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 第110节

  “妹妹何故如此客套?”

  李隆基大惊,连忙扶住他的嫡亲妹妹玉真公主。

  “兄长,外面好多人,对兄长扒灰的事情有诸多非议。妹妹想带着杨玉环前往济源王屋山灵都观修道,请兄长成全。”

  玉真公主对着李隆基深深一拜,长跪不起。

  “唉!你们!你们一个两个的,为什么要逼朕呢!”

  李隆基长叹一声,连忙将玉真公主扶了起来。

  他人生中早年的幽暗岁月,都是伴随着兄弟姐妹渡过的,因此李隆基对于兄弟姐妹的感情,远远胜过他那些随时可以宰了的儿子们。

  再说了,儿子们会篡位,兄弟姐妹则不会,李隆基的感情倾向,也有现实的考量。

  “兄长,寿王完婚以后,我带杨玉环出家修道,此乃功德圆满,请兄长成全。”

  玉真公主再拜。

  不过这次她也把李隆基给惹恼了。

  “这样的话,以后不必再提了。”

  李隆基也不管跪拜在地上的玉真公主,直接拂袖而去!

  努力存稿中

第102章 纯洁的婚礼

  寿王大婚,整个长安城都普天同庆。李隆基下令大三日,由官府提供面点、酒水等,隶属于太常寺的太乐署和鼓吹署,负责婚礼庆典的奏乐。

  太乐署既是音乐学院,也是国家的御用演出团体。当遇到重要的祭祀场合之时,太乐署的雅乐一定要现身,配合礼制,进行表演。同时还要代表国家形象,给那些前来朝拜大唐天子的外藩客人,进行国家级别的雅乐表演。

  一句话:这次虽然是二婚,但基哥对寿王那是真的好!热热闹闹的大办!

  能用上的排场都给用上了。

  这次大虽然因为经费不足,没有造“花灯塔”。但寿王府周边的烟花却管够,王府内外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说实话,寿王李当年与杨玉环结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不过这一次,李隆基并未如从前那样出席寿王的婚礼,整个婚礼流程,由岳父韦昭训主持。

  岳父不来不行,因为他女儿现在……才九岁!还根本不知道婚礼的意义!

  这是一桩地地道道的政治婚姻,新娘子甚至此刻都不在府里,整个热闹盛大的婚礼,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它只是向外人宣誓:寿王已经再婚,和前任王妃杨玉环的故事,已经画上句号。

  韦昭训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对于这件事,长安城内权贵圈子里的人,洞若观火的不在少数。

  在表面的恩宠之下,圣人对寿王,其实带着深深的嫌弃,没有一点作为父亲的慈爱。为了占有前任寿王妃杨玉环,圣人已经是急不可耐的给寿王安排一个新王妃,并且让他在未来几年内“守活寡”!

  为此,圣人的胞妹玉真公主,都气得远走济源王屋山灵都观“修道”去了!但丝毫没有改变圣人的初衷!

  李隆基为了掩人耳目,邀请已经是“道士”身份的杨玉环到兴庆宫内“做法事”,并且为她新建了一栋楼。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皇帝扒灰扒到这个份上,不说后无来者,起码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但是韦昭训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虽然他心中也有火气。

  京兆韦氏一族,在唐代就是最煊赫的王妃皇后家族,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每一个韦氏子弟,都背负着这样的家庭背景。从中受益,又或者被牵连受苦,规则从一出生就已然确定,无人可以逃避。

  远的不提,近的便有忠王李亨娶韦氏女为王妃。韦氏一族无法违抗李隆基的命令,这桩婚事,其实也是半年前就定下的,但是完婚日期,却又提前了好几年!

  当初李隆基只是派高力士,去韦昭训府上打了个招呼,让他推掉其他人的提亲,说韦府三女韦氏已经是预定的寿王妃,几年后就会举办婚礼。

  韦昭训虽然知道寿王不会有什么前途,但想想结婚那也是好几年后的事情,没必要为了暂时还未发生的事情就触怒圣人,便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所谓的“几年”,居然就是半年!连一年都不到!

  长安那位圣人的吃相也太难看了点!几乎是急不可耐,完全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了!

  韦昭训猜测,或许当初李隆基看上杨玉环,也不过是想“玩玩而已”,尝尝鲜后便弃之如敝履。这跟太宗当年羞辱李元吉之妻异曲同工。

  不过太宗对弟媳玩一玩就腻烦了,根本不待见那个女人。

  但李隆基明显不是这样,他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迷恋杨玉环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以至于明显将自己的计划提前,而不顾世人非议!

  此时此刻,长安城熙熙攘攘,寿王府外热热闹闹,寿王府里面却是冷冷清清。宾客们散去后,寿王李坐在空空荡荡的王府大堂内,身边的奴仆已经退下,只留下岳父韦昭训一人在这里。

  《礼记昏义》曰:“父亲醮子,而命之迎,男先于女也。子承命以迎,主人筵几于庙,而拜迎于门外,婿执入,揖让升堂,再拜奠,盖亲受之于父母也。降出,御妇车,而婿授绥,御轮三周,先俟于门外。妇至,婿揖妇以入,共牢而食,合卺而,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意思是新娘到了新郎家后,父母以下的人都要从小门出去,再从大门回来,其意是要踏新娘的足迹。

  新娘进门后,先拜猪枳和炉灶,再拜天神地诋、列祖列宗,然后夫妻交拜。

  而在唐代,新妇不仅要拜公婆和丈夫的尊长,而且还要拜观礼的宾客,称为“拜客”。

  总之,婚礼当中新娘子的戏份还挺足的,从开场忙到洞房。

  只是寿王的婚礼为了避免丢人,将这个过程全部都省略了。一个九岁女孩去做类似的事情,表面上丢人的是寿王和韦昭训,实际上颜面扫地的是李隆基。

  前任寿王妃杨玉环被抢,新任寿王妃韦氏还是个孩童,这已经让寿王李的精神处于崩溃边缘,所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也很自觉,不想为难他,喝完一杯水酒后便留下礼单,一言不发的离开。

  他们既不想嘲笑或怜悯寿王,也不愿议论圣人,惹祸上身。

  “岳父今日辛苦,也请回吧。”

  一身绯红色礼服的李拱手行礼道,面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代婚礼服饰,是男服绯红,女服青绿,所谓红男绿女也。男性的绯红服饰,也有喻义期盼新郎为高官,其实这也是受了科举制的影响,而从隋代婚服演变过来的。

  乃是民间婚俗的变化,影响上层贵族的典型例子。

  “你还年轻,日子还长,不要自暴自弃。”

  韦昭训拍了拍李的肩膀说道,说完转身便走。

  被皇帝抢走老婆的不是他,韦昭训无言以对,谁也安慰不了寿王。

  岳父离开后,李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空荡荡王府大堂,桌案上完全没有被人碰过的美味佳肴,府外传来的丝竹锣鼓之声,就好像嘲讽他这个无能的皇子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李大吼三声,直接伸手要将堆满了精美饭食的桌案掀翻。没想到,桌案太沉,他竟然搬不动!

  他颓丧的坐到地上,无奈捶打着地面,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干。

  “我真是个废物啊!”

  ……

  寿王大婚,普天同庆。

  得李隆基诏令,全国各地官署全部放假一天!

  虽然河西边镇不存在“放假”这种说法,吐蕃人来了,当官的人,哪怕在睡觉也得爬起来听命。但寿王大婚,不,再婚的消息,还是以公文和邸报的形式送到了河西节度府。

  最终方重勇也看到了这份邸报。

  里面的内容非常丰富。

  比如说基哥在长安郊外参加秋收庆典,行九推礼啊;什么寿王大婚,王妃乃是韦昭训三女,长安大啊;甚至连河西节度府派兵攻占吐蕃新城的事情都有。

  还有什么朝廷在长安郊外广运潭修运河啊;某日京僚行大射礼于安福楼南啊之类的,在方重勇看来毫无营养的废话消息。

  有点类似前世的报纸,但基本上说的都是政务相关的事情;更确切的说是跟皇帝关系很近的事情!明摆着是基哥的喉舌,报喜不报忧。

  联想起寿王的事情,方重勇脑子里出现一个奇怪的画面。

  寿王李在洞房的时候,床上虽然是娇滴滴又年轻得不像话的韦氏,但他行房的时候,嘴里喊着的却是“环环”而不是“韦娘”。

  而在华清宫的浴池里,杨玉环嘴里喊着的却不是寿王,而是“三郎”。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啧啧,这画面真是美得不敢看啊。

  方重勇手里拿着邸报,一脸贱笑。

  所谓喜剧,便是发生别人身上的悲剧吧。人与人的感情无法共鸣,亦是无法感同身受。世上急公好义的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则是旁边围观的吃瓜群众。

  不在乎你出不出事,他们只想看热闹,越精彩越好!

  “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阿娜耶看到方重勇脸上露出坏笑,一脸疑惑的打断他问道。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方重勇将邸报放下,伸了个懒腰说道。

  “不去给你父亲帮忙,怎么跑我这里了?”

  方重勇好奇问道,他的居所虽然离医馆不远,但毕竟不是住在医馆里啊。

  方大福他们都在白亭军的驻地,没有回凉州城来。现在服侍方重勇起居的,都是白亭军的士卒,办事毛糙得很,所以每天都是阿娜耶来给他送饭。

  顺便来给这位“小官老爷”按摩手腕和胳膊。

  这位长安来的州府参军,给军中丘八代写信写上瘾了,每天都要写一百封信才会停手。

  只是现在还没到饭点,不是阿娜耶该来的时候。

  “河西节度使崔希逸被免职了……”

  阿娜耶小声说道。

  方重勇面不改色,微微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已经得知此事。”

  李医官毕竟是官府的人,知道河西节度使换人并不稀奇,阿娜耶知道这事也很正常。事实上,方重勇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得知此事,崔希逸的离职是大势所趋,谁来也不好使。

  毕竟,崔希逸是因为“背盟”问题替基哥背锅,官府的人都很同情他,但也无可避免的,让他在河西民间的名声却很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官员替皇帝背锅也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了。

  “新来的那个节度使叫萧炅,这个人好讨厌!”

  阿娜耶气得跺脚。

  方重勇一愣,随即难以置信一般反问道:“他不至于说对一个女孩出手吧……”

  “你想哪里去了!他是在找我父亲问药……你想让我父亲配的那种药!”

  阿娜耶压低声音提醒道。

  “哦哦,我说呢,想来萧炅也不至于如此低级趣味啊。”

  方重勇打量着阿娜耶那平板一样的身材说道。

  “跟你说正经事呢?要是药方被萧炅抢走,我们前后不就白忙活了么?”

  阿娜耶怕方重勇搞不懂状况,急得都要哭了。

  “来得好啊,就怕他不来。”

  方重勇嘿嘿笑道。

  听到这话阿娜耶一愣,她那有限的小脑瓜,很难想象方重勇这样的奸猾小子在想什么。

  “走,一起去拜会一下这位新任的河西节度使。”

  方重勇起身便要走。

  阿娜耶却拉着他的袖子不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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