做了。
所以,我们需要让这些白卫军军官完成政变,从而打破协约国内部的团结,受美国大力支援的西伯利亚临时政府的垮台,将会让美国人对英法和白卫军军官们不满。但这还不够,我们还需要再让当地的民众发动一次反对白卫军的起义,从而把亲近协约国的反动势力从西伯利亚地区清理出去。
有了英法作伐在前,美国人自然也不能把当地民众的起义归咎于我们头上,而我们在白卫军军官发动政变后,也正好从西西伯利亚西部退出,把精力放在中亚和新疆的建设上。这样一来,苏俄红军东进的时候,我们也就用不着找借口避开了。你大致了解吗?”
夏阳在心里理了理,才抬起头问道:“那么关于美国公司在西伯利亚地区的投资,我们到时应该怎么处理?资料上写着,好像有不少项目我们也参与进去了。”
吴川点了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等到苏俄红军收复了西西伯利亚地区再说吧。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也许美国人会选择一定的让步,以谋求不被隔绝于欧亚大陆之外的。这个任务应该不会很困难,你到了鄂木斯克之后可以和库什金联系,他对于当地的情况有着更多的情报。接下来我们再谈一谈,你的第二个任务,就是关于中亚民族解放的问题。”
夏阳拿出了口袋里的笔记本认真的记录了起来,吴川停顿了片刻,看着他翻看日记本后才接着说道:“徐景魁同志虽然负责处理中亚事务,但是他现在的精力主要还是放在和俄国同志的交涉和中亚、新疆的建设上。
虽然我们和俄共布在信仰上是一致的,但是在涉及到具体的问题上,大家的做事方式还是存在差异的。不过我认为两党对于民族解放的理念应当是一致,因为这是共产主义对于民族问题的最基本立场。一旦丧失了这个立场,那么我们也只有和错误的思想斗争下去了,我相信列宁同志会理解我们的做法的。
什么是民族解放,我认为首要的是解决民族压迫的问题,因此民族自治就是必然的基础。没有踏出民族自治的这一步,我们就不能号召各民族中的无产阶级和劳动者去打倒各民族上层的压迫者。因此我们所主张的民族自治和资本主义所宣传的民族自治决不是一个东西,我们所主张的民族自治,是追求各民族的人民自治,而不是各民族的精英自治。
当然,在各民族人民没有觉醒之前,我们可以通过一部分进步的民族上层人士去帮助他们争取民族独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不支持各民族人民的阶级斗争了。
但是如何去支持各民族人民的阶级斗争呢?我认为首要的一点还是帮助他们完成工业化,一个不能进入工业社会的民族是无法诞生最为革命的无产阶级的,也只有在一个民族中培养出足够的无产阶级,我们才能联合他们真正的解放本民族。
而想要让一个民族进入工业社会,那么有两点就是必须做到的,破除宗教迷信和打破民族主义,因为宗教和民族主义决不能带给人民以社会主义。这就是社会主义的民族解放道路,也是我们要给予中亚、新疆各民族带去的社会主义。真正的共产主义者绝不会阻止我们去解放那些受压迫的民族…”
夏阳在笔记本上记录的飞快,丝毫没有感到吴川说的有什么问题,他觉得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他能做的就是把这些理念印入自己的脑海,然后执行下去。
吴川和夏阳足足谈了一个上午,然后还邀请了对方和自己一起吃了午餐。送走了夏阳之后,看着外面阳光灿烂,照射在白雪上简直美极了,吴川不由动了出去走一走的念头。他于是向张云荣问道:“李润石今天在图书馆么?”
张云荣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要不我去核实一下吧。”
吴川摇着头说道:“没事,正好今天下午也没什么事了,你找辆车子,我们去学校看看。”
张云荣理解了吴川的意思,于是没有叫上司机,而是拿了车钥匙自己开车送吴川去学校了。吴川说的学校就是迁移到长春的东北大学,从南湖公园东路南下抵达南湖路,然后转向东面,越过了劳动广场后就能看到道路两侧集中布置的学校,北面最大的那所校园就是东北大学。
吴川虽然跟张云荣说是随便转一转,但其实他是希望能够通过这次意外的相遇把李润石发掘出来。在经过了之前的铺垫后,他觉得现在把李润石弄到身边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怀疑了,这样一来他就能够轻松很多了。不过就在他思考着,应该安排李润石干什么工作时,车辆突然慢了下来。
“那个好像就是李润石吧?他身边的那位应该是杨教授的爱女。”开车的张云荣突然出声说道。
吴川下意识的朝着车窗外看去,果然在人行道上一男一女正结伴向着校园内走去,两人笑的都很灿烂。老实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李润石笑的这么开心,以前他一直都以为这位心里只爱着人民的,他从来没想过这位也会有着流露出恋爱中男女的傻笑。
吴川看了许久,直到李润石的目光开始扫视过来时,他才才伸手拍了拍前面张云荣的肩膀说道:“继续往前开吧,去党校看看。”
张云荣虽然感觉奇怪,但还是踩下了油门越过了沉浸于两人世界的青年男女。虽然吴川说了去党校,但是到了党校后他却没有下车,倒是在车里坐了很久,就在张云荣想着是否要吴川先下车去房间里暖和一下时,却突然听到吴川向他发问道:“你觉得,我这些年干的如何?”
张云荣下意识的就回道:“我不觉得有人能干的比您好。”
吴川靠着窗户看着外面的素白世界,不由振奋了下精神,自言自语的说道:“是啊,我觉得自己干的也还不错,还能干下去。所以,就让这个世界对某些人温柔一些吧。”
第1123章
当车子重新开回吴川的住所,张云荣忍不住向吴川说道:“其实,我有件事想要向您报告。”
正准备下车的吴川又坐了回来,看着前座上的张云荣温和的说道:“奥,是什么事?”
踌躇了数秒后,张云荣看着后视镜开口说道:“其实之前安娜女士生病了,但是我们担心她得的是日本流感就没敢告诉您,不过我们已经把她送去了哈尔滨治疗,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康复了,看来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而已。”
张云荣有些不安的搓着手,只是坐在后座的吴川并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他才听到,“奥,没事就好了。那就下去吧。”
张云荣下车后跟在了吴川的身后,他有些搞不清楚了,吴川对安娜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有意思,在长期的冷处理下,党内对于吴川的个人问题终于选择了放弃,大家现在就希望吴川能够早点结婚。
对于当前的中国社会来说,男子必须要结婚才能被视为是一个有责任感的当家人。虽然吴川的情况有些特殊,革命党么总是和寻常人物不同的,但是随着共和党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国家也开始逐渐正常化,社会各界都希望吴川能够成为一个让国民能够接受的国家领袖。
过去张云荣不大理解这一点,不过现在么他隐约有些了解了,一个有家庭的领袖考虑政策的时候总会保守一些,不会那么轻易的去冒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要自己的利益有所保障,就不会想要去做什么剧烈的社会变革。他们也就是现在无法阻扰共和党的政策,才希望吴川能够有一些牵挂。
张云荣虽然对于这些人的想法嗤之以鼻,不过他还是真心希望吴川能够找个爱人的,要不岂不是都为别人做牛做马了么。而除了安娜之外,他并不觉得吴川还对什么女子亲近过,哪怕是那个有名的女伶刘喜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