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得让外人看来是这样!
回纥人可不会跟你讲什么礼义廉耻,唯有刀剑才是辩论的工具!
然而方重勇哪里知道,他这快如闪电,完全不期待准头的一箭,居然直接爆头了!
不过不是爆了葛勒可汗的头,而是一箭射中对方坐骑的马头,爆了马儿的头。
那匹马受了箭伤,疼痛难忍,然后发了疯一般来回奔跑。葛勒可汗在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甩下马匹,在地上翻滚了好多圈。
等停下来的时候,居然倒在地上不动了。也不知道是摔死了呢,还是仅仅只是昏死过去了。
回纥人阵营中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傻眼了,就连葛勒可汗的护卫,也没料到方重勇来这么一手。
哪有谈着没一会,你就直接搭弓射箭的啊!太不讲武德了!
看到回纥人陷入惊愕之中,乃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方重勇立刻拔出疾风幻影刀,指着回纥人的马队大喊道:“众将士,随本节帅杀敌!”
他下令是够果断了,可回纥人的动作更果断。
自家主帅落马昏迷,又是拼凑起来的部落军,这仗还打个屁啊!
回纥骑兵这次早有预案,如果唐军战意酣畅,那么他们便会立刻退避三舍,然后继续观察战局战况!
原本就没打算跟唐军死拼!
牙帐亲卫们七手八脚的上前,将死活不知的葛勒可汗固定在马上,然后拔腿就跑!
声势浩大的兴师问罪,就这样如同小丑一般,逃之夭夭。
得亏过浮桥需要时间,要不然,这帮人总得留下一些抵挡住银枪孝节军的精骑,才能让其他人脱身,搞不好就是一场惨败了。
“节帅!刚刚那一箭射得好啊!节帅一箭退十万回纥骑兵!
壮哉!壮哉!”
带着亲卫们冲过来的何昌期,对着方重勇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方重勇足智多谋他们是知道的,但是表演箭术,那还是头一回。
“呵呵,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
传令下去,不必追了,鸣金收兵!”
方重勇心有余悸干笑道,不敢说自己刚才那一箭,只是侥幸射中。
马额头那里其实并不是马匹的最要害部位,有一块很坚硬的骨头保护着脑子,一般箭矢很难从这里杀死马匹。
反倒是射中马头侧面,可以一击必杀。
但这次坏就坏在,方重勇那一箭让中了箭的马匹发狂,把那位回纥可汗甩到马下了。
很多人不知道其中奥秘,只觉得方重勇如有神助,强悍无敌!
“回去布防,我们已经跟回纥人翻脸了,接下来就是你死我活。”
方重勇对众将摆了摆手说道,眺望远方的草原。他心中并不像表现出来那样轻松。
河套地区,常常会给人一种错觉,就是这里大得离谱,草原部落通常会跑很远,然后又跑回来闹。
但实际上,河套以外,有的只是大片的劣质草场,长期缺乏可靠水源,纯粹看天吃饭。
而且这些草场里头,还夹杂着众多沙漠戈壁,那些地方几乎寸草不生。
草原人去那边逃难可以,但长期生存真的不行。
所以包括回纥人在内的铁勒九姓,哪怕他们分布很广。在河套地区,也多半是在黄河北岸附近活动。
离朔方军的核心防区并不远。
地盘大,方便预警,只是某些朝廷大臣的错觉而已。
方重勇觉得,如今的河套地区的局面,已经比较危险了,回纥人实力尚在,麻痹大意不得。
“节帅,这回纥人胆小如鼠,不堪一击,末将以为不足为虑。”
何昌期凑过来小声说道。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那么回事。”
方重勇叹了口气,却是一直摇头。
第443章 某节帅很强,但过分谨慎
回纥人来得飞快走得匆忙,在被方重勇“一箭退兵”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了。
至于回纥骑兵退到了哪里,回纥牙帐又在哪里,也只有一个大体的范围。回纥人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并没有固定的位置。
茫茫的大草原,到处是水草丰美之地,他们随时都可以跑路。非得具体到哪座山哪条河,也不现实。
不过一般来说,回纥牙帐都是位于曾经的突厥牙帐附近。原因无他,这里既有水源可以给牲畜使用,又有山脉可以稳固防守,这里的气候相对温暖,乃是一块草原人独有的风水宝地。
具体位置在方重勇前世蒙古国哈尔和林附近,大概在鄂尔浑河上游。那里距离河套地区,还是有相当距离的。
由此可见,回纥人这次的行动,可谓是提前部署,处心积虑。回纥叶护之死,只是一个意外,并不妨碍他们搞事情。从地理上的距离看,此番回纥人闹事,其准备绝对在朔方军找他们买马之前。
起码半年是有的。
这和普通人的印象完全不同,大唐境内不少升斗小民,对草原的地理并无多少概念。不少人都以为北方的游牧民族,是挨着边镇的。但实际上完全不同,他们忽略了草原民族的活动范围。
从这个角度看,大唐在河套地区面临的局势,相当被动。这并不是说大唐军力不强,而缺乏战略主动性,日常不再是以开疆拓土为任务,而是守住目前已经实控的河套地区。
草原人如同春天的野草一般,你割过一遍后,用不了多久,就会再长出一茬来。
吹响战争号角的人,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那些经常打散重组的草原民族。
这些人未必能创造什么彪炳千秋的功业,但给大唐找找麻烦,还是很容易的。
自开元以来,河西、朔方、河东,三个节度使的防区,自西向东,共同负担着对草原的防御。只要哪一段被突破了,就会造成边防局面的整体被动。
所谓“盛唐”,便是疆域已经抵达可以控制的极限,难以寸进一步了。
这些不为外行所知的事情,方重勇作为在边疆混了很多年的官员,自然是心里明白得很。他一面命朔方军内部抓紧时间备战,一面找河西那边寻求帮助,非常谨慎小心。
而此时此刻,车光倩已经带着方重勇的亲笔信,来到河西节度使李光弼所在的节度使衙门,跟这位上任没多久的河西节度使在密谈了。
“平西郡王的意思,是让河西边军协防河套西侧么?”
看完方重勇的亲笔信,河西节度使李光弼面露疑惑之色追问道:
“协防?究竟要如何协防呢?”
李光弼将信放在桌案上,有些迷惑不解的看着车光倩。
后者抱拳行礼道:“李节帅,协防就如同是字面上的意思。若是回纥人突袭丰安城,则赤水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救援,此为协防。”
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差点让李光弼笑出声来!
本来有心想教导一下车光倩用兵,后来李光弼想了想,这又不是自己的下属,也不是亲信,何必多此一举呢?
交浅言深是大忌,似乎没有必要“好为人师”。
当然了,方重勇对他有恩,嘲讽对方的亲信就没必要了。
于是李光弼轻轻摆手道:“平西郡王言重了,协防本是分内之事,本节帅会亲自修书一封,你带回去告诉平西郡王,协防丰安军的事情,不值一提,自然是义不容辞。只不过……”
他似乎有话欲言又止。
“李节帅有话不妨直言,卑职只是一传话之人。”
车光倩不卑不亢的抱拳说道。
“如此也好吧。”
李光弼轻叹一声,继续说道:
“本官倒是有个想法。
平西郡王接管朔方军时间并不长,只是一心求稳,这点我亦是感同身受。
可是,只有千日做贼,未曾听闻有千日防贼的。
既然大唐与回纥冲突不止,很难讲和,不如派遣一支精锐直插回纥牙帐,一劳永逸。
如若不然,从西面的丰安军开始,到灵州,到榆林那边的受降城,甚至是远到云州(山西大同)。这条数千里的防线,看上去固若金汤,实际上处处漏风,不得不以点控面,哪里出问题了就堵住哪里。
我们实在是没法将边镇上每一个据点都塞满人,那么回纥人只要愿意,便一定能找到突破口。
退一万步说,就算平西郡王现在防住了,他卸任后继任者能不能防住?
河西节度使现在是本官,自然会全力配合朔方军协防。但过两年若是朝廷更换节度使,继任者会不会不配合协防?
这些事情,当真是一言难尽,变数太多。为国家计,一味防守,并非长治久安之策。
你回去也告知平西郡王一声,将本官的意思传达到,看他会作出什么决定再说吧。
本官以为,此番回纥人有备而来,不会那么快了结的。”
李光弼语气十分恳切,算是给车光倩交了底。
他虽然说得很委婉,但言外之意已经表达得清楚了。
李光弼认为,方重勇的办法,等于是什么也不做,被动挨打。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事的。
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把回纥给灭了!
学霍去病那样,直接击穿回纥牙帐,他们自然就不闹了。
当然了,谁的军队更“闲”一些,那自然是赤水军更闲。因为现在朔方军正在控制边境,手忙脚乱不可能抽调兵马远征。
而西域已平,吐蕃内部权力斗争激化,出现了吐蕃版本的“汉献帝”,两派斗得很厉害。压根没时间来河西找茬。
所以赤水军没啥军功可立了!
作为刚刚上任的新节度使,李光弼要立威,要立信,他需要一场大胜。很显然,对他来说,收拾回纥人,就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这又是另外一个版本,却和其他边军并无二致的“没事找茬”。
如今的大唐,从河北到剑南,都是这样的状况。没有战乱,创造战乱也要上!
既然是送上门的机会,李光弼不可能不把握。大家熟归熟,却不一定是方重勇要李光弼干啥,对方就会干啥啊!
“李节帅,没有朝廷的军令,河西边军封狼居胥一般的突进,是不是有点……”
车光倩压住内心的惊骇,面露无奈询问道。
河西节度使权柄极重,旗下赤水军不仅是精锐之师,而且队伍里更是马匹众多。仅仅是兵部在册的马匹就超过了一万三。
李光弼要是想独走河套,方重勇还真是拦不住他!
在银枪孝节军将士的簇拥下,方重勇都敢在香积寺玩兵变了。李光弼只是带兵封狼居胥,这哪里有动员的难度啊!
“你回去告知平西郡王即可,成与不成,他自有判断。
倘若行动,河西边军愿意鼎力支持。”
看出车光倩还有些疑虑,李光弼微笑说道。
这番话把车光倩都搞得无语了。
你说河西这边不帮忙吧,人家不仅愿意帮你协防,甚至还想派野战军主力帮你犁庭扫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