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艺修完需要花上至少六年时间,而一般修士从十四岁开始学习,而夏尔的年龄最多十六岁。
夏尔属于是刚开始学习三艺,他这个时候居然有时间到处瞎逛。
学习不是这样学的啊。
“埃里克先生,其实已经修完了七艺。虽然逻辑这门课拿得有些勉强,但也算是合格的。”
“什么?你修完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埃里克有些惊讶。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进修道院了,十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的,今年年初刚毕业。这次来鲁昂其实也是为了学习的事情,绝对不是为了玩乐的。”夏尔摸着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埃里克:“.......”
这多少让埃里克有点挫败感,他修完这些功课花了差不多三年的时间,而且他还是在罗马认真地学习过两年的。
在得知吉斯卡尔要将他送进修院之后,埃里克曾经觉得也许当个主教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准备进修神学吗?”
七艺修完之后,可以修习更加高级的学科,神学医学法学,通常要修十年以上,修完获得博士学位。
“是的,不过,我所在的修道院名额已经没了,一个修道院只能最多供两个博士,但是去年修道院已经送去了两位。所以我想求舅舅资助我去巴黎进修。
但是.......”
夏尔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
显然事与愿违。
埃里克对夏尔略表同情。
但也不能够苛责那位修道院院长。
毕竟想要供养一位完全脱产的学生十几年,而且巴黎的神学院又是在城市里,需要的花销不是一笔小数目,一所普通的修道院供养两个这样的学生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某种程度上,这所修道院的院长还算是廉洁,没有克扣这部分钱,很多修道院明明有钱可以供,也不供,钱都进了院长的腰包。
“你真的很想去吗?”
埃里克看着夏尔。
对于一个普通的修士来说,如果能够成功地获得博士学位,哪怕是出身卑贱,也有问鼎主教乃至教皇的可能性。
现任教皇格里高利七世便是法学博士,他的父亲是一个普通的铁匠。
他的经历鼓舞了无数非贵族出身的教士与修士。
“诸圣这样认为并教导我们,上帝,万物的始与末,一定能够通过人类的自然理性在受造物中认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世界的一切都蕴含着上帝的永能和神性。
埃里克先生,我坚信一切造物都是有意义的,上帝正是这样,将自己的智慧和良善,通过这样超自然的方式,向人类启示他的永恒法令。
所以每个修士都该去了解这些,追寻上帝的永恒法令。”
夏尔这样说着,并低着头。
随后夏尔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按住,随后一个信封被塞到了自己的手上。
“这是......”
夏尔认出了信封上蜜蜡的纹章。那是巴黎神学院的纹章。
“虽是眼不能见,但借着所造之物,就可以知晓,这是上帝的永恒法令,保罗说这叫人无可推诿。”
埃里克再次拍了拍夏尔的肩膀。
“所以......无可推诿,追寻所求的永恒法令吧。夏尔。”
“可是.....这是上帝许给你的,埃里克......”
“不,他许给了我另一样东西。一样.......一样也许不比这个差的东西。
我啊,是个过客,我的存在是个意外,这个意外也许夺取太多原属于别人的东西。
所以......不要再推脱了。就当是上帝的安排,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如果你对我表示感谢,那就好好学,现在善良又智慧的人不多了。夏尔兄弟。”
埃里克对着夏尔摆了摆手,算是告别,没有等夏尔回应,便向着街道的一个方向走去。
夏尔追上了埃里克,站在了他面前。
“埃里克先生,其实我不叫夏尔,夏尔是我编的假名字,我那时候害怕肯吉神父他们报复我。我的名字罗赛林贡比涅。
来自贡比涅的罗塞林。也许.....在我们再次相遇前,埃里克先生会再次听到我的名字。”
随后夏尔,不,应该是罗塞林,他向着街道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你会再次听到我的名字!”
“那么……愿上帝与你同在。”
埃里克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他轻声地说着。
埃里克咀嚼着这个名字,他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贡比涅的罗塞林。
随后又转过了头,他要去的是相反的方向,那是鲁昂城的大教堂,明天他将在那里进行骑士的册封礼。
作为骑士礼的一部分,在册封的前夜,他需要在教堂里度过。
第六十五章暴雨将至
鲁昂,主教大教堂
夜晚已经深了,耳边只有风顺着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声音,在埃里克的耳边响着。
他的意识有些模模糊糊的,疲惫感和睡意交缠在一起在打架。
身体半摊在长椅上,脑袋微微地后仰着,手中抓着翻开一半的袖珍型号的圣经,还象征着至少在几个小时前,它的主人可能曾经认真地翻看过它。
突然已经快要睡着的埃里克猛地坐起了身子,将目光扫向了某个方向。
空旷的教堂中此刻出现了某个人,瑟希尔。
“你怎么在这?哦,不是,我是说尊敬的瑟希尔公主。”
注意到公主明显皱起的眉头,埃里克立刻改口,站起了身子对她微微躬身。
“哼,我是修女,我为什么不能来。”
她眉头放了下来。
不过她今天依旧没有穿修女服,依旧是普通的贵族女人的长裙。
不知道她是怎么有勇气在圣像面前,说出这种话的。
“是罗贝尔让我来的。他说他一个公爵不方便在这陪你,说你一人无亲无故,骑士礼前夜孤零零地一个人待在礼拜堂太可怜了。让我过来可怜你可怜你,告诉凄凉的你到底该做些什么。”
瑟希尔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在骑士礼前夜的教堂之夜,按照惯例是需要亲友陪同的,并给予指导。
罗贝尔本来专门去请了埃里克的老叔安贝尔,但是老叔以约定的征召时间还未到拒绝提前前往。
其实埃里克多少也能够猜到,其实就是老叔害怕提前到鲁昂会产生额外花销,毕竟他也有好几个儿子,这次战争算是他们的初战,他为此他必须把他为数不多的资金投入到刀刃上。
埃里克不怪他,毕竟爷爷的那几块地说实话,的确不怎样。
“还真是谢谢你啊,公主殿下。”
“那当然。”
瑟希尔仰起了下巴,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埃里克。
“你怎么没有换衣服,怎么还穿着修士服。”
随后瑟希尔走到了圣像前,那里摆放着一套锁子甲,头盔,以及一把长剑,那是罗贝尔为埃里克准备的装备
她指着那些东西说道:“还有今天晚上不能够坐着,你得站着或者跪着度过一夜,在上帝面前。”
随后她缓缓地向着埃里克走了过来,张开了双手。
“然后在黎明的时候,会有司铎进来,为你做弥撒。”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个司铎。”
埃里克举起了自己的手指,不过他却是站起了身子。
“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司铎明天要成为一名骑士。”
“就像罗兰之歌里的图宾主教,他在和撒拉逊人战斗时高声喊说‘我是主教,我封自己为骑士!’”
“我才不喜欢罗兰之歌,我讨厌打打杀杀的东西,只有傻大个,除了勇力一无所有的人才喜欢这种东西。明明很多事情有更好的方式去解决,但大家总想着用最暴力的方式去解决。”瑟希尔插着腰,用着别人都是傻蛋她是聪明人的语气这样说着。
“是啊,有更好的方式去解决。所以我现在坐在这里,也没有换衣服,这都不表示我对上帝不虔诚。相反遵照这些规定的人,也未必对上帝就虔诚。”
“歪理。大家都这样想,所以现在才没有人把上帝的律法当回事。你一个人就在这自求多福吧,但愿上帝终于看不下去,让你见不到明天的黎明。我要回去休息了。”
说着瑟希尔便不再理会埃里克,向着门口走去。
突然的一阵冷风吹得她缩了缩脖子。
“你一个人来的?”
“怎么可能,我可是个公主!背信的修士。”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教堂的门就关了起来。
“是嘛。”
埃里克的视线不由地望向了眼前的圣像。
时间很快到达了黎明时分,一个司铎打扮的老头晃晃悠悠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不知道是没有睡醒还是昨夜喝醉了酒。
埃里克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多一点。
他的身后跟着两队唱诗班,站在两队最前头的牧童晃着香炉,那是乳香,一种类似于牛奶的香味在有些湿冷的教堂中快速漫开。
这个司铎有点大舌头,用拉丁文念得磕磕巴巴的,让埃里克有些受不了,他夺过了对方的圣经,快速地对着自己的剑与盔甲念完了那段经文。
【噢,上帝,我们恳求您听取我们的祈祷,我们祈求以您威严的手赐福于这把剑,它是您的仆人希望被佩予的,它可保护教会、寡妇和孤儿,保护您所有的仆人免遭异教徒的蹂躏,它可使恶人们心惊胆战,它可担负保卫和战斗的双重职责。】
随后埃里克走出了教堂,向着城堡走去。
唱诗班紧随在他的身旁。那位大舌头神父有些不知所措,酒醒了大半,捧起了神坛上的盔甲以及长剑等物,向着门口快步跟去。
朝阳此刻正巧突破云层,将几缕光芒打落在了街道上,一直通向城堡的道路上各户门窗紧闭,寂静的街道之中漫着的只有唱诗班的圣咏歌声。
“天主在天受光荣,主爱的人在世享平安.......”
“当羔羊从噩梦中醒来,持剑之人保持清醒,因为他们需要谨记,他们时刻信仰基督,为.......”
一路到了城堡的庭院,庭院中已摆好了琳琅的宴席,贵族们持剑侍立着,庭院中也放置了一尊圣像。
罗贝尔站立在圣像前,埃里克缓步地走到他的身前,行半跪礼。
“此刻在上帝的见证下,请如实的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及你的誓言。”
“我,埃里克欧特维尔,以主之名义在此圣坛前宣誓,我将依从上帝的法则和人世的秩序,效忠我的主人,慷慨而仁慈的诺曼底公爵罗贝尔,爱其所爱,仇其所仇。
主人凡践履协约,因我委身投附而善待我,赐我以应得,则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必将以他的意志为准则,绝无违背!”
“我,诺曼底公爵罗贝尔,在此接受你的誓言!愿真诚的上帝赐你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