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可能......王桥?”
“不了。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好吧。”
埃里克耸了耸肩,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两本书,塞到了格温的手里。
随后埃里克不再言语,翻身上了马。
“这是什么?”格温喊道。
“《医典》,一个波斯人的著作。你不是想当医生吗?不看点书怎么行。顺带一提,荨麻对于刀伤用处不大。”埃里克调转了马头。
“可我看不懂。”格温举着书。
“那就去王桥!”说罢,埃里克用力一踢马腹,马向着前方疾驰了起来。
.......
埃里克又变成了一个人,他从林肯郡一路南下,越往南,人烟越多,城市越大。
从林肯郡到埃塞克斯郡,也就是伦敦所在的郡,骑马大概需要一周以上的时间。
埃里克一边打听关于罗贝尔的消息,一边赶路。
随着与伦敦的距离越来越短,消息也越发明确。
罗贝尔成功击溃了国王军,罗贝尔在战场上大放光彩,将威廉国王击落了马下,不过念及父子之情,最后放跑了威廉。
威廉国王已然大势已去,市民们都在议论威廉国王什么时候与罗贝尔王子议和,并赞赏罗贝尔的慷慨与宽容。
许多市民对罗贝尔提出来的方案大为赞赏,期待着罗贝尔的施政。不过也有许多人在患得患失,觉得又是诺曼人的谎言,毕竟一开始威廉来到英格兰的时候,也假模假样地说要给英格兰人自由。
不过,由于威廉在英格兰人心中,已经臭到了最底层,所以对于王位变更还是多少有点乐意的。
在确定罗贝尔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之后,埃里克也不免有些着急了。
毕竟马上就要摘桃子,他得确保自己分封到一块肥地。
经过四天的一路狂奔,在第五天,他到达了卢顿城。
稍微奢侈了一把,点了一个高档的酒馆休息了一晚。
卢顿城距离伦敦只有咫尺之遥,不免让埃里克有些兴奋了起来。
颇有兴致地‘指导’了一下酒馆里的吟游诗人,并包揽了所有客人今晚在酒馆的开销。
买下了酒馆所有的麦芽酒,以及黑面包,分给了路过的乞讨者,无家可归者。
乞讨者们口诵着上帝的伟大与仁慈,酒馆里的客人赞扬着埃里克这位陌生修士的慈悲,商贩与路过的市民咒骂着修士的奢靡与哀叹着教会的堕落。
虽然昨夜埃里克睡得很晚,但是他却醒得很早。
埃里克简单地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没有一丝疲惫与困意。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走出了酒馆,他准备出发了。
今天是月末的最后一天,此刻黎明堪堪破晓,不过商贩们已经摆好了摊位,城外村里的乡民已经出现在了街市上,乡民们售卖着自己的小麦,蔬菜,牲畜......从商贩们手里购得鞋,衣物,铁制品........
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在收购羊毛的羊毛商人。
卢顿城是北方进入伦敦的要冲,因此这里比起夏陵要繁荣许多。
正往城外走的埃里克,突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一百四十九章别收了,都拉我们家去
“理查,你要是再离远点,你今天晚上别指望我给你付饭钱。”
“可是,我讨厌这该死的羊毛味。我宁愿待在茅厕里。人的茅厕!”
“好啊,那你的晚餐也在那里解决吧。羊毛虽然臭,但是能够换来银币,而大粪除了臭之外更是一无是处!”
一个穿着灰布衣,头发乱糟糟的女人,女人全力地推着一辆满装着羊毛的板车,但对于女人来说这些重量显然有些难以负担,女人只能推一会儿停一会儿。
她满头大汗,不停地用衣袖擦拭着自己的脸颊,只是她的衣袖也是脏的,结果她的脸越擦越脏。
她一边推着一边咒骂着一旁的少年,少年一边捏着鼻子,还离着板车起码两米的距离。
在女人的威吓下,少年才不情不愿地向着板车靠近,仅仅用一只手推着板车,全身上下充斥着不情愿。
女人虽然气得想要揍他,但是也知道暴力对自己的弟弟根本无济于事,只会浪费更多体力,还会在大街上弄得她自己难堪。
埃玛虽然之前一直热衷于巡视领地,倾听领民们的抱怨,自认为比起大多数贵族都知晓平民的生活有多苦。
但是这几个月,真正地作为一名平民生活,才知道那种苦根本是语言难以形容的。
她想要前往伦敦,去面见现在的胜利者,她父亲亲睐的罗贝尔王子,但是却寸步难行,没有贵族身份,也没有钱的她,连过关税都交不起。
她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天没有洗澡了,自己闻到身上的味道都想要吐。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卢顿,距离伦敦只有咫尺之遥,却根本过不去。
她作为一个诺曼人,头一次感受到了诺曼人的暴虐以及无赖。
偏偏理查这个混蛋,根本就不靠谱,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她,她越想越觉得委屈。
明明,明明什么都没有她的份,吃苦倒是第一轮到她。
什么狗屁世道。
不过抱怨归抱怨,她还是不能够放弃自己的亲人。
缓缓地挤过人群,朝高街和大教堂之间的市场走去。
市场上拥挤不堪,人们在摊位中间的狭窄通道中挤来挤去,他们不时要被埃玛赶着的这样的车所阻挡。她停下来,站到羊毛捆上寻找羊毛商。
她只能看到一个。她下了车,推着车,朝那方向走去。
那人生意很好。他用绳子拦出一大片地方,后边还有个棚子。
那棚子围着栏杆,木头框架上搭着细枝和苇子编的篱墙,这里显然是因为赶集临时搭起来的。那商人皮肤黝黑,左臂在肘部以下残废了。
在断肘处安着一个木梳,每当有人向他卖羊毛,他就把那只断臂伸进羊毛里,用那木梳拉出一点样品,再用右手摸摸,然后凭成色给价。
随后,便用木梳和右手一起算出他同意付的便士数。遇到大卖主,他就用一杆秤称重量。
埃玛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到板凳跟前。
一个农民交给那商人用一条皮带扎着的三只羊的很细的一捆毛。
“太细了,”那商人说,“每只羊的毛给四分之三便士。”
他拿出两便士,又取出一把小斧头,快而熟练地把第三个便士剁成四角。他给了那农民两便士和一角便士,说道:“四分之三便士的三倍是两便士零四分之一便士。”
那农民解下皮带,把羊毛递了过去。
接下来,两个小伙子把整整一大捆羊毛放到柜台上。那商人仔细地检查着。
“这倒是一整捆,可是成色不好,”他说,“我给你一镑银便士。”
埃玛不懂他怎么有把握那是一整捆,也许是凭经验。她看着他称了一镑银便士。
她招呼了一下理查,把他们的羊毛捆拖下车,搬到柜台上。
那商人检查着羊毛。“中等成色,”他说,“半磅银便士。”
“什么?”埃玛不敢相信地说。
“一百二十便士,”他说。
埃玛吓坏了。“可是你刚才还付过一捆一磅呢!”
“那是因为成色不同。”
“你要付多少钱,取决于成色好不好,而非成色不同!”
“半磅,”他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跟我说清楚,”她坚持着,“这羊毛没毛病,对吧?”
“没有。”
“那就照给刚才那两人的价付我钱。”
“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几乎叫起来了。
“因为没人会给一个女孩子和男人一样的价钱。”羊毛商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她真想勒死他,他给的价比她收购的价还低,这太气人了。要是她接受他的价,她付出的全部工作就都白费了。
理查劝埃玛接受,先找个地方吃饭,他有点饿了。
正当她气愤时,突然间她的肩膀被撞了一下。
她当即回头就要骂上几句,然而刚转过头,立马将刚到喉咙里的话语咽了下去,对方是一个穿戴着锁子甲的骑士。
他缓步地走到了羊毛商的摊位前,羊毛商立刻快步地走到骑士的身前,点头哈腰了起来。
“老爷,有什么需求吗。”
“这羊毛就别收了。都拉到我的家里去吧。复活节要到了,我做几件衣服捐献给修院。”骑士拽着一口蹩脚的英语,说道。
埃玛突然抬起头,目光打向了那个骑士,她突然觉得这个骑士的声音有点熟悉。
而且她很确定,对方能够说好英语。
“好的,老爷。就是.......就是,要不,咱们先谈谈.......价格?”羊毛商谄媚地笑着说道。
“什么?这个英格兰人在说什么呢?你听得懂吗?”骑士突然看向了埃玛,用法语对着她问道。
“啊?哦,他说......他说,要谈一下羊毛价格。”埃玛被骑士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
“羊毛价格?我要他这么点羊毛,这给他多大的抬举。听说过诺曼人要英格兰人的东西,需要花钱吗?不知道感谢我赏识,还问我要羊毛钱?
我数到五,把你的羊毛往卢顿城堡里拉。一,二,三......”骑士再次用蹩脚的英语说道。
“啊,不能啊,老爷,我这是小生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这羊毛相当于我一半的家当啊。”
羊毛商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抱着骑士的腿,哭嚎了起来。
一旁路过的市民也叹息了起来,不过谁敢跟诺曼骑士过不去啊,只能够报以同情。
“哭,哭也算时间。不知道英格兰谁是主人吗?诺曼人看上的东西不给也得给。
给我搬,周围的人也给我动起来。搬到卢顿城堡,和他们说是这是贝莱姆大人要的东西!”
骑士一脚踹开了羊毛商,吼了一声。
随后周围的几个小贩,自告奋勇地拖起了板车,向着卢顿城堡的方向跑去。
只剩下那个羊毛商还在地上哭。
那骑士看向了埃玛,“跟我走。”
埃玛拉着理查毫不迟疑地跟上了那个骑士。
骑士带着埃玛走出了市集,随后走到了一个小巷。
“还真敢跟我过来。小姑娘我看你是......”
骑士向着埃玛逼近,举起了手,然而他还没有开始表演,就被埃玛薅掉了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