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听到这话的景王,眼底却闪过一抹异色,打趣?路上他可没跟裕王说这些。
一路上,裕王都在向他,向所有人,展露他身为兄长的气度,包容,对幼弟的宠爱。他自然知道裕王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始终不过是为了压他一头,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兄,而自己是弟,长幼有序!
此刻,在父皇面前,他依旧扮演着兄长的角色,将自己置于小孩子的位置上。
不过他不能反驳,不论这话真假,都是裕王在说父子、兄弟相逢时的喜庆话。
这个时候反驳,那就是不给兄长面子,让兄长难堪,若是以往他倒是不在乎,可近来京城的动向他都了若指掌,更知道父皇并不厌恶裕王。
这次回来,就是跟裕王争的,而最终的裁定权,都在父皇手中,他必须要小心应对。
一瞬间的想法闪过,景王则是抬起头,咧嘴笑了笑,看向嘉靖,道:“让父皇见笑了。”
两个儿子的明争暗斗,裕王的强势强调兄长的意图,景王利用自己喜欢他这个优势从容不应对的模样,嘉靖尽收眼底,却不当回事。
这两个儿子太嫩了,远远达不到合格储君的的标准,而且日后大明仙朝之路,还需要他们来辅佐,多给一些锻炼也是应该的。
“起来吧。”嘉靖笑着抬了抬手,这时吕芳也搬来了两个凳子。
接下来自然就是一番父慈子孝的嘘寒问暖,聊聊家常,再说说这次调景王回来的缘由。
父子间一直聊到傍晚。
嘉靖自然也让朱载圳也喝下了一碗灵粥,为的就是给这小子补补身体。
拥有前世记忆,对于景王朱载圳的死,只说是暴病而亡,对于景王的记载也不多。
当然也有一些人猜测,景王的死可能存在了太多的政治因素,因为他跟自己太像了。
当时已经是胜利的清流一方,是绝对不会允许大明朝再出现一个自己。
不过这些都是只言片语的猜测而已。
从玉熙宫出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不同的是,景王手中多了一副嘉靖赐下的画卷。
“三哥,听说不久前父皇也赐了你一副画卷?”离开玉熙宫后,景王跟裕王并肩而行,一边说着,一边竟然就这么开始打开画卷。
“四弟,父皇是让你回去再看。”裕王深深看了眼景王,说道。
“呵,”景王轻笑一声,撇头看向裕王,道:“三哥你就是太拘泥小节了。对于父皇来说,出了玉熙宫,就已经是回去了。”
说着,便继续开始自顾自的拆开画卷。
见此,裕王张了张嘴,而后笑着指了指景王,以示无奈,指了指拆开一半的画卷笑道:“父皇对你我都是一视同仁的。”
说实话,裕王还是很好奇,父皇给景王的画卷里,会题什么诗。
他的诗,预示的是父皇对自己的解释,也让自己明白,父皇从未厌恶自己,那四弟呢?
“哗啦!”这时,景王已经打开了画卷,画卷上一只老虎回头用脑袋抵着小老虎,虽是狰狞的百兽之王,却让人有种父慈子孝的感觉。
而随着画卷的打开,二人也都驻足停下,但彼此的神情,却是完全不同。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
“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念完最后一句,景王脸上露出笑容,举着画对裕王道:
“三哥果然了解父皇啊,竟然真的跟三哥挂在王府大殿的那幅画一模一样啊……”
说话间,撇头看向裕王瞬间收敛神情的脸,眼底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之色。
裕王宽大袖袍里的双手微微攥紧。他感觉自己之前感动的早了。
父爱原来是可以切割的吗!
罢了,累了,我原本就没有奢求过这种东西,我才没有奢求!
很快,裕王又恢复了平静,不管怎么说,父皇确实让他协理内阁了,这些时日他也确实感受得到,父皇并不是真的厌恶自己。
天家本就无亲,身为皇族,他可太懂了。此刻他真正在意的是,景王对父皇的了解。
显然,他是早就猜到两幅画会一模一样了,此举也不过是为了打击自己而已。
但他想的太简单了,之前的自己不过是在隐忍,而现在父皇大限将至,他是不会隐忍的。
这一次,他将孤注一掷,将景王彻底扳倒。
想及此处,裕王也懒得再跟景王虚以为蛇,直接开口道:“四弟,为兄就不送你回王府了,明日文华殿内阁议政,切记不要迟到。”
说完,裕王转身大踏步离开。
“果然如严世蕃所说,他真的不一样了。”望着裕王离去的背影,景王眸光中的嘲弄之色敛去,这时伺候的王府太监迎了上来。
“王爷?严阁老和小阁老他们想要拜见王爷,不知是否一见?”
“知道了,”景王直接将手中的画卷扔给太监,道:“叫严嵩父子来王府议事。”
说完,抬脚大步而去,入了轿子。
“……”
这两天感冒严重,身体不舒服,这3K先看着,还有一章晚些哈……
第95章 那个海瑞整天神神叨叨,求仙拜神?严党和清流都懵了
景王在京城也是有府邸的。
此时,景王府,大殿之中,景王、严嵩和严世蕃三人,分主次入座。
“严阁老,本王这次能从德安回京,严阁老父子,功不可没!”景王对着严嵩父子抱拳。
“殿下言重了,这些不过是老臣的本分,”严嵩抬了抬眼皮,慢吞吞道:“此前,皇上为二位殿下,都找好了师父……”
“老臣负责教授殿下,徐阶等人负责教授裕王殿下。”
“虽未曾言明,但陛下也曾让老臣,多多教授殿下,因此支持殿下,都是老臣的本分。”
一旁的严世蕃也是连连点头。
“呵,”景王轻笑一声,道:“不管怎么说,本王还是要感谢严阁老才是。”
说着,景王语气一肃,看向严嵩道:“不知严阁老如何看待父皇招我回京一事?”
“老臣猜测有两个可能,”严嵩抬起两根手指,道:“要么皇上在大限将至之前,在两位殿下之中,挑选一个最终的胜利者做后继之君。”
“要么,就是要用景王殿下给裕王殿下当磨刀石,不过……”说着,严嵩拿起桌上那副嘉靖给景王的画卷,道:
“如今看来第二种是不可能了。”
“两幅一模一样的画卷,说明陛下对两位殿下的父子情,是一样的。”
“同时,也是在变相的告诉殿下,”说话间,严嵩抬起昏昏老眼,语气严肃道:“他不会因为喜爱殿下,就将皇位给殿下。”
随着严嵩话音落下,景王目光一沉。
“严阁老所言,与我不谋而合,拿到画卷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猜测了!”说话间,景王的拳头微微攥紧。
他又想到了今日在玉熙宫外跟裕王之间发生的一幕。
看似他在嘲讽裕王,看似他在言语上占据了些上风,可心里的不忿只有他知道。
因为他看到的比裕王要多!
裕王或许会局限于父皇此举有一瞬的失意,但他不一样!
他看到的是,父皇在无言的告诉他,不会因为偏爱,就将皇位给自己。
一直以来父皇的偏爱,严党的支持,都让他对那个位子很是渴望。但是父皇却是在挑选储君之事上,选择了最保守的方式。
失望吗?当然失望!
从来他都是被偏爱的那一个,可是这一次,不是了!
“殿下,”严嵩看出景王神色间的阴郁之色,用眼神制止准备开口的严世蕃,语气缓缓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其实皇上对殿下,已经是偏爱了,”说责护,严嵩缓了缓,用委婉的语气道:“自古储君之位,都是立长不立贤。”
“因为立长,可以杜绝很多隐患,断绝其他皇子的念想,但若是立贤的话,那么所有皇子都会证明自己才是最贤的那一个。”
“最终的结果就是王朝分崩离析。如今,皇上在他最后的时间里,采用这种大胆的方法册立储君,难道不是对殿下的一种偏爱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严嵩的语气渐渐加重。
严嵩不论什么时候,都能拎得清。当然,说的是他永远牢记,自己是皇帝手里的恶犬。
即便此刻在景王府,他跟景王绑定在了一起,但他的言辞间依旧是在维护嘉靖,始终视嘉靖为唯一的主人,护主是本分!
说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告诫景王,不要过分的恃宠而骄,皇上对你已经很偏爱了。
“而且,不立长而立贤,这说明陛下已经完全不在乎史书对他看法了。”
“他要做的就是为大明挑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一旦挑选出合格储君,陛下他会用最极端的方式,为后继之君扫清障碍!”
“难道,这还不算是一份沉重的父爱吗!”说到最后,严嵩压低着声发出低呵。
“呼,”听到严嵩的话,景王轻呼一口气,沉声道:“严阁老所言,本王受教了。”
“本王自然明白,不过是心里有落差和不甘罢了,他只不过是比本王早出生那么几天。”
“明明父皇最疼爱的人是我……”说着,景王摆摆手,道:“罢了,不说这个了。”
“严阁老,说说北境的情况和接下来的部署吧。”
景王到底还是明白了过来。
眼下说这些根本没有意义,重要的是既然已经确定了,父皇是要在离开前挑选储君,那就别想有别的方法胜利,唯有一战!
景王府,众人在谈论的时候,裕王府这边,同样也没闲着。
裕王回来后,就将那幅被他挂在大殿上的画卷摘了下来。
他原以为这是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父皇隐藏极深的一份父爱,哪知道这份爱如此之轻,还带均摊的。
徐阶、高拱、张居正、赵贞吉,还有此刻的裕王府詹士王用汲都看着上方心情不佳的裕王。
“殿下,恭喜了!”这时,徐阶却是放下手里的画卷,对着裕王露出笑脸。
一旁的张居正等人,听完裕王的讲述后,也都不过是稍一思索,便看到了潜在含义。
“哦?”裕王抬眼看向徐阶。
“殿下是当局者迷了,”徐阶嘴角含笑,道:“这份图画,还有另外一个含义,不过却是对景王说的……”
然后,徐阶就将自己的看法说了一遍,竟是与严嵩所言,大致无二。
“徐阁老的意思是说,父皇其实是在告诫老四,他不会因为偏爱,就给他皇位?这其实是父皇在警告他,或者说是在乎我的感受?”
裕王眼底浮现出一抹亮光。若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是说,父皇还是爱着自己的?
嗯,至少自己跟老四得到的一样多!毕竟之前老四可是独享父皇的爱的,自己可是没有分到一星半点。
现在,在皇位的选择上,父皇能警告老四,让彼此公平一战,嗯,父皇还爱我!
看着惊喜的裕王,徐阶等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心底一叹,裕王殿下实在可怜。
不过想到裕王的遭遇后又都能理解。
徐阶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话锋一转,道:“殿下,既然已经确定了是当初的第一种猜测,皇上是在挑选最终储君人选。”
“同时也更加证明,陛下完全不在乎身前身后名了,立贤不立长,这在史书上,可是会被视作污点的,也意味着陛下默许了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