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著出来两名持棍武僧,隔绝开农户,和尚便要回寺庙中。
岳凌上前几步,拨开人群,一把扯住大和尚的臂膀,低声道:“还没赔钱,你就要走不成?”
被岳凌单手钳制,大和尚挣脱不开,只得回过头来,看向岳凌,面上生出几分愠怒,“你是何人?休要在我寺门前撒野!”
而后示意身旁武僧,将岳凌支开。
武僧架棍来顶,霎时间,就被岳凌抬手劈断了木棍,根本没看清岳凌的动作,手中木棍就成了半截。
武僧连连后退,内心惊骇不已,再看向岳凌时,似如临大敌。
场上愈发热闹了,周边之人也尽皆为岳凌叫起好来。
和尚挨下怒火,又道:“这位施主,你又是谁?”
岳凌偏头努了努嘴向一旁跪伏于地的老农,示意道:“别管我是谁,就论这山下的贫户,一家养不起几头牲口,既有人证见著了,是有人抬上山来,山上就这两座庙,你寺庙总得洗脱下自己的嫌疑吧?就这样将人拒之门外,打发了,哪有这个道理?”
“他的羊丢了,让他自去报官,与我寺有何牵连?”
典型的开始踢皮球,将事情复杂化,岳凌真是见得多了。
一个平头百姓无依无靠,在深山丢了只羊,这世道之下,还能让官府如何给他办案?而且这寺庙虽没有护官符,可背后又都是京城勋贵,即便官府也不敢贸然得罪。
最后终究逃不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岳凌手上一用力,又将大和尚扯了一个趔趄,“报官?不用那么麻烦。你只需让我们去到寺庙中的伙房去瞧一眼,到底有没有荤腥,一见便知。大伙都在这呢,一道做个见证,有了赔银子,没有那也没辱没了你铁槛寺的清白。”
岳凌身后的百姓,也都举手支持起来,在大门下叫喊道:“没错,有什么不能看的?”
“不让看不是你们做贼心虚?”
“……”
见百姓义愤填膺,越闹越大,大和尚忙差人往里间送信。
当面又摆手,让众人肃静,“都别在这门前吵闹。还放你们进去,你们可知如今寺中有谁在吃斋念佛?冲撞了贵人,别说羊了,你们的脑袋也不保!”
不知明细的百姓被吓得缩头噤声,可岳凌才不会买大和尚的帐,一把攥住衣襟,将他扯了起来。
“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该抢别人的东西!”
大和尚却也不怕岳凌,怒目对视,“你个毛头小子,且就等著后悔吧,你根本想不到自己今日冒犯的是谁!还想打抱不平,在这山门逞起英雄,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重!”
“如今你想走,洒家还不放你走了!”
山门前闹得不可开交,又有一行人从寺中走出。
当先一个锦衣玉带,头戴冠帽半遮著以薄纱包裹的面额,面上温文尔雅,自有一道书生气。
不识得的,都会将他当成一个和煦的中年人。
岳凌总看著以为眼熟,但一时未能想起来。
而这一身装束,多半就是大和尚口中的贵客了。更有似是寺中主持,一个鹤骨霜髯的老和尚跟在中年人身边,披著金丝袈裟,手持禅杖。
老和尚翁声开口,气若洪钟,“觉念,休要胡闹了,还不退回来?”
老和尚呵斥一声,法号觉念的大和尚才与岳凌分开,再狠狠剜了岳凌一眼才与当先两个人见礼,退回了人群中去。
虽然这两个地位崇高的人岳凌不识得,但队伍中倒是有岳凌的熟人。
王长史从队列中走出,与中年人耳语了几句,中年人绷紧的面容,渐渐展出笑脸。
“原来,是秦王府的岳指挥使。孤还当是谁会如此侠肝义胆,来触这铁槛寺的眉头,既然是你,那便不奇怪了。”
夸赞一句,中年人还没有止住的意思,又道:“孤的二弟自不必说,文治武功享天下盛名,府上亦有能臣谋士,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己任。此等并非虚言,从岳指挥使身上便可窥见一二。寻常人,谁会理会此等琐碎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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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前倨后恭
“见过,康王殿下。”
岳凌略微拱手。
其余人则是齐齐跪伏在地,与康王问安。
康王抬手虚扶,笑著道:“不必多礼了。”
“方才,孤也听住持说了外间生了何事。在这茫茫大山,难免会有几个贼人。夺了你羊,造成了你的损失,牵扯起铁槛寺,却也有些责任。来人,与他二十两银子,算是先赔付了。”
寺庙住持忙阻拦道:“殿下,怎好让您出这个银子。”
康王笑著挥了挥手,“诶,孤既要主持公道,自有孤的考量,不必在意。”
应康王之命,王长史走下石阶,扶起老农,从怀中抽出几张银票来,交到老汉手里,语重心长道:“可拿好了,下山去银庄换银子,再买两头牲口养家糊口。”
二十两,对于贫农来说,已经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了。简直是泼天的富贵盖在头上,赚一辈子或许都见不到二十两。
老农忙跪地磕头谢恩,“多谢大人,多谢殿下!”
见著老农磕头,康王额头似是隐隐作痛,又示意王长史等人将其扶起,再望向周遭聚集越来越多的百姓,朗声开口,道:“铁槛寺向来是清修之所,孤日日在其中吃斋饭,自然晓得他们不会干出偷羊这等蠢事。不过,既然有人证说,是有人偷羊上山,日后铁槛寺还需严加看管。在登山石阶上多设一处亭,分寺院武僧巡视才好。”
身旁住持忙躬身应了下来,口中叨念著,阿弥陀佛。
一句之后,还未完,康王又道:“孤还会再去信与此地知县,令其搜山巡捕贼人,免得各位再上山来时提心吊胆,担忧自己的安危。”
康王此举赢得一众好评,聚集的百姓也都赞声“康王英明”,寺庙僧人念著“康王怀慈悲之心,是有佛缘”。
一场乱象便被康王平息,山门前,又恢复了秩序。
于场中而立的,只剩岳凌一人,康王面色不改,依旧笑道:“岳指挥使以为,孤处置的是否公道?”
对于康王来说,损一毫而换得美名,他自然做得公道了。
岳凌坦然道:“公道自在人心,人心之所向,便是公道。”
康王心底微微讶异,面上则如古井无波,依旧与岳凌熟稔著道:“岳指挥使怎得出城来了,可是来寺中有要事?”
岳凌摇头道:“并非公事,些许私事。”
康王微微颔首,“那孤便继续回去唱诵经文,为父皇祈福了。住持,可与岳指挥使安排好了,怎能如此怠慢?”
住持忙应了下来,待康王离去,与岳凌见过礼,又唤起方才的大和尚,“觉念,给岳将军照看周道了,且不可丢了我寺的脸面!”
大和尚好似想躲进门缝里,可是师父已是点了他的名字,当下也只能应承了下来。
“是,师父。”
待一干人都走后,门前只剩了岳凌,大和尚,并几个小沙弥。
大和尚厚著脸皮上前,毕恭毕敬道:“岳将军方才小僧有眼不识泰山,您莫要与我一般见识,还不知您来鄙寺有何贵干?”
岳凌答道:“来寺中打算挑选一上好玉料的玉佛,不知寺中可有?”
觉念点头如捣蒜,搓著手道:“当然,当然,岳将军还请随我来。”
觉念自觉在前面引路,而岳凌行了几步,脚悬在门槛之上,久久没迈下去。
觉念疑惑不已,问道:“岳将军,这是怎么了?”
“你说,我进了这个门,还能出得去吗?”
觉念脸色涨红,讪讪笑著,“岳将军,您说笑了。在寺里您是来去自如,寺中还有秦王府供奉的佛像,岳将军若是想去参拜,小僧这就领您前去。哪有出不了门的道理?”
岳凌微微颔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盯著觉念,“那便好。不过我还有个小要求。”
觉念已经将身段放得极低了,就快卑微到土壤里,不想岳凌还是要难为他,苦著脸道:“岳将军,您说。”
“你能不能恢复一下,我还是习惯你方才桀骜不驯的样子。”
觉念愣了片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岳将军,您就别折煞小僧了……”
……
寺院深处,一间孤僻庙宇,
大殿之上,佛像斑驳,金身已然涣散,早是被弃用了的一间。
四周梁柱也都落了朱漆,显出木头本来的颜色。房梁之间,亦是蛛网密布,接下不知多少香灰。
就是这一间破落小庙,当下却是有人在的。
康王跪坐于蒲团之上,并未唱经诵佛,而是身边坐了一众人,正与他议事。
“孤方才见过岳凌了,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总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恰是此理。孤旧时,还只当他是个毛头小子,看来如今是大意了。”
“只要没被他察觉出破绽便好。”
说罢,康王又是一声长叹。
说起岳凌,便有人提起之前唐骁的建议来。
“之前不如尊子骏的提议,将他带去大同了。”
被提到名字的唐骁,脸色反而不好看。不知是连日来的操劳,还是因为心事过重,眼眶印出一圈黑色,是连嘴唇都有些青紫。
“现如今,还有什么必要论起从前?还是著眼当下更重要!”
康王连连点头,“是,是极。多住深山几日,还不知道会再闹出什么么蛾子。令所有人整备,待诏令一下,随孤入城。”
“遵命。”
……
东城,古槐巷陌,
巷口处,一个男装打扮的小娃娃,正与几人争吵得激烈。
“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你算老几?”小娃娃掐著腰,满脸的不服气。
对方却也不恼,耐心问道:“那你是谁?和岳将军可有关系?”
小娃娃想了想,便道:“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那你就不能进。”
小娃娃气急,“我和院里的林姐姐有关系,凭什么不让我进?”
“那你和林姑娘是什么关系?”
小娃娃一仰脖,满脸傲气道:“自然是亲戚,她是我姐姐。”
“哦?如何证明?”
小娃娃从怀中取出一块玉扣,得意道:“瞧,这就是林姐姐送给我的,我绣了个平安符,正好坠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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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羡慕(周二求追读)
“这玉是块好玉,不过,上面是有你的姓名,还是有林姑娘的姓名?”
小娃娃正反打量了一遍,愣愣道:“都没有……”
“都没有如何证明你的身份?你的玉一旦是捡来的,不是林姑娘送的,谁能作证?反正你不能进去,除非你能拿出岳将军给的证明来。”
“你,你,你们!”