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初稿,”严嵩微微颔首,道:“此人名叫吴承恩,这‘西游释厄传’初稿完成于嘉靖二十一年,嘉靖二十八年此人入南京国子监。”
“一直到嘉靖二十九年才考上贡生,却没有选上官,最后回乡隐居直到嘉靖三十七年,可惜好景不长,后来朝廷掀起‘庚戌大狱’此人再次入狱,一直到两年前,名单才送上。”
“你知道,我一直在关注佛经故事,道门经典,翻看卷宗时,无意中看到此人所撰写的故事,再想到你此前提的启思革新,我便有意要利用儒释道三家……便差人送来全文。”
“两年前,也就是嘉靖四十七年,此人已经赴湖北,任荆王朱翊钜府纪善一职。”
简单介绍了一番吴承恩的过往后,严嵩点了点故事,道:“这书虽然是初稿,可其中很多故事情节,都含蓄的隐喻了佛道之间的一些竞争,当然,或许是初稿的缘故……”
“里面还有一些对朝廷的映射,最后还有一些不怎么明显的三教合一的想法。”
“若是,将此书作为推手,无限放大,挑起佛道之争,至于写这书的吴承恩,自然是就是儒家代表了,呵呵……”说着,严嵩慈祥的笑着,道:“我们可以定制好一些框架,再由此人撰写,以此挑起三教大争……”
“南朝,关于儒释道,曾有“沙门不敬王者之争”、“因果报应之争”、“夷夏之争”、“神不灭之争”,四次大争。”
“这些,都是可以加以借鉴的嘛……”
“等大乱之后,东南宁波府,不是还有一把剑吗?”
“一刀切了,大乱之后便是大兴。”
“如此,乘机引入百家学说,完成你的变法……”
“……”
注①:大约16世纪,欧洲人已经对自己所居住的大陆,有了相对明确的地理认知,并将其称为“欧洲”,考虑这种地理认知的形成和命名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经历了长期的历史过程。服务于剧情,本书采用‘那片大陆’称呼,后续随着时间推移,大明这边了解到欧洲后换名。
注②:据历史记载,1550年,意大利艺术家和艺术史家瓦萨里在其著作《艺苑名人传》中首次正式使用“文艺复兴”一词,来描述那一时期的艺术和文化成就。
服务于剧情,本书不会提到‘文艺复兴’这一概念,以‘那场变法’来称呼。
第162章 严嵩再荐佛门法师,海瑞大明律对轰儒释道三教?
“哈哈哈,”徐阶府上,后堂,高拱发出一声畅快的大笑,“这回热闹了!”
徐阶坐在上首位置,两侧坐着张居正、高拱和赵贞吉,而徐则伺候在徐阶一侧。
高拱手里拿着抄本,在厅间踱步,一边走一边笑着念道:“左都御史张慎行,厉害,佩服!老夫若是没记错的话,他是站队严党吧?”
“啧啧,”高拱手背掸了掸抄本,道:“瞧瞧,脏,骂的太脏了!”
说完,他还觉得不够,微吸了一口气,照着手上的抄本开口念道:
“臣左都御史,张慎行,职司纠察百官,维护纲纪,今有要事,亟须陈奏。闻朝中有奸佞之人,名为严世蕃……哈哈哈!”
念到这里,高拱又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张居正等人听到这里也是不由的莞尔摇头。
“哎呀,这个张慎行,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此人竟是如此的风趣,咳!”轻咳一声,高拱继续开口,念道:“其人行事乖张,居心叵测,其欲行变法之名,而实则暗藏祸心!”
“嗯,确实包藏祸心!”高拱微微点头,“这些严党,我还真是有些小瞧了他们,关键时候竟然是如此的有种说反水就反水。”
“其图谋铲除孔氏家族,进而欲取缔天下儒宗,以绝圣学之传承,断华夏之根脉。”
听到这里,赵贞吉也不由得开口:“这大帽子扣的,以往这种颠倒黑白是非的言行可都是严党用来,攻讦同僚,铲除异己的。”
“这回,刀子捅到自己了,嗯?”说着,左右看了看。
高拱微微点头,然后又继续开口念了起来。
“此举若成,必将动摇国本,危害社稷。严世蕃身为朝臣,不思报效国家,反欲私利,其言行已严重违背朝廷法纪,且其行为有悖于忠君爱国之大义,实为国家之蛀虫,朝堂之败类!”
“臣以为,此人若不及时惩治,恐将祸及朝廷,危及国家安定。为此,臣谨代表督察院,特此上奏,请求陛下彻查此事,严明法纪,以正视听。望陛下明察秋毫,断以公正,对严世蕃依法严惩,以儆效尤,以安民心。”
“臣深知此言或有忤逆之处,但出于职责所在,不得不言。恳请陛下圣裁!”
念完这份抄本后,高拱深吸了一口气后,点了点头道:“这个张慎行,算是彻底和严党撕破了脸了,或许此人可以拉拢过来。”
“毕竟此人也是在吏治整顿之后刚刚站队严党不久,与我等也并没有什么恩怨,”说着高拱扭头看向张居正,赵贞吉以及默不作声的徐阶三人,道:“诸位以为如何?”
刚才念抄本,嬉笑严世蕃,也不过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当做是个乐子。
此时高拱也认真了起来,接下来他们也是时候该谈正事了,张慎行不过是个话头。
“我觉得还是慎重吧,”这时,张居正开口了,在众人将目光都投到他身上的时候,这才缓缓开口,“诸位不觉得,孔家势力太大了吗?”
听到张居正这么说,高拱和赵贞吉二人,都是一怔,而后看向张居正,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反倒是上首位置的徐阶,抬了抬眼皮,看向张居正,眼神当中有赞许之色浮现。
此时高拱和赵贞吉都意识到张居正应该是想要说些什么,也不急着回话,而是等待着张居正的下文。
“首先,”张居正开口,“严世蕃要针对孔家进行复仇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皇上会同意严世蕃提出的‘启思革新’的变法,这一点我们就不得不深思这背后的意图了。”
“很显然,皇上也想让大明进行一场变法,而变法的目的就是破除自古,历朝历代都存在的的陈旧体制,让大明变得更新!”
“但是现在,孔家和整个儒宗,显然成了拦路的石头……”说到这里,张居正不再言语,但意思却是不言而喻的。
听到这里高拱和赵贞吉二人也都明白张居正的意思,这件事表面上看确实是严世蕃在报复孔家,从而想要用百家学说取缔儒宗。
但这件事背后却是暗合了皇上的圣意。
如此一来,再结合刚才高拱提问的,可不可以将张慎行拉拢过来的这个问题,答案也就明了了。
他们肯定不可能跟皇上站在对立面。
“太岳的意思是说,我们也要和整个儒宗,站在对立面吗?”高拱挑了挑眉问道。
“督察院包括左都御史张慎行在内,近乎半数的官员,现如今都在西苑外跪着,此外还有六部的不少人,两京一十三省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纷纷上奏,弹劾严世蕃。”
这时,赵贞吉也跟着开口,道:“这些官员当中不乏有聪明人。”
“他们自然能看得出来,背后真正这想要动整个儒宗的人,是皇上。”
“但是他们又不能直接跟皇上明着做对,如此一来,严世蕃就是一个最好的借口。”
“那我们该如何?”高拱问道。
“静观其变,”这时,徐阶开口,“必要时,还要配合严世蕃变法。”
听到徐阁老竟然说必要时要配合严世蕃,高拱有些不爽,不过他也不笨,如今利弊关系都已经明了,任何内斗底线就是大明获利。
如果这个时候给严世蕃使绊子,那么损失的就是大明的利益,皇上不会允许的。
“且看那严世蕃会如何变法。”这时,张居正开口,“儒宗地位会被削减,但并不意味着就此罢黜,只是孔家不愿意罢了。”
“若非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们也没必要彻底将天下儒宗给得罪死。”
“儒宗的地位,确实该动一动了,”张居正说着,语气带了几分淡漠,“未来仙朝之下,应当是修仙家族的,各派学说都应该是工具。”
听到他这么说,几人眼底都不由的闪过一抹精光。
张居正所言不错!
虽然严格来说他们也儒宗门生,可他们现在的身份,先是仙朝的仙官,其次是家族之主。
未来仙朝发展之后,大明的格局,将会如汉末到唐末之前一般,世家门阀与王朝共存。
不同的是,他们未来的家族是仙族,仙朝的利益与他们的利益,密不可分!
为大明好,就是为他们自己好。
所以天然的,他们是王朝的一部分,密不可分的那种。如今大明要变法,以孔家为代表的儒宗是绊脚石,那就必须要一脚踢开。
……
翌日,风雪愈发的大了。
玉熙宫内,嘉靖站在灵田小院里,俯身亲自摘菜,身旁的吕芳则挎着竹篮等着。
“这个‘血红果’长的不错,”嘉靖摘下一颗长的像‘番茄’的蔬果,递给吕芳,“几个了?”
“回主子,三个了。”吕芳笑着将竹篮递来,嘉靖把‘血红果’放入篮子里。
只见篮子里此时放着几根青辣椒、两颗‘血红果’,还有一把嫩绿的小青菜。
“不错,”嘉靖拍了拍手,“一会再拿三个灵鸡蛋,做个青椒血红果炒鸡蛋!”说着,嘉靖舔了舔嘴唇,道:“这大冬天,配上一大碗热腾腾香白可口的灵米饭,当是人间珍馐矣!”
“主子就请好吧,奴婢等会就去做。”看着嘉靖的模样,吕芳笑呵呵的说着。
虽然主子已经修仙,并且修为达到了筑基级别,早已经可以辟谷了,但依旧保持着凡人的口腹之欲,对此吕芳并不奇怪。
在他看来,以仙人之资,保持凡俗欲望,才能真正体会到修仙长生的乐趣。
若是活的像是个没有感情,不吃酒,不食肉,那这长生,还有什么意义?
长生如果不是为了享受,那等于瞎搞!
“严嵩想必快到了,”嘉靖拍了拍手,看了眼满天大雪,还有铺上一层银装的灵田小院,道:“孔家这次把事情闹得挺大,单靠严世蕃一个人,怕是处理不了,还是要看严嵩的。”
“这孔家,确实胆大妄为了些。”伺候嘉靖多年的吕芳,自然能听得出来,主子这是对孔家这次的反应有些不满了。
当然不光主子不满,他也非常的不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吕芳看来,这大明的一切,万事万物,都应该臣服在主子的意志之下。
孔家不可能体会不到主子此举的用意,竟然选择了装聋作哑,看似是在弹劾严世蕃针对严家,但这其实就是在向主子变相的逼宫。
小小凡人家族也敢欺天?当真是有些不知死活了。
“严嵩最近有什么动向吗?”嘉靖开口问道。
“有的,”吕芳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道:“严阁老近日来,与佛门走的比较近。”
佛门?听到吕芳的汇报,嘉靖眼底浮现出一抹思索之色,而后笑着轻甩袖袍,荡开落在身上的大雪,反身朝玉熙宫而去。
吕芳见此,也运转功法,周身灵气荡开,弹开身上的积雪,快步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平日里都是不运转功法,始终保持着凡人的姿态,嘉靖是喜欢这种平淡的感觉,吕芳则是效仿自家主子。
“这个严嵩是要借助佛道两家的手,来帮严世蕃完成变法了。”嘉靖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吕芳一愣,“道门?”
“你这老东西,装蠢过头了,”看到吕芳的反应后,嘉靖不由得笑骂道:“忘了那丫头当初可是严嵩送进宫的了?”
见自己装蠢被主子识破后,吕芳只能憨憨一笑。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嘉靖说着,“严嵩为了他这个儿子,也算是费心了。”
“呵呵,”吕芳笑着道:“毕竟,要来试探圣意,若是让严世蕃来,倒显得严阁老不懂事了,再说了,要是严世蕃来,主子还不见呢。”
闻言,嘉靖笑了笑不置可否。
此时,西苑外,陈洪冷眼看着跪着的这群文官,眼底冷笑连连。
“噗通。”终于又有人支撑不住倒了下去,见此陈洪则是淡定的摆了摆手,“拖下去,喂点姜汤,醒来后他若是想接着跪那便送回来。”
“是。”两个西厂辑事说着,面无表情的把一名中年御史给抬了下去。
“踏踏踏。”不一会,远处传来积雪被踩压的声音,陈洪抬眼隔着风雪看去。
只见严嵩父子的轿子渐行渐近。“哼!”看着严嵩的轿子,陈洪冷哼一声,也没有迎上去的意思,就这么倨傲的抬起下巴,睥睨的看着被严世蕃扶着的严嵩。
陈洪知道这些内阁诸老,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那他自然也没有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严贼!”跪在雪地里的群臣,看到严嵩父子后,顿时激动了起来。
不过面对群臣的激愤和怒骂,严世蕃和严嵩二人都是看都没有看一眼,默默地从众人身边走过。
这些人都不过是孔家的刀而已,以严家的权势来说,不过是秋后算账而已。
虽然现在的严家一系,经过大面积的人倒戈,已经有分崩离析的架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严家的靠山和权势从来都不是自己派系有多少人,真正的靠山永远都是玉熙宫里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