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拉夫深吸一口气。
“他说我现在还没资格当德意志的皇帝,我的意志还太过软弱。”
“那这不算骂你,只能说是事实。”
希尔德忍不住笑了笑。
“我.......”
希尔德看着奥拉夫笑了笑,随即向着无忧宫往回走去,奥拉夫立刻跟了上去。
“你埃特尔叔叔和你的父亲应该没有教过你怎么当一个皇帝,他们自己也没有当过皇帝,你的爷爷也不愿意再提起过往。没有考虑到这些,的确是我的失误,我就该教你怎么当一个皇帝了。”
“好。”
“先举个例子吧。在1913年第二次巴尔干战争的时候,帝国内部分为鹰派和鸽派,你埃特尔叔叔是鹰派,你的父亲则是鸽派,刚好与现在反过来。起初德国觉得保加利亚实在是太疯狂,让德国对其过于膨胀的欲望很不满意。所以德国国内是以鸽派占大多数,只有少部分鹰派。不过随着保加利亚在与五国战争中还能坚持守住,德国国内的鸽派开始松动,一部分转向鹰派。”
“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应该思考的问题,如果你是一个鹰派,那么你在当时应该怎么做?如果你是一个鸽派,你当时应该怎么做?”
奥拉夫皱了皱眉。
关于这段历史,其实奥拉夫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毕竟当时他还太小了,他只知道当时德国选择了援助保加利亚。
“你当初是怎么做的?”
“我是代表保加利亚来的,所以我自然是德意志的鹰派,作为鹰派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做,鸽派会自然而然站不住脚,他们会比鹰派还急,所以我只需要等着鸽派来找我就行了,只不过埃特尔叔叔是个急性子,他作为鹰派忍不住来找我了,这样做的坏处就是等于让鹰派逼着鸽派划清界限,他们不应该是泾渭分明的。”
“那之后呢?”
“之后我就让你埃特尔叔叔,带我去柏林宫,这样鸽派就会认为不是鹰派来找我,是你的祖父威廉二世皇帝陛下来找我,他们会认为皇帝支持鹰派。”
奥拉夫大脑有些死机。
“这和如何成为皇帝有什么关系?”
“那么,奥利,你认为在这场博弈当中,你的父亲是鸽派。你埃特尔叔叔是鹰派。那么你的爷爷威廉二世皇帝扮演是什么角色呢?”
“鹰派?”
奥拉夫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按照现在对威廉二世的评价,都会认为威廉二世是一个比较偏鹰派的。
希尔德却摇摇头。
“不,他不是鸽派也不是鹰派,他只是单纯的皇帝。”
“什么意思?”
“所谓的派系只是德意志内部的分歧与争斗,他是最终的裁决者,他是德意志的所有者,这就是皇帝。现在,你觉得扮演德意志皇帝角色的人是谁?”
“........您?”
“是的。”
希尔德笑了笑。
伸出手来轻轻挽住了奥拉夫的胳膊,曾经希尔德也是这么挽住威廉二世的胳膊。
只不过所代表的身份完全不同。
威廉二世是希尔德的父辈,现在希尔德所处于威廉二世的身份。
“所以你得是我的儿子,这样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现在的德意志是一个非常脆弱的帝国,它的强大只是徒有其表,我维持着它脆弱的平衡,你埃特尔叔叔说你没资格,就是因为如果让你来当皇帝,你无法维持德意志脆弱的平静。”
“那我怎么样才能算作真正的君主?”
“当你战胜我们的首相的时候,你就是德意志的皇帝了。”
“所以最终他还是我的敌人。”
奥拉夫紧蹙着眉头。
如果从内心上来说。
他并不想跟阿道夫为敌,这种感觉奥拉夫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这的确会让奥拉夫感到痛苦。
“他的确是你的敌人,但你不能将他视作你的敌人。”
“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的父辈,是你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掉的父辈,无论他犯下何等的过错,无论你们再不想提起他,他都是德意志的一部分,他都是你的父辈。”
以希尔德作为未来视的视角来看。
在1945年战争结束后。
德意志人对阿道夫的情感是极其复杂的,一部分人拼尽一切的想要摆脱过去,想要强调德意志人是受到阿道夫的蒙骗,他们也是阿道夫的受害者,想要与阿道夫完全划清界限。
另一部分则认为阿道夫是合法的民选选举出来的,他代表着是这个时代德意志人民的意志,他们不顾一切地追寻阿道夫的意志,即使过去上百年,也在追寻阿道夫的幻影。
可以说阿道夫在德意志留下来的印迹太过沉重。
沉重到即使过去一百年,德意志乃至整个欧洲都依然活在他的阴影之中。
希尔德只是在提醒奥拉夫。
他必须去面对阿道夫,面对德意志的过去,面对他的父辈们。
只不过对于现在的奥拉夫还远远不能理解。
“我从来没有逃避过,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那你觉得自己能战胜他吗?”
“我....不能。”
正如之前埃特尔亲王对奥拉夫的呵斥,现在的奥拉夫根本没有挑战阿道夫的资格,奥拉夫自己心里也清楚,阿道夫的意志远远强于他,别说战胜阿道夫,就连阿道夫留下来的阴影,他可能都战胜不了。
就像他们战胜不了1914年那场战争留下来的阴影。
希尔德倒是无所谓。
“还有一件事。”
“嗯?”
“你埃特尔叔叔也是你的父辈。”
第19章 你爱的是谁
第十九章你爱的是谁
1937年12月1日。
德奥合并公投。
德意志99.5%支持合并,奥地利99.8%支持合并。
1937年12月7日。
德意志帝国莫里茨阿尔布雷希特弗里德里希弗朗兹费多尔冯博克将军率领第三集团军进入奥地利维也纳。
德意志帝国首相将在圣诞节宣布德奥合并。
男人还可以留在奥地利一段时间。
他可以回到他的故乡林茨看看。
起初男人还在纠结自己应该穿军装还是穿西装,军装代表着男人的荣耀,代表着男人人生中最重要的时间。西装代表着男人的身份,他作为德意志帝国首相无与伦比的地位与权力。
最终男人选择两者都没有穿,只穿了一件普通的深色大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归家游子。
只不过。
跟着男人一起的高官与军官,都极尽可能地穿着最精致的衣服,似乎想把所有勋章荣耀都给戴上。
1937年12月10日。
奥地利。
林茨。
莱昂丁镇。
自从1907年离开后,男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满打满算刚刚好三十年,不得不说故乡的变化还是大,原本只有贵族和有钱人才用得起的电,现在几乎家家都有了,这里也通了火车。
变化大到男人已经认不出来了,看着学校里面光着脚的孩子们,男人才觉得有些熟悉。
男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那个时候,男人的成绩还很好,跟父亲的关系还算不错,后来在父亲要求自己去当一个公务员,男人却想当一个画家,即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想当一个画家。
没想到。
男人似乎的确成为了一个公职人员。
当抵达莱昂丁公墓的时候,男人让身边的人都离开,也不要打扰到这里任何人的生活。
独自一人抵达一座墓前,这是两个人合葬的墓,墓碑上面写着两个男人最熟悉的名字。
就和所有父子关系一样,男人与父亲的关系很差,与母亲的关系很好,只不过父亲与母亲都离开的很早,父亲在男人十四岁去世,母亲在十八岁的时候去世了。
就在男人沉默的时候。
“阿迪......”
一个声音在男人身后响起。
是一个穿着修女服的妇女,看起来大约四十岁左右,即使没有化妆,也能看出年轻时非常漂亮,令男人略感熟悉。
“您是?”
“艾丽卡,我是艾丽卡啊,你不会把我忘了吧?”
“艾丽卡?......我想起来了,没想到是...我们应该有三十年没见了,没想到您成为了一名修女。”
男人想起面前这位女性的身份了。
就像所有游子回到故乡时一样,男人的老邻居,已经三十年没见到的邻居。
修女向着男人说道。
“我现在不叫艾丽卡了,成为修女之后我的名字叫格特鲁德。”
“那我现在应该称呼您为sister,还是称呼您为mother?”
按照宗教传统。
应该称呼修女为sister,称呼年迈或者受人尊敬的修女为mother,这和身份地位无关,是基本的礼仪,即使是男人的身份也不例外。
修女笑了笑。
“叫我sister吧,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首相阁下?”
男人苦笑着摇摇头。
“就叫我阿迪吧,即使过去三十年,我也是这片土地的儿子。”
“没想到我们的画家已经成为了德国首相,我第一次在新闻上看到你的时候,都不敢相信。”
两人一起步行在公墓园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